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老鸭发情
手续一经完毕，每人当场发3美元，折合成纹银五两。
五两纹银啊！可怜平时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一亩庄稼也值不到五两纹银的庄稼汉们，捧着银子连手也在颤抖。当然，按照合同，晚饭后，大家就得遵照笙崽（招工方代表）的安排，集中住进大库房，等着上船出发了。
其实，就连笙崽也没想到，一张张麻木狂喜的脸孔下，是真正的高兴和解脱。
因为，可以有人管吃管住了，不用再担心饿死了……再说那13个姑娘，被请进三楼大包间后，全都惊呆了。这些自出生只看见山，丘陵，田地，庄稼，小山村的袅袅炊烟和破旧家里的乡下姑娘们，作梦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华丽的地方。
这些己定婚和没定婚的年轻姑娘们，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嫁个穷男人或老男人，为他生一大堆儿女，在婆婆的打骂下，做牛做马，未老先衰，暗地垂泪，伴着油灯柴禾枯床，了结一生。
现在，就是现在。
坐在明亮的灯下，喝着甜滋滋的茶水，抚摸滑腻温软的沙发，虽仍然惶恐不安，可眼里都充满了渴求和好奇。沈丫头带着女服务生们，挨个送上削好的瓜果，看看姑娘们渐渐安息后，沈丫头笑眯眯地说话了。
“大家不要怕！大家看看我，可爱吧？”
转个圈儿，风姿绰约，信心满满。
“漂亮吧？可我告诉大家，半年前，我也还是一个苏州乡下的姑娘呢。”沈丫头介绍了自己，当然，添油加醋人，耸人听闻，直听得女服务生们和守在门口的姚少，暗自称奇。
笙崽上来了，看到沈丫头正在现身说法，退到了一步，细细听着。
“……所以说呀，姑娘们，要抓住这个宝贵机会，白拿美元，到国外逛一大圈儿，休息休息，二年后再回来。那时的你们，年轻漂亮又有了美元，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就可以天天这样住这样的房间，”
指指大包间，姑娘们的眼珠子也跟着她的手指，骨碌碌地直转。
“喝这样的茶，吃这样的水果，穿我这样的衣服，”姑娘的眼睛，又四下打量，最后停在她的衣装上：“一个女人，如果这样生活一辈子，也可以的了。”
姑娘中有人发问。
“沈头儿，美元是什么的呀？”
“美元，就是美丽的圆圆的，嗯，这个呢，”正说得唾沫飞迸的沈丫头，有些吞吞吐吐了。尽管她也在心里作了准备，可也没想到有人会这样问。
美元是什么？
沈丫头当然知道，就是外国银子嘛！
不过，外国银子说起有点坳口，怕姑娘们听不懂，沈丫头想解释得更好听和更容易懂一些。不想，思想跟不上舌头，一时卡了壳。
“还有，二年后真能赚钱回来吗？”
“我听说洋人们要挖姑娘眼睛，拿去上供大洋人的？”
“听说，还有洋人把姑娘煮起来吃掉的呀？”怕沈丫头忙中出错，笙崽急忙进去。的确，智力脑力和能力都有限的沈丫头，听了姑娘们的叽叽喳喳，正感到有些为难，突见笙崽进来，喜笑颜开，急忙招呼道。
“姑娘们，静静，现在请我们总经理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自己带头鼓掌，女服务生和姚少也跟着鼓掌。
可这些乡村姑娘从来没有鼓过掌，再说，身材瘦小的笙崽在她们眼里，委实不过就是个半吊子小屁男孩，一个个都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
掌声停，笙崽开讲。
笙崽真感谢这次师傅拿回的大生意，因为他感到，师母委任自己是此次招华工的总负责，也就是总经理，给了自己宝贵的锻炼机会。锻炼什么？锻炼胆气，口才和思维方式啊！
几次当众鼓吹下来，笙崽对自己更是充满了信心。
笙崽越来越相信，只要自己像师母一样，敢想敢作敢为，就一定能出人头地。日后在上海滩咤叱风云，不可一世的杜月笙，就是这样一步步在实战中，奠定着自己“霸业”的思想基础，锤炼着被称为“中国黑社会三百年第一人”的手段和本事。
毫无疑问，笙崽的讲话，解释，保证和煽动性，远胜过沈丫头。
