虽然我一时没有想通,但他的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腰间那葫芦,是火葫芦。
我第一反应是要逃跑,可我才刚刚转身,才惊觉身后多了一老妇。
她是何人?为何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并站我身后?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她出手的时候,掌间是一支银钗。
那钗子头是一只凤凰,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我发觉那凤凰竟是会动的。
随着那钗头的凤凰仰天一鸣,一道火光像我袭来。
这么近,我躲得很辛苦,连袖子也烧着了。
我想着把火拍灭,可这火似乎有了灵性,我连拍了好几下,都没把火灭了。
前有火凤钗老妇,后有火葫芦老道,我真是恨不能仰头骂天。
何况,这火灼人得很,又拍不灭,我真是有些绝望。
我还未想好是该投降,还是该不要命地逃跑,就感受到了身后的一阵剑气。
“咻”的一声,擦了我的袖子而过,直击那老妇的银钗。
钗子上的火凤凰来不及躲闪,悲鸣一声,我这袖子上的火苗也应声而灭。
我赶紧往墙头一跃,喘了口气。
“你是何人?”老道声音离我不远。
“景云。”景云的声音更是近些。
我感叹极了,总算是有救了。
“她是妖兽,你护着她作甚?”老道气得直吹胡子,可却迟迟没有出手,估计,他也是听过景云仙子得名号吧。
景云安然地立在一房顶之上,掌中正是那柄桃木剑。刚刚的剑气,不用多说,自然是由这桃木剑而来。
若是有一天,我也可以如她这般使着桃木剑,又哪里还怕那些找我麻烦的人修?
“妖兽便尽是坏的吗?”景云瞥了他俩一眼,淡淡开口,“这个道理,修远道人和宁姑应当比我懂。”
原来这老道名修远道人,老妇名为宁姑。
听景云这口气,难不成,这俩人之前也和妖兽打过交道?
宁姑闻她所言,脸色变了变:“这是自然。本我俩也无意伤她,可她这虬龙,竟食了信儿那孩子的父亲。”
我心内咯噔一下,食了信儿的父亲?是谁说的,信儿吗?
我又记起那围观人说的,是个孩子告知了大家,我是个妖。
是信儿吗?
“你们不再问问那孩子?”清风抚了发丝,景云唇角弯弯,“虬龙食不食人,你们不知道吗?”
修远道人微眯双眼,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你的意思是……”
“孩子哪里会骗人!何况,他才不过七八岁罢了。这虬龙不需食人为生,是不假。可这未必就说明她从未食过人啊?”宁姑咬牙望了望我,又看了看景云。
“那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斗法?”景云竟是笑了,眉眼弯弯,掌中桃木剑起,“你们尽可试试。”
宁姑大约是头一次遇见如此这般的挑衅,气得脸色发红,刚举了银钗准备出手,修远道人立马上前拦下:“莫慌。”
他再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未曾食人?”
“未曾。”我淡定地摇了摇头。
“那此事便就此作罢吧。”修远道人说道,只是还不忘跟景云强调一句,“景云仙子名声赫赫,我俩自是不敢与您想较。只是,您这声名,可切莫全败在了这虬龙的身上。”
“我知。”景云出声,顺手收了桃木剑,“若她有一日当真以人为食,我自会将她就地正法。”
修远道人朝景云拱了拱手,又拉了满脸不满的宁姑,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围观人群皆是面面相觑。
景云轻巧地跃到了我的身边,眼神似有责备:“跟我回去吧。”
好,天大地大,景云最大。
“好。但,我还未找着足乌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景云眯了眯眼,却牵了我的手:“咱们走吧。”
莫名地,我心里有些发慌。
我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了。
她御剑飞得很快,天刚明之时,我俩已经回了她的小院。
我轻轻跳落至地面,借着初晨的微光,我看着景云:“足乌呢?”
她垂眸,可她分明是知道的。
我握了她的手:“我需要知道。”
她抬眸看了看我,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如浸了水的墨玉一般,让我有些恍神。
她道:“他死了。”
我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他在你化身为虬龙的那一日,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得我几乎要屏住呼吸去听。
“你大约是失忆了吧。”景云继续道,“那日你不是被那狐妖给弄伤了吗?足乌急急给我递了传音符求救,可等我来时,他已死,你也已经被人带走了。据说,是他抱着你找人求救之时,与人起了争执,本也是打得过的,可又被人在他身后推了一把,把他推入了那人修的乾坤鼎之中。”
“那……鼎中……”我连忙出声,还抱了一丝他还活在鼎中的幻想。
“我赶到之时,他在鼎中被人烧了几日,已被活活烧死。”她睫毛微颤,似乎有点湿。
我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此时只剩了一片空白。
“而后,许是你气急吧,化身为了虬龙,一片横扫之下,吓退了不少人修。不过,也引来了不少修为更为高深之人。”
“好在后来,听说你被那狐妖和妖王联手救下。所以我这次,本就是来找你的,没想到却看见了一片火海。正巧还看见修远道人和宁姑在找你的麻烦。”
“是、是谁……推了他。”话还没出口,我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能站在他身后,推他一把。
这人……
我的脑袋一片火辣辣地痛着,似乎很多碎片的画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其中,就有一只小手。
轻轻地,推了那么一把。
我蜷在地上,许多天都不曾动弹。
我恨极了。
恨自己傻到透顶。
恨得恨不得把自己的魂儿扒出来还给足乌。
恨到颤抖,恨到扒心肝的痛。
恨到连烛月站到了我的面前,我也动弹不得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