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崩得多好
可在小东门,人们虽然也知道二人了得,却没有外人那么担心和害怕。
最初一次,一辆马拉车载着满车的泥巴和石灰,晃晃悠悠从官道过来。
经过酒楼时,不知怎么搞的,突然一倾斜,哗啦啦!酒楼大门登时堆起一座小山,呛人的石灰漫天飞舞,风一吹,呼呼直往楼里灌。酒楼里顿时乱成一团。
当晚的跑单创了新纪录,气得沈丫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足足赔上了自己一个月的饷银。
然后,马拉车经过酒楼,脱轨,惊马或一个车轮突然跑掉等等,成了常态。直到有一天,马拉车经过又准备故伎重演,早有准备的姚少一声大吼冲出,运足气使出蛮力,一掌把马头打得粉碎,马拉车才绝了迹。
今天,马拉车又来了?
姚少下得楼出了酒楼一看,十几个乞丐正可怜兮兮地围着大门讨食。姚少不敢大意,也不敢动辄斥骂,如果不慎惹怒了丐帮,可就不是马拉车的小事儿了。
姚少就带着几个伺役,竭力想把众丐请开。
可一挨近众丐,姚少就多了个心眼儿。为何?因为姚少没在对方身上嗅到,那股乞丐特有的腐酸臭味。丐帮弟子每天早上出发时,必先化装,用秘制的药液照比例配进清水,洒到自己身上。人一走动,就会发出那种令人捂鼻,呕吐的强烈腐酸臭味。
可是,江湖中人稍具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丐帮的化装术而已。
借以做出饥肠辘辘饥寒交迫模样,引得路人的同情施舍而敛财。从人身上发出的真正腐酸臭味儿,有一种人体汗水特有的涩涩感觉。
姚少正是通过这一经验,感到这十几个乞丐,不像是丐帮弟子。
姚少脑子一转,低声叫伺役上楼叫来了沈丫头。沈丫头自然不知其中奥秘,大吃一惊跺脚不断催道:“姚少,快,赶开赶开赶开的呀。”
姚少把她拉到一边,低声把自己的怀疑说了。
可沈丫头一时还没回过神儿,楞楞道:“管它真的假的,先赶开再说。”“沈头儿,不能硬赶,”姚少提醒道:“若怒了他们,谨防出事儿。”
“那怎么办?正是晚高峰,营业额要紧的呀。”
“别急,我在这儿应付着,你快去请笙崽。”
笙崽迅速来到,一见十几个乞丐封门乞讨,也十分吃惊。姚少凑过去低低说了,笙崽跟着上前细细一闻,果然。笙崽略一想想,凑近沈丫头轻声说:“把他们引到一楼杂间,一人一碗饭,我好问个仔细。”
沈丫头当然不同意。
“十几个人,一人一碗饭?不白吃我几斗米的呀?”
“笨蛋儿,你那倒在桶里的剩菜剩饭还少?舀哇,就当喂了猪。”面对一大碗丰富的饭菜,十几个人不仅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吃了还央求老板再赏给一碗。
笙崽借此,很快就清楚了。
十几天前,浙江某地水库年久失修,突然决堤,大水冲垮和淹掉了水库周围的十几个村落。因为是在夜里事发突然,村民们死伤惨重,逾千座房子毁于一旦。
官府正在紧急救济,村民们四散逃命,流落他乡。
笙崽问:“你们一共到上海来了多少人?”众丐摇头,其中一个中年丐,有些迟疑不决的回答:“我们不清楚,我就知道,光我们村就有上百人跑了出来。”
笙崽又问。
“如果你出面,引他们到我们这儿免费吃一顿,大约会来多少人?”
中年丐高兴的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说:“可能几十个人有吧?”笙崽一捶定音:“那好,我就认你,你能带来70个人,我就免费请你们吃二顿,你本人我再赏你二两碎银。”
中年丐高兴极了,连连跪下给笙崽嗑头。
等他嗑后,笙崽再问:“你姓什么?原来在村里干什么?”中年丐答:“我姓胡,原来是村保。”笙崽差点一掌拍在桌上,村保,就是村长!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一个落难的村长,这真是太好了。
江浙一带,历来帮会社团风气盎然。
因此,江浙一带的农村,村长历来就具有极大权威性,俨如宗族对氏族社稷里的男女老少,握有生死大权的族长。
当下,笙崽和胡村保约好。
明上午12点正,带70个人来免费吃饭。胡村保满口答应,吃得打着哽儿千恩万谢的离开。晚饭时当着大家,笙崽把自己的决定讲了。大家都楞住了。
虽然都意识到笙崽办了件大好事,可都为笙崽的大胆和独断,暗暗感到吃惊。
要知道,70个人来免费吃二顿,可不是小事儿。尽管笙崽的初衷是为了招工,可这么一件大事儿,不事先征得师傅师母的同意,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如果师傅师母不同意怎么办?
