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五娃先是有些恍惚迷离后又内疚的眼神,罗蔓善心大发地揉揉他的小脑袋,“就把它当作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不过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我更希望你直接来问我,那样你就能更快的知道答案不是吗?”
“我…我知道了,阿姐。”??
她果然还是喜欢傻乎乎的孩子,又甜又乖,像这样心眼长满骰子的孩子她可不怎么喜欢。
就算云养娃,她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
姐弟俩之间的交锋暂时无人得知,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五娃频频失神,时不时看着罗蔓之外别的都没有什么异常。
也正是这点不同引起了四娃的注意,他喝了一口米汤,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老是看大姐?而且你今天怪怪的,是因为生气我没跟你一起玩吗?”
五娃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灵动的双眼一直盯着罗蔓。
四娃挠了挠头发,有些不满,“不是吧,你也太小气了,好吧好吧,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忘记跟你一起玩的。”
四娃暗自叹气,他果然还是伤心了,对于自己不跟他一起玩耍耿耿于怀。
罗蔓突然扭过头,“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
五娃立即道:“没什么。”
“哦~”罗蔓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四娃圆溜溜的眼来回扫视着大姐和五娃,虽然他平日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有些事情可瞒不住他,大姐和五娃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而且还是瞒着他的事!
四娃撇着嘴说:“大姐,你们好神秘哦,有什么是弟弟我不能知道的吗?”
“你既然知道是神秘的事情,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啊,所以...”罗蔓盯着他充满怨念的双眸,幸灾乐祸地说:“抱歉哦。”
四娃气呼呼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光,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饭碗挪进庖厨。
席间所有人眼看着罗蔓逗四娃,又看着她将四娃气走,陈阿婆嗔怪道:“你啊,还是个小孩子呢,总是爱逗他。”
罗蔓哼笑,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悠悠地咀嚼,没有反驳陈阿婆的话。
四娃虽然爱热闹爱生气,但是他有一点很好,只要不涉及吃的他就特别好哄,很有可能别人还没开始哄他就自己给自己说服了,过一会还能笑嘻嘻跟人打招呼。
果然,他们一顿饭还没吃完,四娃笑意盈盈地进来,还夸耀地告诉他们,他把自己的碗筷都洗好了。
四娃骄矜地伸出一双小手让罗蔓看,他细嫩的手面被冷水冰的红彤彤,看起来有些吓人。
罗孝彦眉头一跳,这是他惯用的苦肉计了,以前跟金宝银宝闹别扭,为了躲避大伯娘的责骂,他也会让自己受伤,都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事也没有。
罗孝彦才不会参与大姐和四娃之间的事,帮着陈阿婆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陈策抱着六娃牵着陈莺到院子里消食,张扬兄弟很有眼色的拿着抹布擦拭桌面,之后又去整理柴火,将围墙上的木柴给想办法取下来,反正他们也要走了,这些东西能用则用。
转眼间屋子里就剩下姐弟五个。
罗蔓知道这是孩子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想要博得大人的关注,正好屋子里没什么外人,她也没有扫兴,心疼地搓着他冰凉的小手,夸耀道:“四娃真是长大了,越来越知道干活,是个好孩子,大姐最喜欢这样的小朋友了,不过以后咱们可以用热水来洗碗,小手要保护好。”
四娃得意地冲着五娃挤眉弄眼:瞧见没,就算你跟大姐有了秘密,大姐最喜欢的也是我!
五娃轻笑一下,四娃真是一脸蠢像,简直没眼看。
不过就是几句话就将他哄住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五娃看着一脸心疼对着四娃呼喊温暖的大姐,暗自想着她真是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她明明也知道四娃是故意的,却还是愿意配合他。
也许就是因为她虚假的温柔才会让大哥和五娃对她这么信任推崇。
五娃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的还没有性格大变的大姐,那个总是很沉默隐忍的姐姐,又黑又瘦,她的眼睛里有时透着麻木有时看着大伯娘和堂嫂又是隐藏的愤恨,他时常担心姐姐会不会因为过于愤怒而惹怒大伯一家,导致他们姐弟都被赶出去。
村子里的婶娘叔伯们一直在说荒年难过,他大伯一家早晚会卖了他们姐弟换粮食,还好最后大伯一家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将他们卖掉,就把他们丢下了,大姐因为不满他们家资产都被大伯一家拿走却不履行跟父亲的诺言就跟随质问大伯一家,最后被推到在石头堆里伤了脑袋。
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姐他内心竟隐隐松了一口气的,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好像一直预感的事情成了真,也就没有什么还奇怪的。
那个时候他其实就有些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弟兄不太一样,他能够看的更仔细,能从细微的事情预测即将的要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真的看透了一个人,从人的眼睛里他就能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别有预谋。
醒来的大姐非常奇怪,她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将他们观察个遍,但是随后又变了,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虽然还有些陌生但是对待他们随意不少。
五娃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有些怅然。
一顿饭就在五娃的纠结中结束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有心情去关注一个孩子的内心,大家都忧愁着三日后的逃荒。
罗蔓随后也陷入了忙碌之中,更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五娃的心理状态,她一直忙着帮陈阿婆烙炊饼,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不方便做饭时就不会饿肚子了。穷家富路,陈阿婆拿出所有能用的粮食来将它们做成熟食。
罗蔓就在一旁打打下手看着陈阿婆将上次做煎包剩余的黑面全部都做成炊饼,不由得咂舌,“阿婆这万一吃不完放坏了怎么办?”
