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涯指尖一顿，仿佛是思虑了很久，这才幽然开口，“我没有调兵的圣旨，你还敢吗？”
贺兰摩先是一愣，俄而轻呵，“将在外，主命有所不受！”
“如此……”慕容天涯优雅的端起杯盏，“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你只管说！”贺兰摩抱拳，“但凡我皱一皱眉头，任凭处置！”
她淡然一笑，甚好。
府衙内外，现如今是水深火热。
从陵安城调拨而来，接替赵公府残部的官员，悉数被囚于府衙之内，不得自由。
院墙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军。
想跑？
哪有这么容易！
连传个消息都是问题。
袁虎臣派来的是心腹——袁德志，所有的军士都是袁德志的人，这会正坐在知府大人的书房里，冷眼瞧着桌上的那些公文。
“都不签是吗？”袁德志的马鞭，砰砰砰的敲着桌面。
因为赵公府的事情，北地的知府衙门里，好多官员都被牵连，纷纷被撤，有些甚至已经被抓，预备着押解回陵安城受审。
可新任的知府压根没办法就职，所以这知府衙门内，暂时无人能做主。
“看样子，都是对摄政王忠心耿耿得很！”袁德志起身，缓步走出了书房。
一帮人老老少少的，被推搡着，进了院子。
袁德志双手叉腰，“哟，知府大人啊！”
冯疏华冷然伫立，瞧着便是那种正气凌然之人，“你们到底还有什么招数？这么多天了，还不肯死心。占着知府衙门不放，想着让我们签了辞官令，呵……长信侯府养出来的狗，便是这样的乱吠乱咬吗？”
“你倒是嘴硬得很！”袁德志缓步走下台阶。
马鞭忽然甩在地上，登时一声炸响。
一个个都是文弱书生，都是文官出身，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吓，登时都变了脸色。
唯有冯疏华，依旧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他是刚刚被委任的北地知府，岂能因为这些宵小之辈而退缩。
若是如此，来日如何给身后这些人做榜样？
知府，就该有知府的骨气！
“来这儿，原就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冯疏华面色黢冷，脊背挺得笔直，刚正冷喝，“倒是你们，擅闯北地府衙，扣押诸位大人，此举与作乱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奉皇命而来……”
“去他娘的狗屁皇命，那是慕容天涯的命令！”还不等冯疏华说完，袁德志已经破口大骂，“以为老子不知道吗？这朝堂之上，不都是慕容天涯说了算？”
冯疏华咬着后槽牙，“你……”
“什么你啊我的？”袁德志抚过手中的马鞭，“今儿就是一句话，你们到底签不签？只要签下这一纸辞官令，我保证不会有人动你们一根毫发。这事儿都僵持了这么久，老子也没耐心了，今儿便是最后通牒！”
说着，袁德志大大咧咧的坐在台阶上，“成不成就一句话，少特么的婆婆妈妈！”
“你这是痴心妄想！”冯疏华勃然怒斥，“回去告诉袁虎臣，这儿不是永孟州，这是北地！既然我受命担任这北地知府，必定不负朝廷所托，好生管辖北地，他若是敢越权，休怪我上禀天听。”
“哈哈哈哈……”
一众军士哄堂大笑。
冯疏华一张脸，瞬时青一阵白一阵。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他娘的大话！”袁德志摇摇头，“真不知道慕容天涯是怎么想的，竟让你们这群废物来送死！这北地虽然不是永孟州，可是毗邻永孟州，只要侯爷……”
“长信侯敢擅越辖地，就不怕皇上治罪吗？”冯疏华呼吸微促。
袁德志徐徐起身，“治罪？那就得看看，皇上他管不管得了咱们？知府大人没听过一句话吗？山高皇帝远。陵安城距离这里太远太远，皇上管不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呸！”袁德志啐一口，“都特么的歪理！这天下，是有能者居之，管他什么率土不率土的，兵在谁手里，就谁说了算！”
冯疏华气急，却是无可奈何。
这话说得半点都不错。
若是袁虎臣手中没有兵权，朝廷怎会忌惮他？更不会容他这般嚣张。
“都别废话了，把东西签了，我撤兵！”袁德志抬步往外走。
“休想！”冯疏华冷喝。
然则下一刻……
“大人！”
马鞭狠狠甩过，冯疏华倒伏在地，从肩膀到脖颈以至于脸上，绵延出一道鲜红的血痕，瞧着何其触目惊心。
众人慌忙将冯疏华扶到一旁，靠坐在花坛上，“冯大人？冯大人？”
冯疏华被打晕了过去，足见袁德志这一鞭子下手有多狠。
原就是行伍之人，出手必定一击即中，没死……已经是手下留情。
“你怎么能打人呢？”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冯大人？”
“若是朝廷知道……”
“我们一定要禀报朝廷！”
“吵什么？”袁德志轻哼，极是不耐烦的甩了一下鞭子。
众人旋即禁声。
都是文弱之躯，都是文官出身，还不够挨一鞭子的。
这人连冯大人都打，若是真的动了怒，怕是连他们几个也不会放过。
“都别愣着了，签了字儿，就可以出去！”袁德志居高临下，瞧一眼幽幽醒转的冯疏华，“否则，就不是一鞭子那么简单了！咱们军中，有的是可以杀人的刀子！把东西拿上来！”
到了这会，众人已经开始犹豫，若是不签，怕是真的没命活着出去了。
“诸位大人，动动手吧！”袁德志笑得何其得意。
一张张辞官令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所有人下笔。
然则下一刻，却有军士疯似的从外头冲进来，“将军，不好了！”
“狗屁！这不是挺好？”袁德志冷哼，眼见着都要办成了。
事儿成了，到侯爷面前领赏，说不定侯爷心情一好，就把侯府里那个标志的小丫鬟送他了。
“是贺兰摩，领着人包围了府衙外头，将咱们的人全都扣下了，这会已经杀进了门。”军士大喘气，满面慌乱。
眉心陡蹙，袁德志不敢置信，“你说谁？贺兰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