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的慌乱如同漩涡般深不见底，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顾瑾，“你胡说八道！”
“我真的在胡说八道吗？”祁景凛步步紧逼，唇角勾起了笑意，“宋警官，你紧张什么？”
苏景琛的眸子微微眯起，探究的目光在宋恒身上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宋警官，你好像很紧张。”
“我没有。”宋恒嘴角不自主地抽搐着，想要辩解，但话语在喉咙里打转，眼神与祁景凛相遇时，他的心都会沉重地下沉一分，咽了咽口水，宋恒说道，“您知道的，我不会，就算是为了婉清也不会。”
宋婉清！
祁景凛微微眯眼，又垂下了眼眸。
原来如此。
“絮明，你让人盯着他。”苏景琛没有吭声，转头和姜絮明说着，抬眼看向宋恒，“宋警官，我们聊聊吧。”
姜絮明则整个人笼罩在阴翳之中，眉眼低垂，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人从房间里离开。
苏景琛的目光随意地在姜絮明身上扫过，直到门被轻轻掩上。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也随着苏景琛的离开而轻松了几分。
姜絮明侧头，看向了一旁的祁景凛，冲着后面两个人招了招手，“看好他。”
“是。”
祁景凛抬眼和姜絮明四目相对，两人缓缓的错开了视线。
“宋恒，你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苏景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但眼中却掩不住一丝好奇。
宋恒轻轻颔首，眉峰间似乎藏着一抹深沉，“确实有些古怪，姜絮明的反应太平淡了。”
苏景琛倒了两杯酒水，轻轻拨弄着桌上的酒杯，透明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曳，映出晃动的倒影，如同此刻二人心中难以平静的思绪。
“三天后交货，你能去吗？”苏景琛的声音再度响起。
宋恒与苏景琛对视一眼，躲开了他的视线，“我现在受到的关注比较多，您还是换个人吧。”
苏景琛没有说话，默许了宋恒的决定，空气中的沉静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景凛恢复的怎么样？我老婆炖了点汤，我给你拿过来了。”王队拿着食盒坐在了顾瑾的身旁，“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
“王队，宋恒是叛徒。”顾瑾握住王队的衣角，紧张的抬头。
王队拍了拍他，“我知道，你和我说了，我就在查，他还拿走了一把枪。”
原来祁景凛早就知道队里有叛徒吗？
“苏景琛让我三天后去废旧厂房用卧底换顾瑾。”顾瑾勉强的撑起身体，“救救他。”
“卧底到底是谁？”王队冷声开口，“你和裴队长安插的卧底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
顾瑾在心底惊呼，面上却只是盯着王队。
缉毒大队的裴队长去年就已经牺牲了，如果是这样就只有档案里面有记录吗？
“我也不清楚，裴队长没告诉我。”顾瑾神色不变，语调平稳的说着。
王队微微蹙眉。还是低声说着，“你好好养伤，三天后我们和你一起去。”
“好。”
顾瑾听着王队离开的声音，只觉得身体冷的发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寒意。
原来这就是祁景凛面对的困境吗？
身边明明都是人，却觉得孤立无援。
夜里狂风暴雨呼啸而下，夏天的夜里总是这样的大雨，一道雷落下来让人心里发慌。
可是往日里顾瑾最爱这样的天气，蒙在软软的被子里睡上一晚，舒服又安稳。
可是现在他很累，对面一双手将将东西塞给他，指着远处让他快跑。
他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也听不清对面的声音，只听到了一句“跑”。
顾瑾握紧了手里的东西，一刻都不敢耽搁，他费尽所有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面跑，周围又一地的碎石，沙砾，空旷的废弃烂尾楼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
突然周围亮起了明明灭灭的光，顾瑾停下了脚步，看着在雨水中变成光晕的灯光，仍旧看不清楚每一张脸。
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额头上，他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
“开枪啊。”他低声说着，可是明明自己没有开口说话，“开枪啊，我不死你就要死，你说过的一定会把证据带出去。”
“开枪！”
不知道是谁扣动了扳机，子弹打穿了人体中最坚硬的骨头，剧痛还没有贯穿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让他闭上了眼睛。
顾瑾从睡梦中惊醒，突然的起身让胸口的伤再次裂开，划破天空的闪电照亮了血迹的斑驳，却让顾瑾几乎喘不上气来。
无以言说的心痛逐渐的蔓延开，泪珠一颗颗的滚落了下来，顾瑾哭倒在了病床上。
“景凛哥哥……景凛哥哥……”
强烈的悲痛席卷了他所有的情绪，顾瑾蜷缩起来，哭的气息断断续续。
【糟了！祁景凛！】
系统冒了出来，他不敢确定自己的感受。
和祁景凛灵魂上的那点微弱联系好像是……断了。
“你是谁？阿凛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了？”顾瑾听到了“声音”，抬头看着四周，不断寻找着声音的传来的地方。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话呀，你说话呀！”顾瑾疯了一样的翻找着，小腿上的伤裂开有渗出血来，他似乎没有只觉得，只是发了疯了时候。
医护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顾瑾的两处伤口渗透的绷带，血迹染在了病号服上。
他满脸泪痕的翻找着什么，就是疯了一样，念念有词的说着，“阿凛怎么？到底怎么了，你救救他，救救他呀。”
好大的医生控制住顾瑾的动作，接过护士手里的镇定剂，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随着冰冷的针剂流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顾瑾的身体慢慢的瘫软下来，大起大落的情绪被强制的抚平。
【别太激动了！你可别又死了。】
系统焦急的说着，看着祁景凛的身体让他头秃。
【真是烦死了！】
赶上这么一对儿烦人的小情侣。
【三天之后你先去废弃厂房，剩下的等我从总部回来再说，该死的！】
系统叮嘱了两句，消失在了顾瑾的脑海中，药力让他又重新的陷入梦境。
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两天倒是让顾瑾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至少……之前要把他带回来。
王队带着顾瑾来到了废弃厂房，一边让人给他打止疼，一遍喋喋不休的叮嘱着，“想办法把人引出来，遇到事了就开枪，我们都在外面，自己小心。”
穿戴好放到背心，顾瑾给自己戴上装备，“试音，试音……”
“收音正常。”小李从副驾回过头来，忧心忡忡的叮嘱着，“凛哥，小心。”
“知道了。”顾瑾点头，推开车门慢慢的下来。
太阳很大，阳光很暖，照在顾瑾的身上，却驱不走心底的寒冷。
废弃厂房矗立在荒废的工业区内，阳光给这片废墟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辉煌，可惜这光华没能驱散厂房冷冽与衰败的气息，只是在破碎的窗户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厂房的外墙剥落，露出了裸露的砖块和钢筋，是曾经繁华岁月的伤痕。
草丛间，野草顽强地在裂缝中生长，探出头来观望这片人迹罕至的领地，门口的滑轨生锈，厚重的铁门半开着，风吹过徒留下一阵嘎吱作响。
顾瑾走进废弃的厂房，就看到局部坍塌的屋顶，长着青苔的墙体，以及大量的裸露钢筋。
这个厂房还没有建设完全就被放弃了。
空旷的厂房里能听到回响，一点点的小声音都会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