案桌上的簸箕里已经摞上不少面饼子,黑乎乎的看着就对嗓子不友好,本来就只有二十斤黑面,上次全家吃煎包用掉不少,剩下的十几斤也能够做三十来个饼子,还是那种个头不怎么大的。
陈阿婆手上的动作不停,随意地说:“就这些还怕不够吃呢,咱们家这么多口人,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罗蔓脱口而出道:“阿婆我们姐弟你就不用担心了,吃的东西我来想办法,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和陈叔、莺儿就行,这样粮食还能吃很久。只要我们速度快一点也许要不了一个月咱们就能走到江南了。”
陈阿婆闻言将铲子一撂,面带怒色,“你这丫头说话真是让人不喜欢听,你把我老婆子当成什么人了?我虽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那也是因为是这个特殊的年份,要是再早个几年我那日子过的十里八村没有比我更潇洒的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对我们家有大恩,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短了你们姐弟一口饭!”
陈阿婆将铁锅刷满油,厚实的面饼子在锅里泛起焦黄,陈阿婆愤愤地翻动着面饼,就好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她心里更是恨,都是灾荒闹的,雪灾毁了大半个家底,不然哪还用为了这一口吃的发愁!
罗蔓摆着手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阿婆,我不是嫌弃你们,我罗蔓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不说大话,我还有余粮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当我不知道你大伯当时走的时候给你留了多少吃的?就那一点东西就是再省吃俭用也吃的差不多了,你哪来的粮食?”
“我偷偷藏起来的,二娃他们都知道,还有不少土豆和玉米粒呢,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吃罢了,不信你自己去问二娃。”
罗蔓想了想还是决定逃荒路上不跟陈阿婆搭伙吃饭,不是不想给他们吃而是她复制的东西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实在不好拿出来的,陈家的粮食若是只管着自己一家三口到时候她再帮助一点很容易就熬过去,若是还要管着他们姐弟六个再加上张扬兄弟两个,那就是再多的粮食也不过半个月吃的。
她不知道这条去往江南的路到底有多远,但是根据影视剧和一些史书记载古代路途艰难,还要担忧一些意外情况发生,一路上风餐露宿舟车劳顿,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也许还需要更久。
尤其是眼下积雪未化不但走不了多远的路反而还要消耗大量的粮草。
陆盛肯给他们马已经是非常良善了,无论是不是看在白糖薄荷的份上都不可能一招耍到底再找人要马饲料吧?
一匹马一天就要消耗十二斤的干草和五斤左右的精草料,如今没有干草消耗的都是家里精草料---玉米和豆饼。
拿这些能活命的粮食喂马真是奢侈,只喂了一顿陈阿婆就心疼的直抽抽,罗蔓看着也心疼。但是又不能不喂,这样日积月累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开销!仅仅只凭陈家抢救回来的那点粮食实在是负担不起。
她知道陈阿婆的底气来自房檐下熏制的狼肉,但是那也填不饱所有人的肚子。
唯有她独立出来帮着喂马,才能让马带着年幼的孩子们跋涉着安全抵达江南。
那辆马车不只是陈莺坐,还有她家的几个孩子,她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即使心里再忧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独立出去被有心的流民盯上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家里食物她一直都有偷偷混进去系统仓库里的复制品,这才养的起一家子,但是这样一直跟在陈阿婆身边早晚要出事。
她从来不会小看古人的智慧,毕竟她差点在时慕面前露底了,还好最后他自己脑补将她的身份给圆回来了。
她不是专业的演员,对于五娃的怀疑和纠结她看在眼里但是也没有打算解释太多,而是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聪明人都会善于脑补,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怎么说服自己的,只要结果对自己有利就行。
一枚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绿色药丸还可以说是遇到神医给她的,但是一直吃不完的粮食难不成是灶王爷送的?那就太诡异了。
她唯一解释不清的就是那条会膨胀会隐身的恶作剧小蛇,虽然当时硬是要凹神女人设,有些没控制住,但是由于张扬兄弟在她眼里就跟死人差不多,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叛自己。
基于种种考虑,罗蔓认为和陈阿婆说清楚分锅不分地,只是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但是大家睡觉还有赶路都在一起是很有必要的。
到时候她只要将部分的粮食放在二娃做的双轮推车上,再用重量手环套在把手上就可以控制重量,完全不用担心推不动带不走的情况,只要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双轮推车里的粮食,她就可以完美的伪装成“薛定谔的猫”,里面有多少还不是取决于她。
罗蔓坚定地说:“你就让我试试看吧,难不成到时候没有吃的了,你还会看见我们饿死不成?”
陈阿婆没有说话,趁着将炊饼铲起来的空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孩子的良苦用心啊,亲兄弟还明算账,是怕她日子过不下去想方设法的给她减轻负担。
恐怕是罗蔓担心她的弟弟们多,虽然都是半大的孩子,但是你一口我一口,时间长了不就需要更多的粮食了吗?更何况她又收养了两个下人。
陈阿婆叫来二娃询问罗蔓是否囤积了粮食。
罗孝彦哪里知道大姐到底有多少粮食啊,反正自从大家把控家里的食物之后他就没有操心过这些,每天除了帮着捡柴火,带孩子,就是忧心断水问题,这一场大雪,连水源问题也不用愁了,现在一家子住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没有比现在更悠然的时候。
即使陈叔和大姐说要一起逃荒,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历经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是要踏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