使得这些原疑窦丛生的乡下姑娘，恢复了平静。话说，小笙崽一面说话，一面又仔仔细细的打量这13个猪花。在外面还不太觉得，现在借着明亮的灯光，笙崽可是实实在在地看清楚了。
姑娘们大多皮肤幽黑，粗糙，而且居然个个都是大脚丫。
但是，基本上个个都面目清秀，其中有二个鼻梁高挺，别有情趣。笙崽不是玩女人的行家里手，可跟着师父师母这多日子以来，特别是常与阿芳姑娘和阿喘妈咪打交道，也知道姑娘变美的奥秘。
比如，皮肤幽黑，粗糙，可以通过化妆和化妆品改造转变。
大脚丫呢，也可以通过形体锻炼，走出小脚丫特有的优美……总之，凡此种种，都可以通过后天训练，改变其原有模样姿色。
这时，原本拘谨惶恐不安的姑娘们，有了活力。
不但频频喝茶，吃水果，剥瓜仁，还相互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起来。根据经验，笙崽知道事情成功了大半，如果这时自己提出签合同，大概没有问题。
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笙崽先让姚少和几个女服务生退下，因为酒楼里正需要人手。
然后，让沈丫头拿出早准备的衣服，自己退出，关门让姑娘们换上。准备好衣服，是师母的主意。衣服，也就是一般女服务生们穿的工作服。
大红绸衣短袖，袖口上镶嵌一道蓝宽边儿。
下着通体翠绿绸长裤，裤脚处也是镶嵌一道白宽边儿，脚穿绸缎绣花鞋，鞋帮上镶二朵水灵灵的荷花。身材好面容好的女服务生穿上这套工作服，在酒楼里走动起来，那绸衣绸裤便水灵灵地颤动，配着姑娘们因忙忙碌碌泛红的脸蛋和汗迹，格外让食客们赏心悦目。
其实，师母让笙崽准备好多余的工作服时，笙崽还不以为然，甚至有点暗地替师母担心。
如今的青帮，浩浩荡荡己达二千之众，早就超过了上海江湖的任何一个帮众，师母还这么事无巨细，样样都亲力亲为，累倒了怎么办？
可是，当包间门开，他重新走进后，却对师母的苦心和远见，深为叹服。
灯火辉煌中，13个换了工作服的乡下姑娘，卓然闪现，群芳艳黛，令他眼睛一亮。沈丫头也鬼精，让女服务生们捧出一张大圆镜，抬到姑娘们面前，让其一个个自我欣赏。
女人天生爱美！
这些乡下姑娘也是如引。
她们争先恐后地挤在镜前，转来转去的自我欣赏着，根本顾不上看重新进来的总经理一眼。大家都静静的等着，直到姑娘们欣赏够了，恋恋不舍重新坐下后，沈丫头一摆头，让早抬得腰酸背痛的手下，把大圆镜撤了下去。
笙崽笑嘻嘻地掏出了合同和美元，不等他照本宣科开读，姑娘们就涌了上来。
先在笙崽处签字画划盖手印，后在沈丫头处领美元。当然也不是真正的美元，而是按市价兑换成的五两纹银。可怜这些自幼从没看到过，或者拥有过一枚铜板的乡下女子，捧着如此巨额沉甸甸的白银，激动得周身颤抖，有几个还捂着脸蛋儿嘤嘤而泣……
至此，笙崽胜利完成任务。
原计划的100人不但召齐，而且若以一个“猪花”抵五个“猪仔”计算，还超出了15个。笙崽吩咐沈丫头，腾出二间大包房，让13个“猪花”暂住。
自古男女有别！
“猪花”自然不能和“猪仔”住在一起，不然，要出问题的。
为了感谢那个胡村保，笙崽打算落实自己的承诺，就让个女服务生，去门外请他进来，笙崽则下楼坐在一楼角落处相等。胡村保进来了，二杯热茶端了上来，笙崽先递一杯给他，自己才端着慢慢呷一口，湿湿说话过多的喉咙。
这才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胡村保，问道。
“外面，没什么问题吧？”胡村保大咧咧的一挥手：“没问题，都是我的村民，还敢造反不成的呀？”笙崽点点头，突然恶作剧心顿起，笑道：“如果造反，村民们明天不听你的话，要反悔，你怎么办？”
胡村保一愣，然后一拍桌子。
“搞搞路子（教训教训），碎玻璃冒充金刚砖（不自量力）的呀？我沉他的笼就是了。不瞒您老说，在村里，我每年要沉好几个笼。”
笙崽不解。
“乘龙？什么乘龙？”
胡村保听懂了，嘎嘎嘎地笑起来：“不是乘龙，是沉笼，就是把忤逆装进铁笼子，沉到水里的呀。”笙崽大吃一惊：“那，还不淹死人的呀？”
嘎嘎嘎！
像老鸭发情。
“就是要淹死人的呀，不淹死人，让他到水里玩耍？”笙崽不信：“自古人命关天，你杀了人，官府不管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