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猛然起身，一把将身后的女生按在怀里，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胸前，声音几近颤抖，“别看。”
一瞬间，他甚至什么都忘了，脑子一片空白。
没想她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也没想她到底看到了多少，会不会怕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见这么肮脏的一幕。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琛身子一僵，手掌松了松，换成用手腕搂着她，将她整个人笼在怀里。
一双幽深寒眸冷戾地射向一旁的江天。
江天：“……”
明明是陆小姐威胁他的。
他委屈。
江天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说个情，却又无奈地闭上了嘴。
有陆小姐在，老大压根听不进去他说的什么。
欲哭无泪。
裴琛动手拉她的时候，陆晗本来想挣开的，可是那句带着颤音的“别看”出现在她耳边时，却让她没了动作。
陆晗被动的窝在男人怀里，男人身上的气息尤其好闻，干净的，清冽的，混在一起。
还有淡淡的香烟味。
胸前的肌肤滚烫热烈，温度从他的胸腔直直传入她的身体。
陆晗觉得她身上的暴戾似乎都一点一点消散了，比任何安神香都要管用。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珍视。
他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浓烈。
“处理干净。”
男人语气冷戾的扔下一句话，搂着陆晗就往外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宋青青眼前一片朦胧，模糊中，她看到那个令她恐惧到了骨子里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女生往外走。
女生窝在男人身边，衬得整个人身材无比娇小，几乎被男人罩在怀里。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可是她却偏偏感受到了最大的震撼。
这样狠戾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吗？
陆晗似乎有所察觉，脚步顿了一下，微微测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
那一眼，冷淡得没有丝毫温度，就像不是人类该有的情绪一般。
宋青青心尖一颤，努力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眼前却越来越越模糊，眼睛一闭，直接晕了。
一身黑的两道模糊身影，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深深的印在了她脑子里。
出了门，陆晗往旁边退了两步，拉开了和裴琛的距离。
裴琛身子一僵，想往前走，却陡然顿住，他低哑着嗓子，小声地叫她，“晗晗。”
陆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把男人看得面色苍白了两分才移开视线。
她垂眸，就着泠泠银辉，看到了裴琛手背上的一点鲜红。
那是宋青青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溅到了他手上。
陆晗突然觉得心里很烦，堵得慌。
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
裴琛见状，动了动腿，却没敢跟上去，顿在原地，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浑身裹挟着一层落寞孤寂。
女生走了两步，眉头紧锁，眉间的冷躁感压都压不住。
下一刻，她转过身两步走回他面前，伸手拽住了男人的手。
裴琛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去挣扎，抬眸对上那双清眸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出声就带着浓浓哄意，“晗晗，别，脏。”
虽然没碰到那个女人，但是手上却沾了她的血。
她不知道，感受到她气息的那一刻，他的理智瞬间崩塌，只能凭着本能将她按进怀里，不愿让她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
此时理智恢复，她肯主动碰他，他不知道多开心。
可是，他手上，脏。
感受到男人的拒绝，陆晗眼神一冷，拽着他就往前走，路过一间上锁的房间时，一脚将门踢开，将人扯进屋里。
动作暴力得不行，看起来尤为生气，连带着从空气中似乎都能感受到女生身上的怒气。
本就破败的木门被陆晗的暴力摧残，更是要倒不倒的挂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一声声响声，在寂静中，尤为明显。
陆晗没说话，拽着他的手就往最里面走。
裴琛抬头顺着看过去。
屋里最里面的角落里，安置了一排排的水龙头，只不过铁管上如今全是铁锈。
陆晗的什么意思，他现在知道了，只不过看着那一排明显多年没被人用过的水龙头，裴琛无比怀疑，这还能用吗？
但他看着女生冷淡的侧脸，抿了抿唇，没说话，乖乖地任由她拉着他往里走。
房间里没有灯，只凭着屋外的月光勉强视物。
女生的眉眼低垂着，额边垂落的秀发将她的脸衬得更加清冷十足，随着走动的步伐，衣领忽上忽下，隐隐约约露出精致的锁骨。
裴琛眼神沉了沉，将视线往上移，就这么偏着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的侧脸。
似乎想从她平淡的脸上看到其他不一样的情绪。
看着看着，裴琛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像是万里冰封的雪山之上突然盛放的桃花，带来满屋春意。
陆晗脚步顿了一下，冷着脸伸手将水龙头拧开。
水流瞬间喷涌而出，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用过，流出来的水全是铁水，浑得跟泥浆一样。
等了好一会儿，水才终于慢慢变清，陆晗拉着他的手放到水下冲洗，水流过两人拉着的手上，一寸一寸的肌肤被水抚过。
那滴血混进水里，直至不见。
冲干净后，陆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给他擦干，正想放开，裴琛却像是知晓她的心思一般，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大着胆子缓缓将手指滑入她指间，和她十指紧扣着。
另一只手却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背后的水未关，哗啦哗啦地流着，滴到洗手台上，溅起不少水滴。
裴琛感受到手臂上的湿凉，蹙着眉抱着陆晗转了个身，和陆晗换了个方向，用身体挡住了那些飞溅而起的水滴。
哗啦的水声中，她听见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又低又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说过不插手她的任何事情，可是他食言了。
不仅食言了，还让她看见了这样不堪的一幕。
陆晗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也没将他推开，只是冷淡地问，“为什么动她？”
裴琛将头埋进她颈窝，像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闷声说，“我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哪怕是他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听到她受的这些欺负，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想将欺负她的人全部一刀一刀活刮了。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
陆晗瞳孔微微缩了缩，因为被他搂在胸前，开口声音有些闷，“我没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对她？”
许久没有声音，陆晗身体动了一下，却又被裴琛扣回去。
他哑着声音，将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缓缓吐出两个字，“杀了。”
声音虽低，里面肆无忌惮的杀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半响，他微微松开了她。
窗外隐隐倾泻进来的月光，映着裴琛轮廓鲜明的俊颜，愈发显得五官深沉硬朗。
他垂眸对上她的眼睛，无比的认真严肃，重复着那句话。
“晗晗，我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也不可以。”
若是有一天，他真欺负了她，伤了她，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可以给自己一刀。
谁也不能欺负她。
他，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