可是师傅师母没有表态,只是自己吃自己的,还偶而且聊上几句,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笙崽见状,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70个人明中午12点正,就要开来免费吃饭,师傅师母却一直不表态,这个?当然,笙崽敢如此先斩后奏,心里也有底气。就是他觉得自己摸准了师母的脾气和性格,敢下这个赌注。
对!
就是赌注。
大家都知道,70个免费吃饭的流浪汉,加上前面召的三十个人,达到合同要求是足够的了。可问题是,是不是能保证70个人全部都能答应?如果不能或者差得多,问题照样没得到解决。
对此,笙崽心里也不敢百分之百。
可有一点,师母一定不会反对。因为,师母换成是我笙崽,也会这样做的……饭吃完后,师傅没说话,坐到一边儿,让雅芳帮自己拿捏去了。
阿桂老板开了口。
“明天70人的免费餐,把饭桌开到街上,不能影响酒楼里的正常营业。”大家点头。
“吃点饭是小事儿,要让那个胡保把70个人全部拉进合同,才是大事儿,所以,”笙崽接嘴:“师母放心,胡保交给我了。办不成,拿我是问。”
“这个自然,”
阿桂老板正色道。
“江湖有江湖规矩,帮中有帮中言语,自古军无戏言。何况办成好,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雅芳宝妹,你们新近回来,正好派上大用场,协助笙崽忙忙吧。”
“好的。”
二姐妹点头。
阿桂老板又朝向笙崽:“事不延迟,最好明后天见分晓。需要银子,可直接在沈丫头账台里支取。”这样一来,原本就对小笙崽不服不满的雅芳和宝英,反倒成了他的下手。
尽管都有点不高兴,可当着师母不便流露,只能忍着。
阿桂看在眼里,也没点明,只是问雅芳:“你师傅准备给盛府加把火,你认为如何?”雅芳自然明白:“可以呀,促他加快搬迁,反正有合同,损坏丢失任何一样东西,照价赔偿。”
“你估计估计,从花园到三楼书房,直线距离有多远?”
雅芳想想,答。
“二百五十三步。”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帮主,闭眼问:“是二百五十四,还是二百五十三?”“取二为一吧,”雅芳答:“二百五十三步半。”
第二天上午,在沈丫头指挥下,7张大圆桌沿酒楼大门右侧,一溜儿摆到了街上。
见惯了聚宝兴这作法的左邻右舍和行人,只得绕道而行,暗地咒骂。11点过,大批逃难的乡民拖儿带女的来了,在胡保和沈丫头的安排下,一家家地坐满,不多不少,一桌11人,刚好凑足七十七人。
雅芳宝英笙崽沈丫头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因为,其中有好几个面容蛟好的年轻姑娘。如按合同以一抵五,这几个年轻姑娘,就足足可以抵上三十余人,抵消那二三十个孩子,绰绰有余。
中午吃完后,按照阿桂老板的吩咐,没有撤桌,而是让这些逃难者围桌喝茶剥瓜子玩扑克。
他们玩着时,笙崽把胡保约到了烟馆。
笙崽开始只是客气和做做样子,想如果他说不会,就引到隔壁的花馆,干那爽事儿该不会说不会吧?可没想到,一进烟馆,逃难的胡村保居然站着不动,仰起头深深吸上一大口,久久不愿意吐出。
笙崽禁不住在肚子里冷笑一声,原来是个瘾君子,好说好说。
使使眼色,阿芳姑娘凑过来,笙崽当着胡村民吩咐道:“老朋友,好好招待。”暗地里伸了伸二根手指头。然后,笑容可掬地对胡村保说:“兄弟,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得到外去看看。”
胡村保呢,当然巴不得他马上离开,好一侧身倒下吸烟,于是,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睡会儿就行。”笙崽刚走,胡村保接过阿芳姑娘递过来的烟枪,一侧身就倒了下去。
话说,胡村保一口气吸了二个烟泡,这才感到过足了瘾。
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心里美滋滋的:瞧这水库崩得多好,要不,我怎么能到上海滩,大上海啊吸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