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他们离开后，蒋远周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盯着一处。
许久许久，久到他腿都开始麻了他才清醒过来，掏出手机给陆晗打电话。
陆晗估计在拍戏，他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接，他却不死心的一个接着一个打。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打电话给她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打给她，哪怕听听她的声音都好。
在他打了十几个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陆晗清淡的一声“喂”从听筒里传来。
他却愣住了，怔愣在椅子上，半响后才喊道，“晗晗。”
陆晗正在影视城拍戏，蒋远周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在周立婷的手里，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的，可是蒋远周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周立婷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吓得她直接陆晗还没下戏就冲了过去。
陆晗拿着手机走远了两步，听着他嗓音里的嘶哑，轻声问道，“怎么了？”
蒋远周怔了片刻，张了张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却一个也问不出来。
他很想问她，还记不记得裴琛。
他很想问她，她记忆里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是不是就是裴琛。
他很想问她，裴琛说她是他女朋友，是不是真的。
他很想问她，五年前她一刻不停的画着的那一张又一张图上的人是不是也是裴琛。
他很想问她，能不能也对他这么笑笑，笑的就跟照片上一样绚烂，让人打心里觉得温暖。
······
他蜷了蜷手指，将声音压的很低，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晗晗，在拍戏吗？”
陆晗额头划下一抹黑线。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个时候，不在拍戏在干嘛。
她回头看了看离人群的距离，敛着几分寒凉问道，“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蒋远周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没事。”
他仰着头，眼角微微泛红，咬着嘴唇，佯装不在意的搬出老头子，“老头子说想见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他吧。”
他刻意放轻快的嗓音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陆晗。
陆晗勾了勾手指，斜靠在墙上，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沉默了一会儿才答了一声，“好。”
他不说的话，她也就不问。
“那我先挂了，现在忙着呢。”陆晗看着那边都在等她的工作人员，顿了顿，继续说道，“等我休息的时候再给你打回去吧。”
“嗯。”蒋远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在陆晗挂电话前又喊了一声，“晗晗。”
陆晗应了一声，“嗯？”
“没事，我就是叫叫你……”
我怕以后没机会这么叫你了。
蒋远周挂了电话，看着手上的号码久久不能回神。
他就这么拿着手机，一直失神坐着，直到助理过来敲门，问要不要给他准备午饭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他挥手拒绝助理后，手指颤抖着去抽出抽屉里的烟，点燃。
烟雾缭绕在空气中，泛起阵阵白烟，烟圈越来越大，然后散开消失不见。
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直到将抽屉里的烟全部抽完，他身边落了满地的烟灰，他才扬起了头。
任由眼里的湿润顺着眼眶流下，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
他轻轻咳了几声，然后捂着头垂下去。
安静了许久，空气里才传来很轻很轻的哽咽声，那种压抑的，带着愤怒心疼还有委屈的哭声。
泪眼朦胧间，他偏头看着桌上的照片。
这是裴琛走前留下的。
他带走了他办公桌上的相框，给他留下了他随身装着的照片。
蒋远周伸手拿过照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脸，嘴边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许久后，他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恨恨的骂了一句，“操，禽兽。”
九年前，他家晗晗才多大，才14岁，哪怕五年前，她也才18岁不到。
而裴琛呢？
他现在都28岁了。
裴琛这个人模狗样的老男人，那么小他都下得去手。
简直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在电话接通时，咬着牙骂了句，“小尧子，你完了。”
……
蒋氏楼下。
从蒋氏出来之后，裴琛一句话也没说，手里紧紧捏着从蒋远周办公桌上拿出来的相框。
南荀坐在副驾驶上，挽着袖子，一双桃花眼死死的瞪着手臂上那一排牙印。
他回头看了看裴琛，沉声问道，“琛爷，蒋远周说的能信吗？”
裴琛手指摸着相册，看着窗外的眼神有些淡，他点了点头，“他不会骗我。”
有些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他在蒋远周的身上看到了对陆晗的爱护，事关陆晗，他相信他不会骗他。
韩景铄拉开车门上车，将手中的东西甩到南荀身上，然后又将冰袋递给裴琛，瞥了一眼他的嘴角，“琛爷，拿着呗。”
蒋远周那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再加上人又是在盛怒之下，下手完全没有轻重。
更何况裴琛连挡都没挡一下，硬生生挨了这一拳，现在嘴边青了一大块。
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要不还是去趟医院吧。”韩景铄抿了抿唇，有些无奈。
说实话，不止蒋远周惊讶，连他都惊讶了好长时间。
这么多年，让裴琛打不还手，也不躲的人，就只有蒋远周一个了。
哪怕是裴老爷子，裴琛都不会让他的拐杖落到身上。
裴琛抬眸扫了一眼韩景铄，微微闭上了眼睛，也没接他手里的冰袋，冷声道，“去影视城。”
雪耳一直在车里，没跟着裴琛他们上去，它抬眼瞅着裴琛嘴边的青紫，灵活地跳上他的肩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有些痒。
裴琛身体一僵，一手托着它的肚子护着，生怕它一不小心摔下来。
片刻后，裴琛将它放下来，举到眼前，额头抵着它的额头，轻声道，“雪耳，我们现在可以去找妈妈了。”
雪耳瞬间激动的“嗷呜”了一嗓子。
……
韩景铄无法，也了解他什么性子，将手收了回去，系好安全带朝影视城驶去。
南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韩景铄扔过来的酒精和创可贴，顿时眉头一跳，将它嫌弃的扔在了一旁。
韩景铄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怎么？不消消毒？”
南荀瞅着手臂上的牙印，顿时气的脸色通红，他抬起手臂凑到韩景铄眼前，“老韩，你说，蒋远周他妈是不是属狗的啊。”
他和蒋远周打交道那么多年了，无论怎么也没想到丫的居然会下嘴咬人。
还咬得那么狠。
一个大男人，打架打不过就咬人，这是什么毛病。
后坐上的雪耳听着南荀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冲着他嚷了一嗓子。
南荀顿时一激灵，回过头直直撞上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
南荀：“？？？”
不是吧？
骂狗也能和它扯上关系？
他举了举手，笑的和蔼可亲，“小东西，我没骂你，你要有点自觉，你是狼又不是狗。”
雪耳高傲的瞥开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看起来无比的不屑。
老子当然知道老子是狼，但谁让安东尼那个坏人天天蠢狗蠢狗的叫，它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嘛，这能怪它吗？
南荀幽怨的瞅了一眼雪耳，弱弱地坐回去。
他觉得他刚刚好像被只狼给鄙视了。
韩景铄余光看见一人一狼的交流，有些想笑。
待压下微卷的嘴角后，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然后才缓缓开口答道，“他跟我们不一样。”
他，裴琛，南荀，他们三从13岁离开宁城后，过的日子都是枪林弹雨的日子。
既要防着别人，还有防着裴家老爷子在背后对他们下死手，每个人都是踩着森森白骨活下来的。
可以说，他们今天的身手都是从血水里练出来的，而蒋远周不一样。
蒋家老爷子对蒋远周这个老来得子尤其宠溺，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地，他们从本质上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