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玉的突袭很快,这位女将军战斗起来有着不输于男性武将的勇猛和机智,在她亲自带头冲锋下,那五千骑兵就像是一把尖锐的箭头,一下子就击中了目标。
能留在虞允文身边护卫的士兵,大多是其亲卫,这些人平时享受着比较高的待遇,战时自然比一般士兵靠谱。
可是,虞允文所组建的士兵,大多都来自泰安府,在江南的战斗中,他们很少有对抗骑兵的经验。
或许说,他们的大多数对手都没有骑兵,而且,在有着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虞允文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挡住成规模骑兵的冲锋,更不用说现在兵力处于绝对弱势地位了。
梁红玉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利用战马冲锋时的强大速度,她只用将那刀刃对准敌人的咽喉,就可以轻易击杀敌人的生命。
和梁红玉一样,她身后的这五千骑兵,都使用的是一样的武器,那些战士的盔甲并不能保护所有的部位,即使弯刀不能够每一次都命中敌人的要害,可是,这些原本信誓旦旦的士卒在面对着梁红玉的大军时,也无法全部都保证自己能够做好防御。
在这些疾驰的战马面前,很难有人可以保持镇定,就好比一个人正面迎接一列极速飞来的火车头,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无动于衷的。
列车的速度很快,即使那些人后悔,也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躲避,可战马迎面冲来的时候,这些士兵起码还能够向后跑几步。
受过专门训练的那些精锐士卒或许可以做到,但是这些第一次面对骑兵的士卒,则被那冲面而来的巨大压力直接给击溃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丢下了自己的队友,亡命般地向后逃去,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呢,就在他们转身后不久,敌人的弯刀就已经划过了他们的后背。
但是当梁红玉亲自冲到帅旗旁边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虞允文的身影,这位敌军的统帅很可能已经被自己的护卫给带离了这里,但是这样一来,对于整个双方的大军来说,虞允文已经算是死了。
梁红玉来到帅旗旁边,直接用力挥下,随着她的砍击,原本坚挺的旗杆慢慢倒下,为微风中吹拂的帅旗也慢慢失去了它的作用。
作为向全军士卒表明主帅信息的帅旗倒下,一下子就让前线那些鏖战的士兵们内心疑惑了起来。
而梁红玉接下来的操作,更是让这些士兵的士气遭受了严重打击。
“虞允文已死,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顿时,在整个战场上,响起了那些骑兵的呼喊。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慢慢传到了公孙敖的耳中,他听了这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向后看去,可是他的身后,是那无数的士卒,而他所期待的帅旗,却并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你有看到帅旗吗?”
公孙敖用手中的大刀将只能靠近的禁军士卒砍死,就退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抓着一个传令官问道。
“将军,帅旗那里已经被敌人攻占了,虞将军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传令官有些恐惧,他不停搜索这帅旗的身影,可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这也使得这些士兵对于虞允文已经阵亡的消息深信不疑,作为全军主帅,如果虞允文还活着的话,他不会不知道帅旗的重要性的。
即使他在一开始遇到突袭,可只要他活着,那么肯定会组织周围的部队,将帅旗给夺回来的,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么做,传令官已经盯着战场好久了,愣是没有看到帅旗再被举起来过。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帅旗周围的敌人实力太强,虞允文暂时没办法夺回,但对于整个庞大战场上的几万将士来说,他们现在没有了主帅的指挥,完全就是一盘散沙,偏偏这时候韩世忠的步兵也从后面冲了上来,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喊杀声,大多数的士卒,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战意。
人类是一种比较从众的生物,在周围士兵都拼死战斗的时候,他们也会在不经意之间被这种气氛给影响,从而变得悍不畏死起来,可是,如果周围的那些士兵大多都是四处溃逃,躲避敌人的攻击时,他们就算是原本再怎么心存死志,身体也会不自主地往身后逃去。
将领们或许有着自己的准则,可是对于大多数的士兵而言,他们那里会想这么多呢。
“将军,我们也撤退吧,现在败局已定,根本无法逆转了。”
传令官哭丧着一张脸,慢慢说道。
在韩世忠和赵匡胤的前后夹击下,这些士兵的士气越来越低,逃跑的人也越来越多,公孙敖所带领的士兵本来就是敢死队,他们倒是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直接扔下队友逃亡,但是,这些人的数量也才一千多人。
一千人,在虞允文控制着大局的情况下,他们或许能够改变战局,率先击溃眼前的禁军,但是现在虞允文已经不在了,他们就算是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挽回失败的命运了。
公孙敖所在的位置太靠前了,这位一心想要在今天彻底结束战斗的将军冲得很猛,可是,等遇到了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也就无法联系到后军了。
后军坚持不住,一旦开始溃逃,那么,这种现象很快就闺蜜蔓延到全军,这样一来,光靠他们现在的实力,已经扭转不了战局了。
“不,虞将军一定在组织部队反击,既然我们无法支援到后面,那就先击溃眼前的赵匡胤所部,再去反击后面的敌人。”
公孙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传令官的建议。
这位被李密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回去见李密,他知道现在自己距离后军太远,暂时无法扭转后面的局势。
