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打的持续进行，让安德鲁感受到了压力，并且那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揪扯着安德鲁的回忆，使得被称为“机器”的他也显露出了人该有的情绪和表情。
来球步步紧逼，完全没有松懈的迹象。
安德鲁跨着步子去追球，头顶上的灯光明亮得苍白，随着他的脚步挪动着影子，激得他的回忆犹如翻涌迭荡的浪潮，全是曾经那些为了凭借网球出人头地而刻苦磨练技术的场景。
拼命练球时被球砸中身体的痛感，锻炼体力到精疲力尽的执着，以及磨炼动态视力和球路预测能力的坚持，那些日子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般历历在目，清晰刻骨。
所以，我不能输！
为了不再回到贫民窟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能输！
一定要胜利！
安德鲁挥拍的动作更凌厉了些，求胜的渴望驱使着他，不断回球，不断防守，不断让球与网子保持着距离。
球不知疲累地在网子上空来回飞奔，享受着在两柄球拍之间腾跃的快感，既自由又束缚，喜欢与空气打斗，却也不讨厌与大地接触。
但总要二者选其一，这就是一颗网球在赛场上的使命。
当它落地后逃离了球拍的抓捕，也就意味着有人得了分，有人失了分。
“Game，不二，5-4。”
裁判为这场打了许久的贴网攻防战宣布了结果，也让会场内的观众们醒过了神。
接着是短暂的休息时间，安德鲁和不二分别落座各自半场的教练椅上休息。
看到不二神情平静地擦着汗，未来收回了视线，微一侧身间，才发现手冢和榊教练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场边，加入了观战的队伍。
难怪呢，未来笑笑，感觉身边的氛围都严肃了不少。
手冢察觉到未来的目光，侧身微张了张嘴，然后掏出自己的手帕伸到未来的头顶擦了擦，带走了一些那撮呆毛上的湿凉，他心下轻叹，还好湿的不多。
未来眨眼，抬手摸上自己的头顶，果然摸到了一块圆形的湿意，再想到真田刚才说的话，她微蹙了蹙眉，还真有点像被风干的水洼。
右边的龙马微抿了唇，似笑非笑地提醒她：“你要是再摸两下，就变成鸟窝了。”
嗯？
未来立马缩回了手，没好气地瞪了龙马一眼。
气人还是你第一名！
华村教练把水瓶递给不二，听到他的道谢后开口：“你好像很在意‘飞燕还巢’呢。”
言外之意，她知道不二就算不执着于打“飞燕还巢”，也还有其他的应对之法。
不二闭眼喝着水，没有说话。
这已经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就算有其他的方法，他也不会放弃坚持打出“飞燕还巢”的想法。
华村自然也看出来了，越是有能力的选手，就越是有自己的坚持，更何况不二还是被誉为“天才”的球员。
“算了。”华村教练坐在不二旁边，不以为然地开口，“我只能对现在的你说一句话。”
不二转过头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华村笑着：“加油，还有……要赢哦。”
“就这样吗？”不二睁着蓝眸，有点错愕。
还以为华村教练会给出其他更为详细的建议，比如让他不要执着打“飞燕还巢”之类的，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句话吗？
“是啊，就这样。”华村面带微笑，眼中满是欣赏和欣慰的相信。
她很确定，此时的不二，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别的建议，他会赢。
贴网的攻防战再次展开。
安德鲁能感觉得到球路的变化，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球路真的在被对方牵引着去接近网子，且那种感觉，在他每打回一球的时候，就会更加强烈。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安德鲁心底泄出一丝烦躁，打回的球“嘭”地擦网飞出。
安德鲁咬牙：“糟了！”
不二的表情毫无波澜，竖直球拍挥了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宛若飞燕摆尾的一抹剪影，轻巧而又灵动地乘着微凉的风，扑进对方球场，贴着地面滑行而出。
这一球，所携带的气势比之前要更为凛冽，透着一种操控自如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随着“飞燕还巢”倾泄而来，兜头盖脸地灌了安德鲁一身一心，惊得他愣在了原地。
“不二学长……”场边的未来在一瞬间睁大了紫眸，看着被灯光簇拥着的不二，竟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欣喜。
天才不二，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扰乱了机器的正常转动，轻易地掌控了其轴承的回转精度。
回过神来的安德鲁满心懊恼，看向不二的目光满是不忿：“刚才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身为‘网球机器’的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失去了冷静的情绪，便也就失去了犹如“机器”般机械的精准度。
安德鲁心慌得厉害，全然丢失掉了那份稳如机器的冷漠与自控，挥拍打出的球也失去了精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球擦着网子飞到了不二的手边。
不二眯眼一笑，挥出的球拍快稳准，恍惚隐见飞燕之形，那球便从安德鲁的脚边倏忽飞过。
“不愧是不二学长！”龙马赞了一声，只觉这招“飞燕还巢”前所未有的精彩。
菊丸也连连点头，旁边的千石倒是一脸正色：“不过，安德鲁连续出现了那么多次的失误，也正是因为几厘米，不，是几毫米的攻防战，给了他精神上很大的压力吧。”
“确实。”未来抬眼望着，“但是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安德鲁到现在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千石一怔：“什么？”
未来勾唇一笑：“天才不二的可怕能力，于细微之处也能操控自如。”
“呀，小未来还真是了解不二呢。”菊丸笑嘻嘻地望着未来，调侃得意味深长。
未来下意识地把拿在手上的帽子戴回了头顶，遮挡了好几道投向她的目光。
菊丸依然笑得热热闹闹：“有人害羞了，害羞了，嘻嘻嘻~”
“菊丸学长，看比赛啦。”未来压着帽檐叹气。
眼看眉眼弯弯的菊丸又要伸手去揉未来的头发，抱手而立的手冢率先抬脚站到了未来身边，默默无言地无声阻止了菊丸的行动。
“……”菊丸讪讪地收回手，很自然地按在了龙马的头上，用力揉了几下，依然很开心。
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