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唠叨起来
黄捕头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住嘴！小赤佬，猪头三，值不值钱要靠我们巡捕房界定，你只管交待你是如何和纽队副勾结的系。”
“是，督察长大人”
小贼十分沮丧，继续交待着……
黄捕头偷偷瞟去，一直紧张得鼻尖冒汗的白早脱和白尔，感激地向自己投来赞赏的眼色，心里十分得意。这个细节，是自己昨晚上临睡时灵光乍现，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本来想得是，让小贼只说白尔先生丢失的不是什么小木棒槌，而是账本。
点到为此，敲山震虎。因为，对黄捕头来说，总领事先生比公董局总董先生更重要。毕竟，总董先生只是总领事先生的手下，若讲职级，也就比自己高一点而已，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也给不了多大的利益。
可是，阿桂老板听了直摇头。
她建议改成两白一起惊扰，但要小贼不必具体提什么传家宝剑，工业革命的小木棒槌，而笼统地说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
最后二个字一说完，捕头老公必须厉声打断并呵斥，以示自己具有良好的“舍财免灾，拿钱办事”江湖道德。
如此，两白心领神会，心照不宣，以后才会和捕头老公合作得更好，相得益彰云云。黄捕头听了喜得连声拍手叫好，还搂着夫人叭叭就是二个亲吻。
“你真是我的贤内助，纽队副这次玩完了，可我还是要用他。”
阿桂老板给捕头老公这么一使劲儿叭叭，有些气恼，一掌推开他。
“小必扬子（骂人的粗话），瘟呀（对人对事不满）！一嘴的烟臭酒臭，连亲热都不会，真粗野！”“嘻嘻，有好粗，有多野？”
督察长一高兴，就本性毕露，丑态尽显。
“男人不粗不野，女人不喜不舍，港币样子，告诉你系，这就叫，”一碰上夫人鄙夷嘲讽的淡笑，嘎然而止，搔搔自己脑门，讨好般说：“好吧，督察长知错就改，身士先卒系。”
“你刚才说什么完了，还要用他？”
“纽队副系”
黄捕头不屑的往床内侧一滚：“小赤佬，和我玩儿？还老嫩老嫩的呀。”“既然完了，为什么还要用他？”阿桂老板靠着床头，逼视着前面镜框的某一点：“你给说说看。”
一听夫人有令，督察长又翻身滚过来。
唠叨一歇。阿桂老板又摇头：“这种反复小人，不能久用，这次彻底送了他。至于副手，你那几十百把号人，矮子里选高子就行。大事有你自己撑着，小事就让下面去做，还得不时故意装装糊涂，让人家吃点小甜头。要不，谁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
黄捕头不服气，翻翻白眼皮儿。
“这些我懂，可是，”“听我的，就照办，”阿桂老板也不再理睬，倒头就睡：“不听，你自己看着办。”第二天一早起来上班时，督察长想好了，还是听夫人，黄捕头还没老糊涂……
“交待完系？”
黄捕头严厉地瞪着小贼。
“小赤佬，还想留点藏点什么的，阿拉点你天灯系。”小贼害怕得缩头缩脑地四下瞅瞅：“督。督察长大人，我真的交待完了，放，放了我吧。”
“放了你？”
黄捕头狰狞地一扬头，哈哈大笑。
“你说，我信？还没搜到赃物，就这样放了你？”小贼捂着自己耳朵，嚎啕起来：“我全说了的呀，赃物交给纽队副了的呀，换了他100两银子的呀，鸣，你不是说，坦白了就放我出去的呀？”
白早脱先生再也忍不住了，叩叩桌子。
“黄，我看这样。”黄捕头立即收起狞笑，恭恭敬敬地看着对方：“总领事长官，请指示。”“黄，小（贼）的交呆（待），赃物在纽的手里，你（纽）不是就在这儿？”
结结巴巴的话音未落，白尔先生也结结巴巴地接上了。
“死（我）同意，不找了（白早脱）先生的画（话），马上搜查你（纽）的办公室和家里，不就清楚了？”黄捕头又恭恭敬敬地看着顶头上司：“查理先生，请您指示。”
查理倒很冷静，先从纽队副手里要过记录瞧瞧，扔在桌上，又严厉的看着小贼。
