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去问问陆川,当年迈兮的事情他是怎么曝光的。”
“迈兮?!”这和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清眸微敛,秋书语轻叩杯沿的指尖微顿,然后才继续说,“按照你父母的行事方式,孟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一定一早就来找我拜托叶成蹊帮忙了。”
可事实却是,他们并没有。
这不符合孟晔和汪璐一贯的作风,难道他作为他们的儿子就不觉得奇怪吗?
听秋书语这样说,孟凡森第一个关注的问题并不是她话中的深意,而是她对他父母的称呼。
“你父母”……
她从前不是都称呼他们“孟叔叔”、“孟阿姨”的嘛,为什么现在会变的这么生疏?
像是看出了孟凡森眼中的疑『惑』,秋书语主动为他解答,“他们不找我,不是因为觉得叶家帮不上忙,而是他们很清楚,无论是我还是父亲都不会出手相助。”
“为什么?!”
“因为以德报怨,是一句空话。”
把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向孟凡森说了个明白,秋书语没有刻意添油加醋,亦没有有意隐瞒。
以前秋家和孟家的关系那么好,可秋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孟家却丝毫没有受到牵连,不光如此,孟氏集团的生意也依旧风生水起,这很难不令人生疑。
而且……
在秋家鼎盛时期,汪璐曾不止一次希望定下秋书语和孟凡森的关系。
但在后来,那一家子就再也没人提及了。
“所以,是你父亲落井下石在先,你觉得我应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你们?”孟晔的确是被叶成蹊坑了这没错,他也的确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但秋书语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很难,至少她没有那个胸襟和气量。
她只知道,人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和贪念负责。
父亲违法了法律,所以他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和惩罚,现在轮到孟家和那些人,谁都逃不掉。
“这不可能!”孟凡森蓦然拔高了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不可能是真的!”
“没什么比一个人的极力否定,更能证明一件事的真实了。”
有些时候,现实会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秋家和孟家纠缠的过往,便是如此。
“如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些年……”她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和他们一家人来往?她表现的完美无缺,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她怎么能做到那么冷静?
“这些重要吗?”秋书语反问。
“对我来讲,很重要。”
“你和孟凡淼不知道这些事,所以很自然的以为他们对我好,是出于情分、出于善意,但其实不是的。”一方面,是孟晔和汪璐需要做给别人看,另一反面,也是他们想变相试探她。
好在,自己不是那么早就知道这些事,否则的话,应该会一直出于危险中,给教父添更多的麻烦。
“不、不会的……”孟凡森摇着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她知道这种真相对他来讲很残酷,但她做不来宁愿让他恨自己也不说出真相的事情。
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秋书语只想一次『性』把话说开,从此孟家就和她再无瓜葛了,而他……
也别抱有任何幻想。
这样像电视剧里发生的恩恩怨怨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孟凡森一时间根本难以接受。一直以来,他和孟凡淼都被孟晔和汪璐保护的极好,他们只要负责做单纯的王子和公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从不与他们相关。
但是现在,一切血淋淋摊开在他面前,他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道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还是真的那么执着秋书语对他的态度,短暂的沉默之后,孟凡森忽然问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彻底杜绝了我们之间的可能?”
从此,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像一块冰,任他似火一般热情,也无法用他炽热的心将她融化。
他越是哀求,她越是强硬。
偏偏……
他高度的热情不曾因为她的冰冷而降温,反而热汗滚滚,越烧越有劲,觉得火焰成倍数激增。
融化一切的烈火竟使寒冰变的更加坚硬,而如今,竟被另一座寒冽的冰山“点燃”融化,这是怎样奇妙的安排,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纠结、所以嫉妒。
也许,灵魂深处蕴藏的爱就是如此强而有力,足以改变万事万物运行的轨迹。
樱唇轻启,贝齿隐约,“有一部分原因。”
秋家出事后,秋书语忽然就看清了汪璐对于自己和孟凡森之间感情的态度,所以,即使她那时真的很需要人陪伴,也从不觉得他们还有可能。
换句话说,即使那时孟凡森回来了,她也未必能跨出那一步。
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浓烈到可以支撑她对抗一切。
而现在……
对那微风似的少年时的回忆和爱慕,她也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她以前看雷蒙德·钱德勒《漫长的告别》,里面有一句话写到,“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她以为自己和孟凡森之间那段朦胧的感情就是如此,却没想到,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换作是叶成蹊呢?”孟凡森不甘的问她,“如果叶家没有像现在这样欢迎你,如果叶成蹊的父母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也会像对我那样放弃吗?”
“不会。”秋书语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
“因为……”她终于『露』出了今天和他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却是因为别的男人,“喜欢是知难而退,而爱,是迎难而上。”
这就是他和叶成蹊之间的区别,无法抹平的区别。
就像咖啡厅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一个女人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她的脸庞一面是苍白,而另一面却由于羞涩泛红。
爱与不爱,不言而喻。
“原来……你真的这么爱他……”他已经很久,没在她眼中看到那么温柔的光了。
“是。”秋书语大方承认,“因为他为自己的爱情钓鱼时,用的是他的心当作饵,而不是脑筋。”
当然了,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