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二刻,蓝萍湖畔,安湖村。
夏天的艾拉希尔是很热的。
那高高悬挂在天上的红日,肆意地将自己的能量向大地上挥洒。炽热的阳光伴随着高温一起压向地面。
此时的蓝萍湖静谧,安宁。连往日不停拍打岸边的湖水都因为高温无风而获得了难得的休息。
蓝萍湖,这个因为水中一种蓝色发光的浮萍而得名的湖泊。每年到了秋季整个湖湖水中的蓝色浮萍大量繁衍,而使得整个湖从远处看,就像一块蓝色的宝石。而到了夜晚,由于大量蓝色浮萍散发荧光的缘固,使整个蓝萍湖看起来更加有如仙域般的如梦似幻。
如此美景早就没有人欣赏了,此刻,围绕着蓝萍湖将有两方人马展开厮杀。往昔恬静秀美的蓝萍湖也即将成为修罗场。
韩贲在完成了几处地点的净化后,被雷兰诺派人喊着跟雷兰诺一起,与青翼陆骑团剩下的一半骑士在安湖村村东后面三里的地方列队。还有一半的骑士被布置在安湖村村西附近。安湖村里面,由戴罪立功的陈可达带领青翼陆骑团近两千马弓手埋伏。雷兰诺与陆飞计划,要在安湖村,蓝萍湖一带至少坚持到天黑,然后再转移。等到甩掉敌人,在不断地对敌人的侧方和后方进行骚扰和打击,减轻师督黎巴瑞与亚格里亚堡的压力。
原本雷兰诺是给韩贲一把马刀防身的。可是当韩贲接到手里时由于低估了马刀的分量而手腕往下一沉,差点脱手把那把马刀给摔在地上。
韩贲的举动,惹得周围不少骑士都发出轻蔑的笑声。让韩贲自己也羞愧得满脸通红。
雷兰诺最后决定,让韩贲跟在自己身边。刀是不能给韩贲的了。所以此时韩贲左手拿着一个小桶,桶里面装的是各种令旗,在战场上士兵与指挥官都是根据令旗的指令而行动的。
韩贲没有做过传令兵,当然也不会知道如何打旗号,所以雷兰诺就暂时让他保管等会儿战斗时要用到的各种令旗。
韩贲的右手握着一枚钥匙,这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钥匙,被韩贲在手里握得很紧,手上的汗水将那枚普通的钥匙浸得非常油亮。
天很热,韩贲不断用手抹掉额头上滴落的汗水。在密集的队列中,几乎密不透风的空间,又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韩贲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正在火上烤的蒸笼里一样。
滚滚热浪,不断地烘烤着在场每个人的身体,包括不少骑士身下的云骠马,神骏的云骠马也在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的热浪中,浑身流汗,一身亮白的长毛,也被浸湿了打着卷儿的粘在这些不会说话的战友身上。
“你热吗?”
韩贲身旁,雷兰诺的声音传来。
“啊?哦,雷副师督,是,是很热。”
韩贲又一次用右手擦掉刚从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雷兰诺明察秋毫,见韩贲的右手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于是问韩贲“:你手里拿着什么?”
韩贲将摊开的手掌,举到雷兰诺眼前“:雷副师督,之前我从安湖村来这里之前,陈可达中队长给我的。”
一枚黑色的钥匙,被韩贲的汗手攥得油亮油亮地躺在韩贲的手心。
雷兰诺看了一眼韩贲手中的钥匙,又抬头看了一眼韩贲,狐疑地问“:这是什么钥匙,你拿着钥匙干什么?”
韩贲回答雷兰诺“:这是刚才我去安湖村净化的时候,临走前中队长陈可达交给我的。他,将自己用锁链将他自己跟一根柱子锁在一起,然后他将这枚钥匙给了我,他跟我说,让我把这枚钥匙带给雷副师督你看,他陈可达今日存必死之心去杀敌,他绝无有后退逃生的念想。”
当陈可达将自己用锁链将自己锁在安湖村里面时,他彻底锁死了自己的退路,也锁死了自己的生路。
韩贲将这枚钥匙接过来时,韩贲的内心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韩贲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神色很淡然的中队长,想从他脸上看出,他为何会这般视死如归,为何会这般大义凛然。
雷兰诺用复杂的眼色注视了这枚钥匙良久,抬起头一边用深邃的目光看着蓝萍湖的方向一边对着韩贲说道“:这个,你留着吧,保管好。”
韩贲不知道雷兰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讪讪地依旧收回手将钥匙握在手里。
雷兰诺左侧,青翼陆骑团团领陆飞探身向雷兰诺请示“:雷副师督,我总感觉对面的黑黎曼人不大对劲。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黑黎曼人浪费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兵贵神速的道理谁都懂。如果说,昨天晚上对面没有发动对我们的进攻,是因为天黑晚上视线不好,有诸多限制和不便的因素,那么为什么在今天整个上午,对面的黑黎曼人还是毫无动静?”
在明知道敌人一定会动手,而且知道将在什么地方动手,可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这种等待是最心焦的。
雷兰诺右手托着下巴,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抚摸自己上嘴唇上的胡子,目光迷离,似乎陷入思考。
雷兰诺开口问陆飞“:陆团领,你们青翼陆骑团在此驻防多天,对对面的空中侦查工作做的如何?”
陆飞低头短暂在脑中检索了一会儿,回答雷兰诺“:雷副师督,我们的空中斥候部队,在没被对面全部干掉之前,根据他们不断的前出侦查得到的消息,湖对面的黑黎曼人平日也在打造渡湖的工具,我们的斥候兵发现他们的营地里有大量在当地采伐的木头。这些木头的用处是不言而喻的。”
“其实就算这次德诺阿没有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等他们休整好了,也依然会渡湖而来,攻击我们这里。是否是他们渡湖工具不足,仓促之间没有那么多船只可以使用?还是说一次对面是想性地投入大量地面部队,所以要准备好够多的船只?”
雷兰诺还是用深邃的目光越过安湖村,看着静静躺在前方的蓝萍湖,雷兰诺也在思考,也在试图判断,德诺阿的这一路大军,为何按兵不动?是否对面有更大的计划和阴谋。雷兰诺感到心里不安也没底。
“陆团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德诺阿将他作为主要突击力量的骑兵部队都派出来攻击我们的中路,所以,现在在我们当面,黑黎曼人的骑兵应不会很多,对方渡湖而来,定是以步兵为主,而我们虽然现在是轻装骑兵,但是对付渡湖而来的步兵,我们还是有一定的优势。”雷兰诺用手指着蓝萍湖的方向转头对着陆飞说。筚趣阁
“黑黎曼人渡湖过来,还没靠岸,首先就将遭到陈可达他们近两千马弓手的箭雨打击。而他们一旦靠岸,刚进入安湖村在与我们埋伏在村子里的士兵们交战的时候,我们在村东和村西的骑兵就可以从两边杀出,左右夹击,用我们云骠马的马蹄冲击他们,将他们赶回湖里去。”
“无论什么部队,在渡河渡湖的前后都是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必须利用好我们骑兵的速度优势和集群冲击。在蓝萍湖这里坚持到天黑,我们再行转移。现在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对面的黑黎曼人开始渡湖。”
对着陆飞说完,雷兰诺又盯着蓝萍湖的方向凝神思考,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神经十分敏感。在雷兰诺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隐约的危险感在不断地浮沉,可这种危险感雷兰诺又不知道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