虽然早有黄捕头的招呼，可面对查理先生冰冷冷凝视的蓝眼睛，小贼仍然心里发慌，连忙低下头。是的，虽然两白是心里着急，爱屋及乌，思维混乱，巴心不得马上就收回自己的“铁证”，可查理爵士却不能相信。
首先，小贼交待。
把赃款以100两银子卖给了纽队副，有何证据？唯一的办法，当然是马上搜寻，可如果搜寻不出，或者纽队副转了手，又怎么定案？
其次，这事儿有点蹊跷。
为什么小贼别的不卖，偏偏要卖给纽队副？难道小贼是受了谁的唆使？据查理爵士的眼线秘报和自己的掌握，纽队副虽然也不是个什么善辈，可好长一段时间来，倒也夹着尾巴做人，暗地里没什么越轨动作。
拿查理爵士自己的话说，是改邪归正，真心为我们法兰西服务了。
正考虑如何进一步重用他呢，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纽队副来了个内外勾结？这也太巧了吧？然后，黄捕头与纽队副虽然表面上关系还和谐，暗地里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乌贼鸡一样相互盯着，恨不得一口吞了你，一口吃了我。
中国人嘛！
一人是条龙。
二人成对头，三人狗咬狗，窝里斗是特色，这本不稀奇的。可问题，就在这儿。这次受美国委托帮招华工一事儿，白早脱总领事一交给了我，我就发现，这一正一副各怀鬼胎。
先是督察长大包大揽，说是交给他没有问题。
再是纽队副鬼鬼祟祟，暗地里找到我，要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办。我真是不明白，在我看来，类似招华工诸事儿，其实是件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儿，这一正一副怎么还相互争夺？
我虽不懂个中奥秘，但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鬼。
这些都不说了，我当然只能把这事儿交给督察长，不然，他俩还怎么在一起工作？对我们法兰西帝国在华利益来说，黄捕头当然比纽队副重要，这是无需置疑的……
看到查理爵士只是瞪着小贼，想着看着不说话，黄捕头有些心慌了。
他不太了解总领事和公董局总董，可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却是钻研琢磨透了的。查理爵士据说其曾太祖，是法兰西历史上有名的查理大帝的一支旁系。
因此，查理爵士血管里的贵族皇家血统，就连总领事也要让其七分。
至于公董局总董，就更不在话下了。查理爵士迂腐呆板，只知道按规定办事儿，这让租界的许多法国人都头疼，暗地骂他是“唐·吉诃德式的蠢驴”。
唐·吉诃德式是谁？
黄捕头不知道，可知道这查理爵士，的确是头蠢驴。
比如，每年的7月14日（法国国庆日），9月11日（查理生日）12月19日（查理夫人生日）等等，黄捕头无论是以自己名义，还是以巡捕房全体巡捕名义，购买赠送的轻重礼物，查理爵士一概拒绝。
拒绝倒也罢了，还一定跟着来几句训斥……
哎大家说，有好处不要，见银子不收，不是蠢驴是什么？那么，如果现在查理爵士，对本案的审讯提出异议，事情就麻烦了。
外人有所不知，这黑白二道许多事情是相同的。
比如这种栽赃陷害，可不像外行那样想得那么简单。首先是要研究所栽赃陷害对象，其次是所能栽赃陷害的载体，然后是栽赃陷害带来的后果。
这三点之间，必须要平衡。
环环相扣，不能出点波折，正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明显，查理爵士对此案有怀疑。现在，如果小贼绷不住了，露出一丁点儿慌乱，这个“唐·吉诃德式的蠢驴”，必会不顾谁的脸面追究到底，那样一来，岂不？
黄捕头着急之下，不断拿眼去睃两白。
谁知，在这关键时刻，上海道台大人无意中解了危。道台大人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错，忽然盯着一直没说话的纽队副，神色有些愤怒和紧张，开始断断续续地唠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