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不该啊。
花椒抿起唇瓣，心里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得罪过他。面上，还得扬起不失礼的标准的假笑。
“可这穷乡僻壤之处，愿掏银钱来买这些随处可刨的野花的富裕人家大概没有吧？”
就差没明言，除非是傻子。
左翊高冷轻蔑的神色狠扎花椒心底，若非克制再克制，口里就差蹦出“干你屁事”几字，再将人赶出门去。
现实是，花椒依旧不得不挂着笑意。
她没有前世尊贵地位，这个世界也不是靠自身实力为尊。如今她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武力值不高的农家女。
而眼前这个，一身华丽锦袍，气质轩昂，一看就是地位尊贵不凡。
所以，她还得忍着。
“让公子见笑了。”几个字，从牙缝里钻出。
左翊斜眼瞟了下花椒那副明明很气愤，却不得不憋着的模样，眸光流转，顿觉心头舒畅。
随风耷拉下眼皮，主子心情似乎很好。这个认知让其脑子迅速运转，得出两个结论，要么主子一时兴起的恶趣味，要么，主子与这小丫头有一番渊源。
两者间，随风选择相信后者。虽然，他并不觉得主子会和这小丫头有纠葛。但直觉，告诉他应是如此。
花椒静站一旁，不卑不亢，全力无视眼前这位富家公子，心底一阵阵咆哮。打定主意往后她再也不来看店，她不适合这行，还是交给大猴子来更好。
左翊不说话，屋里无人开口，顿时陷入沉默。
瞧着左翊随意的步伐，渐至门口，花椒想着这应该就要滚了吧？
原谅她，用了滚这个字。心下才松口气，却又见他回来几步。
“我看，小丫头配置花草的手艺实有几分精巧，只是在如此偏僻之地，不过白费心思。不若就卖身于我，做个近身丫鬟，日常专程打理我屋里的花草摆设？”轻飘飘的语气，就像谈论天气吃食一般，随意地很。
“放心，银钱上，绝亏不了。定比你开这劳什子铺子赚得多。”
“如何？”
花椒气得交放在小腹前的手指屈起又展开，展开又屈起，后抬起手，抚上格子架上的一篮花，就想砸去。
只是，目光对上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容，花椒深呼口气，又憋了回去。
不能冲动，瞧他那气势，定有权有势。她这砸过去是舒了气，事后如何解决？
说不得真将自己赔进去当丫鬟呢？
“公子真会说笑。”不得不低头的花椒咬着牙道。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花椒暗自安慰。
却见他剑眉一皱，沉声开口，“我很认真，没说笑。”
随风抬眼瞟向左翊，又扫了眼一脸扭曲的花椒，重新垂下脑袋。他觉得，这个小丫头一定是把他家公子得罪狠了，不然凭得公子这般冷性的人，如何会如此抓着不放。
他家公子，从不是锱铢必较之人，只是性子冷些罢。
气狠了，花椒反倒笑得更灿烂，杏眼微眯，娇声道，“那真是谢过公子抬爱，只是小女无意与人为婢，恐要叫公子失望。”
“公子若有看得上眼的，想下手，小女荣幸，若看不上眼，那小女这铺子也不敢耽误公子。瞧公子打扮就知非常人，定有要务繁忙，小女就不远送了。”
您慢走不送，不买东西赶紧滚，少叽歪。
嫌弃之意满满，随风抽抽嘴角，想他家主子素来招万千姑娘围堵，今儿猛然尝这一回讨嫌，滋味，当真不一般。
小丫头，厉害。竟然能无视主子这般艳绝美貌，也是个另类人。换做其他女子，恐早就喜极而泣，生扑上来了吧。
“小丫头说错话，我是非常人，但一点都不忙，无半点要务，日常最重要的就是吃喝玩乐睡。所以，功夫多得很。”
清冷的面容，却说这一番不着调的话，反差极大，听着就像玩笑。偏偏人说得很认真。
左翊斜勾起嘴角，定看向花椒。
花椒呼吸紧蹙几分，没脸没皮。
“那公子慢看。”花椒转过身，打算坐回柜台后头去，闭眼打坐，眼不见为净。
她怕自己修为不够，忍不住硬撕破脸。
正巧跑后院去的花珠回来了，端着碗田螺。
花椒接过碗，示意花珠去招呼下，便坐着开吃起来。
“这是什么？”左翊转悠几步，指着向日葵问道。
“这是向日葵，又叫向……”花珠接口道。
“嗯，这叫什么？”话没讲完，左翊又问。
“这是向日葵，又……”
“什么？”左翊侧过脸，目光落在花椒脸上。
花珠：……故意的，是吧？
“向日葵……”
“叫什么？”
花珠：……
花椒：……好想揍他一顿。
猛地站起，花椒冷下脸，“向日葵，又名向阳花。长于深山中，它的大脸盘圆圆似太阳，片片金黄花瓣夺目生辉，质朴蓬勃，最适合公子这般气质高雅，卓尔不凡之人。不知公子可看得上眼？”
左翊收回目光，仔细打量番，后道，“那你配置一篮与我。”
好说。花椒气腾腾地走去，从架子上挑一个竹条编制宽口粗瓶，又选出五支，随意插摆好，伸手递去。
随风忙地接过。
“公子是小店首位客人，自当有所优惠。这竹条编织粗瓶便不收钱，当是赠送，如此，”花椒看向五枝向日葵，甜笑道，“诚惠，五两。”
“咳咳——”随风乍一听，口水呛咳了。
五两，这是明抢呢。
一边的花珠也瞪大眼，这要价，太狠了。怕这位公子是不会要了吧。
“付钱。”左翊深看眼花椒，沉默片刻，才道。
“啊？啊！”随风懵圈，主子这是啥意思。
不是找茬的么，怎么，成送钱了？
但看主子肯定认真的模样，随风无奈付钱。反正，他们不缺银钱。
付过银钱，左翊率步离开，至铺门外，转头看一眼花椒，而后才离开。
不知是近晌午的阳光太晃眼，还是角度原因，或是花椒眼花，竟见到他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幽红之光。
眨眨眼，人已经没了踪影。
一定是看错了。花椒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