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欢一如既往的沉默，并没有因为花椒的赞扬而有得意，或者多余的表情。
不过一旁的碧喜，听着却不是滋味。
两丫鬟一起走，光表扬一个，另一个听着可不得不得劲儿？
“姑娘，奴婢是家生子。”碧喜插嘴说道。
“哦。”花椒点点头，“那你原先在哪的？”
“奴婢原先是夫人院子里的。”碧喜回道，“奴婢的爹是府里的马夫，奴婢的娘是在看二门的婆子，奴婢的姐姐在融月亭当差，奴婢的弟弟在二公子身边当差。”
碧喜似百灵鸟般，声音脆落，利索地将自家当差的事说个明白。一群奴婢的什么在花椒耳旁环绕，听得都有些晕。
“那你家挺不错啊！”花椒赞一声，“有想法，有前途。”
老两口府里看门驾马的三个儿女分布在两派主子边，这算是苹果不放在同一个篮子中？
不过看来，他们应该更看好荷夫人吧！
也对，整个国公府就两个女主子，虽说只有一个是正牌的，但奈何另一个牌面不正的生了两个好儿子。
国公爷总是要老的，嫡子有病，将来整个府也只能交到长子的手中。如此，府里的下人们自然是更看好生了长子的荷夫人。
有个瞬间，花椒突然觉得扶风堂的正头夫人有些可怜啊！
碧喜没大懂花椒的意思，呵呵应下两声。
“那你怎么不呆扶风堂，却来我这？”花椒随口又问。
“额，奴婢这也是机缘巧合。”碧喜稍愣了下，解释道。
机缘巧合？
花椒笑笑，这样说倒也没什么问题。然而若是阴谋论些，那是不是扶风堂的故意将人弄她这来？
不过对这些，花椒并不感兴趣。
一路过去，有片刻的沉默，许久后碧喜又问道，“姑娘，您这是打算去哪？再过去就该进到外院了？”
“嗯，缘香院走哪头？”岔路口，花椒顺道问。
“这边。”碧喜紧走几步上前领路，“那边去是通往外院的。”
沿着路走过一藤花架搭制的长廊，便到了缘香院。
门打开着，里头丫鬟婆子正在做每日必做的清扫。
守门房的婆子瞅见花椒三人，急匆匆出门，“二姑娘，您是来找留宿在这的两位的姑娘的么？她们已出去了！”
花椒看一眼婆子，“你认得我？”
她昨儿才进府，可没见过几个人呐！
婆子呵呵一笑，“瞧二姑娘说的，您是府里的姑娘，奴婢哪有不识得的道理！”
花椒挑挑眉笑了，倒是挺会说话。
“你说与我一道进府的那两人出去玩了？”
“是，她们说去城里逛逛，看个新奇。”
花椒：“……”竟然都跟她招呼声，过份！
“咿，主人，你被排外了！”霹雳适时一句，幸灾乐祸。
花椒面无表情：“一会我出去，你就好好呆屋里吧！”
霹雳抖了抖，尖利起嗓子，“咿，主人，她们俩太过份，出去玩竟然都不跟你知会声，过份，太过分！”
花椒：“……”变得倒是挺快。
熟知霹雳的这尿性，花椒撇撇嘴，没再搭理。
“姑娘，您要出门得先跟夫人说一声。”见花椒径直往外院的方向去，碧喜忙说道。
停下步子，花椒看一眼碧喜，“还得报备？”
“是的姑娘，不然您也出不住。没有夫人给的对牌，二门那头不会放行。”
花椒：“……”
忘了，这是在古代，不是她原来的世界，是高门大户，不是她呆惯了的杏花村。
“姑娘，那您去扶风堂么？”久不见花椒动作，碧喜问道。
“嗯，我进府后还没见过夫人，那，正好趁着这会，去给夫人请个安吧。”花椒想想，说道。
身为晚辈，总得主动点得好。
不过应该也只是走个过场，对于我这个新冒出来的嫡女，夫人肯定不会喜欢，但即便厌烦明面上也不会表现得太过。
碧喜在前头带路，花椒跟着，便又一路往扶风堂去。
国公府虽大，但传递消息却是极快的。
花椒从自己院里出来，一路走到缘香院，便已引得不少丫鬟婆子注意，这会再去向扶风堂，那内院里更是没有不知道的。
芙蕖院内，荷姨娘正歪在小阁间的藤椅上，贴身丫鬟珍卉坐在一旁低声细读话本子。
二姑娘，不，如今改为三姑娘的文云曦端坐在靠窗桌案前练字。不大的人，腰背挺得笔直。
很快，一阵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打乱这一室安静，“主子，百草屋那位出门了，这会去了扶风堂。”
念话本的声音一顿。
荷姨娘微睁开眼，蹙起的眉头间净显疑惑，百草屋？
“主子忘了，就是那外来户。”
“那种身份，可不就得上赶着去！没皮没脸！”文云曦放下笔，转过身冷嗤。
荷姨娘眼皮子一抬，“往后这种话少念，传你爹耳朵里再惹些事。”
“我哪说不对了，不就是山旮旯里的泥腿子，一身土味儿，就是换了身皮，不还是那雀儿！”文云曦撅起嘴，气吼吼说道。
“再是雀儿，那也是只正受宠的雀儿。”荷姨娘眼一瞪，见着自己女儿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不由又放缓了些声调。
“你也说她是雀儿，那你还和只雀儿去一般见识做甚？好好地习字，等你爹回来，让他见着你进步，这才是真的。”
文云曦咬咬牙，半晌才压了火气委屈转过身去重新练字。只是拿起的笔始终无法落下，最后在澄白的纸上落下一墨点。
墨点晕染开，格外刺目，且扎心。
文云曦恨不得将它撕碎，将手里的笔扔去，但想到身后坐着的亲娘，不得不死死忍住。
“去瞧着吧，有什么消息再传来。”身后，荷姨娘细声细语。
文云曦握着笔杆的手指捏得青白，许久，终是憋了下去。
“放平心情，不过一只雀儿，能碍得着你何处？”
文云曦咬咬唇，对于自己姨娘的话，并不认同。
她只知道，从前她可是父亲最受宠的女儿，可如今，百草屋那位的出现，让她极感威胁。
扶风堂内，同样听到消息的夫人赵氏嘴角噙抹笑，“那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