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咬一口酥肉，感受口腔内肉独特的香味，以及牙齿间酥脆滑腻之感，杏眼直盯着李清凉瞧。
大约花果的问声太高，大约花椒眼神太直接，大约李清凉的表现太反常，总之一桌子的人都看向李清凉。
看得李清凉无奈抬起头，竟还有些耳红。
花椒眉眼轻弯，“李清凉，你竟然会害羞？！”
印象中的他从来话少嘴毒性子冷，如何都跟害羞这一类绝缘。
然后，害羞的李清凉被花椒如此挑白，恼怒了。
俊冷的面容凝结，眉头紧皱，嘴角轻抿。只是，两耳更红了。
花椒噗哧一笑，“你这是恼羞成怒？真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然后一桌人盯着李清凉看，脑中与花椒的比喻相对应，于是，都笑了。
在笑声中，李清凉的脸颊也泛起粉意。
烛光之下，颜色更艳。
花椒看呆了眼，片息叹道，“凉哥儿，原来你颜色竟有这般好。真是，真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憋了几息，花椒憋出句自认为有内涵的古句。
然后……
“花，椒！”李清凉怒呼其名，“不会用就别乱用！”
花椒：“……”
“可不就是。”连涟点点头，应和李清凉，让其心生几分舒缓。
然而，这份舒缓才存几息，又被连涟接下来的话也噎了回去。
“他连笑都没笑，哪来的巧笑？”
李清凉：“……”郁卒。
众人：“……”
而即又哈哈大笑，直道，“此话甚有道理……”
李清凉瞪红了脸，但对上一群快笑抽过去的，终究忿忿未言，狠狠吃几块酥肉。
左翊瞧了李清凉半晌，嘴角似翘非翘，眉头半展半蹙，眼底微有波澜。
花椒侧过脸，余光无意一瞥，脑中蓦然闪现李清凉时才的神态，随口道，“欸，你们俩有几许神似啊！”
笑畅快的众人又转过头来看左翊。
“眼瓢了吧，哪有相似？公子可俊朗多了。”飘絮一个白眼几乎翻天上去。
其他人也继而开口，直道不甚相似。
花椒再仔细打量去，好像，还真，没啥相似的？她是真眼瓢了吧？
“都是美人嘛，美人总有些微相似之处。”花椒打哈哈辩道。
不过一说，转而扔至脑后，而再想起最开始说李清凉的事。
李清凉瞟一眼花椒，怏怏开口，“开年春你就要离开去京都了……”
所以，是不舍的我吗？花椒有些感动。
而花果兄妹也在这话后收了笑容，尤其是花珠，眼圈都红了。
至于其他人，伤感倒不多，毕竟她们都是要进京的。
“以后，咱总能再见嘛！”花椒安慰道。
“可不，等过几年，你们也来京都。到时椒椒也已站稳脚跟，更自在。”连涟亦劝道。
李清凉抬眼看一下连涟，后道，“我哥这次就一起进京。”
嗯？
花椒，花果兄妹震惊。
是不是听错了？
“清凉，你说啥？”花果又问。
“我爹说，哥和他们一起进京。”话语间满是落寞忧伤。
他哥能跟着出去，而他却只能待在家里，想想都觉得心里好难受。
太不公平！
同样觉得不平的还有花果。
“为，为啥？虽说，清润哥比，比我们大，可是，可……”
花椒诧异，但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毕竟李清润已有十五，这样大的男娃，在村里是要说亲成亲的了。
已经算是半个大人。
只是，说到底，也没有多大。李大山就这么放心让儿子离开家了？
花椒觉得，李大山也是挺心狠的。
“我爹说，读书能明智，而行路能知情。出去走走看看，更能增长见识。”
花椒：“……”你爹说得很有道理。
一众互相看两眼，显然已被李大山的这番言论震到。
突然地，对李大山的印象更深刻更好了起来。
眼界宽的，例如方梓珏连涟他们深觉李大山较之这些村民上层次，而懵懂不知的，例如花果兄妹他们就觉得李大山真好。
总之，对李大山的印象都好。
“那我也要去，去增长见识。”花果嚷道。
他更想嚷的是，李大山咋不是他爹？然而，丝毫没有想到李清凉也被留在家里。
“那你爹为啥不让你也去？”小苗好奇问道。
“他年岁还太小吧！”连涟接话道。
然后，花果一下蔫了。他比李清凉还小些，更不用再想。
他年岁怎么就这么小呢？
气氛有片息的沉默。
“我哥已考上了秀才，爹说不着急参加乡试，趁这机会，去外面走走。”
“咳咳咳——”
花果一块鱼肉咽呛，登时面红耳赤脖子粗，眼泪直流。
然而，这般难受的状态之下，花果亦憋着出声，“你说，说……哥，咳咳……他……咳……秀……咳，才，咳咳……”
不光是花果，其他人也是满脸震惊。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哥考上了秀才？”方梓珏咽下口中的豆芽，缓着心神问道。
在一众的目光下，李清凉点点头。
方梓珏脑中浮现出李清润的面容，文雅俊秀，嘴角总是挂着抹淡然的笑。
于一众村娃子中，是鹤立鸡群的。但她没想到，他这般年纪竟然已经考中了秀才。
“清润哥好厉害！”花椒由衷赞叹。
这秀才，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难怪李大山能让他出去。
“可是，不去书院念书么？”花椒好奇道。
有了秀才之名，可入学川都郊外的川德书院。
“爹说，能考上秀才就好。至于乡试会试，想就去，不想就算。反正并不是只有当官这一条路，况且，官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李清凉难得能讲出这么长串的话，虽然这都是他爹所说。
而听完这番言论后的花椒心下是为李大山鼓掌的，真真是个相当开明理智的家长。
世人想当官者何其多，在这条道路上前仆后继不肯放弃之人又何其多，更有甚者，为此倾尽所有而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然而，在李大山眼中，科考，当官，皆从心。心之所愿，即往，不愿，即弃。
如此简单随心，在当世怕是难得。
花椒觉得，这颇有些隐者的气质。
在花椒心下感慨之际，耳旁传来花果哀叹之声。
“哎，我进京怕是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