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走出平房总指挥室，走在冬日慵懒的暖阳下，感觉人都没了精神。
有几个小兵迎面走来，看到那拓皆立在旁边行军礼。
男人随意点了下头，便走过去了。
有个小兵盯着阿风对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阿风并未在意，男人一直拧眉思考着，压根没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军营没有统一的纪律，虽然用心建设，但是缺乏条理。
他们缺乏建立规则的经验和标榜。
所以那拓才一筹莫展。
这很正常，人类从愚昧到文明本有一个漫长的摸索期，
可是，阿风却不能等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能量失衡引发的不可挽回大灾难何时到来。
在那之前，人类必须做好充足准备，才能最大限度减低死伤数量。
他们行走在大操场和建筑之间大梧桐树拱成的隧道里，两边伫立着高过头顶的高灌木丛，梧桐的金黄叶子在树顶摇曳，枯黄叶子散落道路各处，白色的柔暖阳光穿过疏离的叶缝闪动着射下来。
大操场上，火一还在训练，只是这次是进入了正规的体能操练。难道刚才是开始时的热身分享？
可是，不管怎么说，士兵的参与情绪并不高涨，个个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那拓！”阿风截住忧心重重的男人，笑道：“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几束阳光射在他闪耀的眼睛里、明朗的笑容中。
太明丽。
晃花了那拓的眼，晃动了他的心。
“交易？”
“对啊，你有兴趣跟我做交易吗？”阿风说，“保管你不会吃亏的。”
“不会吃亏？”男人的眼神在他身上晃来晃去。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
那拓避开他的拳头，终于笑了，“说来听听。”
“你先答应，我再说。”
男人挑挑眉，“行啊，跟你做交易，就算吃亏我也乐意。”
“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给你一整套训练军队的方法与管理军营有效的规章制度。”
那拓略带惊讶望着他，男人没想到小子竟然对他的事如此明察秋毫。
他瞬间绷起脸，变得很是严肃认真，“说说看。”
“不行，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阿风补充道：“要如实哦。”
男人好笑又好恼地瞪他。
大操场传来越来越近的跑步口令声，一队人马隔着灌木丛跑到他们附近，从浓密的叶隙间往外匆匆刷一眼，还没看清外面倒底站着谁，已交替大步跑了过去。
“为什么要急速扩展军队？”
男人看他，似在猜测小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连这个也不告诉我吗？”阿风有点生气，“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后面那句一说出口，阿风就心颤了下，他自己不正有一大堆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吗？
那拓能怎么说？
说他想让自己和整个人类真正变强，强到可以与诸神对抗，强到人类真正拥有自己的领土和权力，再也不用仰仗诸神的鼻息过活？
虽然大多数事他可以坦率跟小子交待，但他绝不想让小子看到他弱小的初始模样。
阿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手抚平男人紧拧在一起的眉心，有时候连他都摸不清男人的真实想法。
“好吧，你不愿意跟我说，算了，”阿风说话时，正好有一阵轻风蹿上这条大道，将他柔软的头发和白袍的下摆拂起，“我帮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无条件帮你。”
接下来的几个月，光汇军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军队被条理分明、合理划分。
从之前的一营二营，划分为陆海两大军团，每团划分为三个营，一个营里再划分为三个连。
按这种建制，每层人数往下递减。
如此，各个连都能落实地各司其职。各种突发状况有相应的部队和负责人来处理。
那拓管理总军，八个族长管理两团六营。营以下的由各族长内部选拔优异将领当任。
训练也不再松散，从低往高自成系统。
因为分了职能不同的两团，所以它们的训练各有侧重。
无须赘言，只须点出每日晨起均带包跑十公里，上午力量训练，下午分工特训。
每日饭点，食堂里哀叫连连，人人被操练得，一屁股坐下连起身打饭的力气都没了。
大家都咬牙切齿，皆说若是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出这么狠的招儿，定要大卸八块，吞吃入肚。
“阿——嚏”阿风偏开头，手掩了下鼻子。
“阿风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最近总是在打喷嚏？”花神从水彩画里抬起头，最近亏得阿风用心照顾，祂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没有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风放下手从旁边看着花神手下用了缤纷颜料的图画，上面是一个美貌灵动的神族少女轻捧着一只鹿王的三角头。
没有哪一个人类女孩有那么轻灵的神韵风采的。
心悦也没有。
“那拓王到。”殿外突然传来总管的声音，还好她的嗓音不似花眷一般带尖，不然阿风准会厌恶到吐。
日前花眷竟明目张胆到花神殿来提火神。这也不能怪他以下犯上，搁哪个人身上若是自家爱人把别的美人的宫殿当成家，日日不思归，也会怒火三丈，登门问罪的。
他的意外到访，不但使火神和阿风吓了一跳，花神也是久久没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等花神回过神后，又眼神古怪地看向阿风。
阿风当然明白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初见花眷时，他应该也是这种吃惊和古怪的眼神。
火神当时气到脸都绿了，花眷触了祂的逆鳞。衪起身跟花神告了个别，连介绍也没有，直接拂袖离开。
花神看着一神一人前后离开的背影，对阿风说：“我还以为祂喜欢的是你。”
阿风心下一惊，立即镇静道：“不，祂只喜欢花神。”
花神深深看着他低垂地侧脸。
“现在不是了，不是还有那个人嘛？”
花神没再往下问，阿风也不会蠢到往枪口上撞。
那日之后，火神让侍女过来传了个话，说近日公务繁忙，也不便时时打扰花神静休，不再登门拜访。
那拓走进门，看到小子呆呆地痴望花神，而美人却浑然不知、极认真地低头作画，祂耳边长长的耳饰垂下来，摇曳生姿。
“咳。”那拓极其不快出声，然后上前向花神行礼。
花神把笔搁下，嫣然一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