但是,只要他的速度够快,率先击败赵匡胤禁军的话,很快就可以带领整个前军调转方向,对付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敌人了。
公孙敖并不是异想天开,而是因为现在的赵匡胤,经过他们连续不断的攻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所带领的一千重甲精锐,只差一点点就能够突破眼前敌人的防御,只要他突破了,他周围的这些士兵,也会顺势突破的。
可是,公孙敖的想法很不错,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赵匡胤已经看到了援军。
尽管这些援军出现的时机有些微妙,可他们终究是出现了,在看到虞允文帅旗所倒下的那一幕,赵匡胤直接将这消息告诉给了自己的部下。
因此,哪怕前一秒的禁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在有了援军之后,他们的士气还是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一想到胜利和失败的悬殊后果,无论是那些将领,还是普通的禁军士卒,都拼了命地挡住了公孙敖所部的拼死冲锋。
而随着韩世忠和梁红玉的不断突击,整个溃逃终于蔓延到了前军,无数的李密士卒,不是向四周逃亡,就是向眼前的哪些敌人缴械投降。
没有了其他部队的冲击,赵匡胤终于从其他地方抽调了其他的部队,对负隅顽抗的公孙敖给与了致命性的打击。
尽管这支身穿重甲的精锐士兵异常勇猛,可是在无数强弩手的射击下,还是渐渐倒在了地上。
“公孙敖,李密擅自占领京都,屠杀文武百官,实在是天下最大的逆臣,罪不容恕,但大将军怜惜人才,见你作战英勇,如果你愿意归顺大将军的话,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继续为国效力。”
赵普在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公孙敖面前,开始劝说。
在强弩手的攻击下,一个又一个的重甲死士死去,而此时的公孙敖,身边只剩下十几个战士,他的身上也有着无数的伤口。
看着奋战至今的公孙敖,赵普也不由地感慨,即使是李密这样的君主,也会有哪些愿意为他效死命的将士。
“呸,要说逆臣,他赵匡胤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要不是他挟持天子,掌控禁军,让整个大乾皇室再无威严可言,这天下岂会变成这样。”
“今日既然兵败,我已必死无疑,可惜,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替虞将军斩杀了赵匡胤的那颗脑袋。”
公孙敖拔出自己身上的弩矢,对着赵普就是破口大骂。
“动手吧。”
赵普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直接让身边的强弩手继续射击。
公孙敖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也不愿意再羞辱对方,战死沙场,是绝大多数武将的宿命,但是像公孙敖这样能够的,却并不多。
赵普作为赵匡胤的心腹将领,自己的这位主公在京都城做了什么事,他明白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也没有辩解,直接让这些射手给了公孙敖一个痛快。
得到了命令的强弩手们对于公孙敖可没有赵普那样的感情,两军鏖战多日,多少禁军将士死在公孙敖和虞允文的手上,所以他们下起手来,可是一点也不留情的。
“找到虞允文了吗?”
战后,赵匡胤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问自己的弟弟赵光义虞允文的下落,对于这个将自己逼迫到现在这般情形的虞允文,赵匡胤可以说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挡住了狄青的大军,在京都城一战中,他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听韩世忠那边的说法,是自刎了。”
赵光义知道自己哥哥的恨意,这一次要不是韩世忠他们的救援,他们可就直接要死在这里了,而且从一开始,虞允文对于赵匡胤的态度就非常明确,一直要置他于死地,对于这样的敌人,谁都没有那么大方的。
“另外,下面的那些将士们要求处死这些俘虏。”
见赵匡胤陷入了沉思,赵光义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出了这话。‘
“那就杀了吧。”
赵匡胤的反应很快,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这支一路跟随着他的禁军和李密的虎贲军之间,可以说是生死之仇了,从李密进入乾阳府开始,两边就进行了多次的战斗,而在之前,他们一直都处于劣势,甚至连京都城都丢了。
作为禁军,这些士兵自然多半都是从乾阳府招募的,但是在京都城被攻破的时候,李密曾经纵容自己的部下对京都城实行了长达三天的劫掠,这三天里,有无数的居民死去,也有无数的财物被掠夺。
同样作为兵卒,这些禁军士兵自然不难想象,在那场劫掠中,他们的亲戚和家属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所以现在能够得到李密部的俘虏,自然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
赵匡胤理解这样的情绪,也知道,只有这些士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招降的,现在他手中的这支禁军,已经是他唯一的依靠了,要是再和他们对着干,指不定又有多少人逃跑呢。
“可是,韩世忠和梁红玉却要力保他们,现在两军处于对峙局面,韩世忠铁了心要保住这些俘虏了。”
赵光义突然又冒出了一句,而这一句话,彻底让赵匡胤楞在了原地。
韩世忠,对于这个救援了自己的水军都督,赵匡胤的感情是复杂的,要说在之前,他还不清楚韩世忠心思的话,那还情有可原,但是到了现在,经过了这一站,赵匡胤已经彻底明白了,韩世忠已经倒向了陈心石。
所以对于韩世忠的态度,他也得仔细斟酌一下。
韩世忠保下这些俘虏的原因并不难想象,在这一战过后,虞允文战死,李密如同丢失了一臂,而他赵匡胤呢,因为不断的小韩,也彻底沦为了不入流军阀的行列,彻底失去了争夺天下的机会,而只有陈心石,这个一路看戏的家伙,赚的盆满钵满。
韩世忠保下这些俘虏,应该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同时也是在向李密的那些部下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对于投降者,陈心石并不会赶尽杀绝,这无形中,也大大降低了那些李密部下的反抗意志。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如何处理和韩世忠的关系,也是关系到他之后的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