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水中远去，直至再看不到的身影，船上一众心情愉悦。
这种喜悦，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晚冰镇绿豆汤，通体舒畅。
“它刚是在与我们道谢吧！”后出来的小苗正见到这一幕，脸上满是惊喜，“真好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又聪明的鱼！”
咧开的嘴，露出的笑，甜美而暖人，短小的鳍肢就像两只小手，拍打着节拍。
“小妇人在河道上跑了这么几十年，也才第一次见呢！”船娘亦笑道，“这定是托了各位公子姑娘的福呢！”
“婶子真会说话，说不定是我们借了你的福呢！”花椒巧笑嫣然。
“哎哟，哪能够，哪能够。”船娘乐呵一下，而后道，“这外头风大，凉得很，各位公子姑娘还是赶紧进船里的好呢！”
随风吸吸鼻子，缩缩肩，“是挺冷，这江南之地，也没那么暖和啊！”
“谁告诉你江南等同于暖和？”连涟甩过去一个白眼，太阳地球公转自转都不懂的老古董。
于是，颇有些自得的连涟转身便走了。
随风：“……”山旮旯里出来的臭丫头，得意个什么劲儿。
随风昂起头，亦是冷哼一声。
一众：“……”好蠢的两个人。
花椒一众是在晌午之后落地。就在维扬的桃花渡下船。
桃花渡不是维扬最大的一个渡口，但绝对是最美的。
一侧临山，山里有个庵堂，就唤桃花庵。大约因着这名儿，山上便种桃花，其数量之多，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漫山遍野。
大约也为了映衬桃花渡这名，渡口前也种了一片桃林，如今三月，正是盛开之际，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子桃花香。
打眼望去，景致十分优美。
不单是花开得美，而是花枝间，尚存白意。那是未融化的残雪，映照着桃花的娇粉，更添几分清艳。
桃花本艳，白雪清冷，两相映衬，清艳无比。
连带着鼻尖的桃花香味都带上了清冽的气息。
渡口很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商旅行客等外来者，也有外出踏青踏青赏景的本地人。
当然，更多的是路边一排的生活经营者。
花椒一众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告别船娘他们，便上了渡口。
才上去，便涌来不少人。
“公子，可需要引路？”
“小姐，可要人搬行李？”
“公子……”
一众摇头摆手拒绝。
“小姐是来游玩还是投亲，可要人给您带路？”花椒正紧着步子离开包围圈，却觉得手边被人轻拉住。
侧脸看去，原是一小女娃，只到她肩膀，身形瘦弱，唇色暗白，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
头发稀而黄，薄夹袄已洗得发白，还带着好几块大补丁。
但收拾得极干净。
“小姐是来游玩还是投亲，可要人给您带路？”小女娃软软开口，那声音软得，就像空气里飘荡的桃花香。
听得人心都软了。
“好。”花椒应下，“这处离维扬城里远吗？”
小女娃歪着头想想，不甚确定道，“不是很远……不过一般都坐马车进城。”
又看看花椒身后，“小姐要租马车吗？”
花椒与小女娃的对话自然落入左翊一众耳中，皆看向花椒。
“反正也不熟，不如找个人带路，如何？”花椒问道。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小女娃看着小，但做事却是麻利的，带花椒他们租了一辆马车，六匹便朝城里去。
花椒连涟方梓珏主仆四个姑娘家坐一辆，阿谷坐马车外头。剩下左翊随风和李清润他们自是骑马。
小女娃本也是要坐车架上，但花椒他们怕她坐不稳，就叫进车内。
车厢挺大，坐着并不拥挤，路上偶有颠簸，身子一晃一晃。透过车厢的窗口看看外头景色，随口闲聊。
“小娃子你叫啥名？”连涟顺口问道。
只是也不过九岁的小人模样，问出这种话，让人觉得怪异。
但是，连涟显然并没有此感。车上其他人几乎已习惯，因此也并不觉得什么。
但赶车的大叔听得那话，脑中回想起车厢里几个姑娘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我叫花丫。”花丫很认真回答。
车里几人除去小苗，“……”挺朴实的名字。
“花丫，你住哪？”连涟随口问道。
“西城大筒巷。”
“那你几岁了？”
“五岁。”
“那……”
跟人口调查一般，一连串的问题从连涟口中抛出，花丫也是实在，问啥答啥。
半晌，连涟才换了问题。
“你们这有啥好玩的地？”
花丫想了想，“城外西北郊有个长春湖，行客公子小姐们常去。而今春日，湖畔桥堤垂柳轻荫，景致很好。那还有个小金山，山上有个金山寺，香火很盛，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好去那祈愿拜佛。”
“或者就是桃花渡，如今正值桃花季，那处的桃林也是个好去处。从渡口可摆渡去对岸桃花庵，一路上山满是桃花，庵内也多是桃花。不过山上的桃花还没出花苞，要等四月下旬再去，才是最美……”
花丫讲得仔细，花椒一众听得也认真。
许久后，花丫问道，“小姐们来游玩，可有定下住哪间酒楼？”
“花丫有啥可推荐的？”花椒问道。
花丫侧头，拧眉想了片息，“城里酒楼繁多，大小各异，得看您想住哪的。”
“要说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城中的春和楼，城东的三间楼，和城北的西楼。这三家酒楼都是维扬的老楼，声名在外，不过近年城南新开了一家归林居，名声极大，权贵纷纭，外来商客凡出得起价的，也都会去。”
“哦？”
这话一下吸引了她们。
“那归林居真有那般好？”连涟不大信道。
“我也没去过，只是他们都说那好。”花丫有些羞涩地挠挠头，“听说里头住一夜花的银钱，都要三大楼里的两倍，格外贵，且还有定量，能住进去的人很少。”
“既然这样，那你先怎么又说很多人去？”连涟挑起眉，一脸你撒谎的神色。
“确实有许多人去，只是不住夜，很多人是去吃酒饮食。归林居的菜式极有特色，南北各地，酸甜辣咸，凡世上现有的，都能做出。”
几人：“……”口气真大！
“倒是一定得去瞧瞧才不枉此维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