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的话让众人一惊。
谁也没想到竟真不是淹死的，先前，他们都只当是王嫂受刺激大，胡言乱语。
蹲着的王庄头听这话一个哆嗦，没捧住，头掉了下去，落在木板上，“咚”一声闷响。
一众后背头皮猛一阵发麻。
瘫靠在王长生怀里的王嫂瞬时激动起来，脸上露出几抹笑意，她果然没说错。
然而，没说错又如何？王嫂看着躺那一动不动的尸体，登时悲从心起，满眼伤痛，一时间，面上神色更显狰狞。
“我就知道，就知道，我家春雨是遭人害的……”王嫂低声嘀咕不断，“闺女，娘一定不让你这么委屈的走……”
“孙，孙管事，你确定？不是弄错了吧？”王庄头看向孙管事，一只眼冲其轻眨，“庄子里从没出过这种事，她一小丫头，怎么可能……”
孙管事没搭理王庄头的那些话，而看向左翊，抬起王春雨的头，轻拨开头发，“这处有肿块，碗底大小形状，当时被人敲的。”
“春雨，我的闺女……”听得这番解释的王嫂更痛哭起来。
左翊眯眼未言，片息开口，“既然确实有问题，那便查。今夜先到此，明早将庄子上所有人集中到荷塘处。”
“是。”孙管事应下，后转向与王家人道，“那你们今儿先回去，明早再过来。只是这事，先不提。”
王老爷子闻言，诺诺应下声。
王嫂不说话，只瞪着孙管事，显然，她对这安排并不满意。她满心想的，就是赶紧找出害她女儿的凶手。
甚至，心下还有些怀疑，怀疑孙管事这是先安抚他们，暗地里要抹平这事。
“我既然明确说她是被谋害，自然不会私下包庇。否则，我大可不说。三言两语将你们打发，你们也不能耐何。”
孙管事睥睨王家人，神色沉凝，语气冷傲。
“是是，我们绝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小老儿孙女的事，还劳烦各位。”王老爷子忙拱手道。
一众人来匆匆，去匆匆。离开柴房，王家人直接被带出庄子，赶牛车回家。而李大山他们则往堂屋去。
往回走的半路，正碰上随风带着连芯过来，嗯，还有飘絮。
飘絮在她娘那正好见到随风，一听左翊也在，非跟着一道过来。
见到连涟的连芯乐不可支，攀着自己姐姐的胳膊，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庄子里的事，几乎停不下来。
“反正明儿还得过来，不如今晚就先住这？”左翊提议。
李大山拧着眉，显然不乐意。正要开口拒绝，却被孙管事抢了先。
“也是，回去还要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如今不比七八月里，天黑得早，夜里还冷，不如就在这休息一晚。”
“就是，姐，你留下来吧，晚上你和我一道睡。”连芯摇着连涟胳膊说道。
连涟撇开嘴，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有些无奈。人家想留的不是她，而是花椒。她能不能留，是她能做主的吗？
不过，这话也解释不了。
花椒倒是无所谓，留可，不留亦可。便看向李大山。
李大山是不愿意留的。
左翊的那点昭然若揭的心思，他清楚的很。虽然也知晓，左翊不会做什么，但就这么留宿人家中，也不大好。
可想及孙管事所说的，天冷，牛车也没有车棚，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冻着了，生病倒是不佳。
犹豫之时，李大山脑中冒出个念头。
“夜里确实冷，牛车也没遮挡之物，所以劳借用下贵庄的马车。又防风又保暖，且又快又稳，倒是极好。”李大山笑眯眯说道。
于是，最后还是回家了。借用了庄子里的马车，比先走的王家还早到。确实又快又稳，还不冷。
家里，一众都聚在堂屋等着。晚食还在灶上温着，都没吃。
见李大山他们回来，急急开饭。
“那王家丫头当真死了？”花大娘刚落桌，忙问道。
“可不是。”连涟塞进一口菜，回道，“尸体就在柴房里放着。”
“那，是淹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的。”
“当真？”花舅母一声惊呼。
“仙人哟，咋会这样子？”
“哪个黑心肝的，咋能下得去这狠手！那才多大的小丫头。”
花大娘几个当娘的，听得心头猛不是滋味，接连几声哀呼道。
“那是咋死的？”花果冲着间隙问道。
花珠，李清润兄弟俩都好奇地看向花椒他们。
几个小的，没有大人们那些复杂的情感，于他们而言，外人的死与他们并无啥干系。
相较于死这个结果，他们更好奇是怎么死的。
“落水里……”
“那不就是淹死的么，咋说是被人害死的？”花果皱着眉，不乐道。
“你着急啥！”连涟白个眼，“我都没说完呢，就插嘴。”
花果腆起脸笑，又问，“那是咋死的？”
这一声，在桌上犹显清晰，因为花大娘她们几人的哀叹正告一段落。
听得这问话，花大娘他们都看过来，花果一缩脖子，急垂下脸，认真扒饭吃。
花椒瞧得弯起嘴角，真怂。
“孙管事查到她头上有伤，”连涟边说，边抬手在自己头上比划，“所以猜测，要是是被人打了头后扔下荷塘，或者，是她跌落荷塘后，头上被人打了。”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长叹，直道那贼人凶恶。
倒是李大山，不言语地看了眼说完后正吃得香的连涟。
仅根据孙管事说的那点东西，就猜测出这些，倒是挺聪慧的。
王家，王老爷子坐在屋里炉火边烤火，边呼着冷气，边打哆嗦。
秋夜里的风当真是凉得入骨，尤其他一上了上年纪的老骨头，更吃不消。
王老婆子捧了热茶给他喝，暖暖身。
王长生坐在一旁，身边坐着耷着头的王嫂。王长福夫妻俩凑在王老爷子身旁。
“老头子，当真是春雨丫头的尸体？”王老婆子问道。
王老爷子点点头，猛灌一口热水。
“那，那是淹死的，还是……”
“是遭人害。”王老爷子暗叹一声。
“咋，咋会……”
王长福几人看向王嫂，满是不可思议，竟被她说准了？
屋里一片沉默。
“老大家的，明儿你就在呆家里，莫去了。”半晌，王老爷子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