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总监被召唤到赢庭南办公室。
她惊讶之余有些激动，除了从纺织调到易智那天，大老板就没有单独找过她。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敲开那道对于她来说有些神秘，又有些向往的暗黑色铁门，她理了理衣衫，跨步进去。
赢庭南正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看报表，王总监进来，他随手将电脑切换到桌面，抬手示意：“请坐。”
她的视线被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吸引，有些紧张起来。
赢庭南落手，开始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听说王总监喜欢喝红茶？我这一般是绿茶偏多，刚让人去买的红茶。这个品类的我不太专业，你尝尝合不合适。”
他捻住一只茶盏，递到对面的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像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王总监老脸晕出一抹红。
“好的好的，谢谢赢总。”她微微抬腚，伸手作应接状。
抿一口大老板亲自斟的茶，香甜味醇，果是比她平时喝的滋味纯正。她喜滋滋点头：“嬴总的茶就是不一样，这是我喝过口感最润滑的红茶，回甘也很好。”
闻言，嬴庭南垂手，把茶几下面的两盒包装精美的同款茶叶递过去：“喜欢就好，女士比较适合红茶。你现在身兼数职，周末还来加班，确实辛苦。”
王总监摆手道：“嬴总，这都是应该的。您这，，我都不好意思了。”
嬴庭南矜贵抬手，示意她收下茶叶。然后解开西装扣，仰靠到沙发上，双手自然搁置在两条长腿上，做交叉状。
盯了王总监几秒，他眼睑微眯道：“你在纺织分公司那几年，一直做的很好，在财务方面为公司合理避税，是赢氏所有分公司中报表最漂亮的。调到易智之后，给你增加了行政和人事的工作，也做的不错。
王总监点头如捣蒜，嘴角咧到耳朵根，恭恭敬敬。
嬴庭南双手叠放到胸前，大块肌肉隆起，手工定制西装一时间被他穿出了紧绷感。
“所以这次纺织那边，我决定只调你过来易智。这是我近两年准备做资源重点倾斜的分公司”
王总监眼神微微放光，身体向前倾斜，俯身倾听。
嬴庭南继续说道：“当然到目前为止，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今天找你过来，也是想听听你个人的职业规划和想法。”
王总监坐直身体，像是在做汇报：“嬴总我肯定是想在公司长远发展的。有什么事您就吩咐。我一定兢兢业业，保证完成任务。”
嬴庭南之前在接受精英培训的时候，关于“领导力”等管理课，他详细研究过，在这些年的企业管理中实践下来，确实有适合嬴氏的地方。如今他已经融会贯通，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商业方法。
瓦解完王总监的心理防线，他继续道：“纺织那边的老团队，我是一定会换掉的。对于内部的具体情况，你肯定比我清楚。说说你的看法。”
这一军将的太突然，王总监稍愣，突然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纺织的体量是易智的三倍，她调到这，表面看是平调，实际是往下降了一个职级。所以她调到易智后，跟纺织那边互通过不少消息。
如今看来在这位新帅的手下，对老臣心存幻想，这步棋确实是走错了。在职场，有时候学会站队，比努力付出更重要。
“嬴总，您做任何决定，我都跟随！”她藏在银丝眼镜里的神情，是鲜少出现的真挚。脸上的职业假笑，在尾巴被踩着那一刻瓦解。
伪装的面具，终究是戴不牢靠的。
嬴庭南欠身，给对面将要见底的茶杯添上新茶。
他拿起自己的茶水，仰头全部喝下。王总监立即跟随。
成交后，嬴庭南姿态稍作轻松：“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胜任易智的副总。”
这句话击中王总监幽暗的内心深处，她目光直视嬴庭南，期待着大老板接下来的话。
“但是从环保行业的专业度，和对易智的了解程度。目前来说，李晶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微微点头应承着，五分真、五分假。从老板的角度，这是无法辩驳的说法和安排。但是李晶才27岁，在职级上压她一头。说不憋屈，是假的。而且一个初中学历的人，领导她。说出去简直是笑话。
嬴庭南嘴角微勾，仿佛是看穿了一切。
他调整坐姿，继续道：“但你已经在精进专业的跑道上了。嬴氏的人事任免，在我这里只讲求合适和公平。”
王总监心跳加快，她似乎从对面看到了所谓叫“橄榄枝”的东西。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嬴庭南站起身，扣上西装扣：“我还有事，希望今天的时间投入，在未来能够见到最好的产出。”
王总监跟着站起来，第一次跟老板离这么近，这最萌身高差，让她感受到嬴庭南身上最直接的气场和男性魅力。
她脸上带着红晕，双手叠放，弓腰颔首：“好，谢谢嬴总的信任。真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您相信我。”
嬴庭南站定，朝着王总监矜贵颔首。
王总监出去后，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扶梯过道上，往下看Enya的办公室。里面只有几个设计师在试样讨论，并没看到西娅。
他拿起手机，找到跟西娅的对话框：“来一趟。”
早晨林薇从苏城带着双方签章的合同回来，把Enya的员工高兴坏了。西娅正在主持大局，顺便安排一下新项目后续的工作。
拿起手机看到这几个字，顿感晦气。
她没有回复，只是丧眉搭眼地回办公室拿起包，乖乖下楼。
半个小时后，西娅把车停到易智门口。走到二楼大厅，刚好看到李晶进入嬴庭南的办公室。她便先去了Enya的临时工作室。
见到西娅过来，几个设计师像是看到了亲人般激动：
“颜总！你终于想起我们了。”
“这里没有养生汤，也没有我们爱喝的咖啡。”
“对啊，那个王总监还天天伸头往我们这瞅。也不知道瞅啥？”
......
“感觉我们像被发配了一样。”
西娅笑道：“哈哈~怎么会是发配呢？公司群公告都看了吗，干完这一票，你们回来会有更多展示自己的机会。”
几个设计师被西娅逗笑，刚才的小情绪，也消散不少。
一片和谐之际，嬴庭南撂着长腿进来：“Enya还干黑帮那档子事？”
他走到西娅身边，轻轻挑眉道：“那我们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西娅侧仰头看向嬴庭南，尬笑道：“嬴总，您说笑了。您找我来什么事？”
“上来。”嬴庭南转身，给她留下一个潇洒而走的背影。
西娅双手扶在案上，做出大家长的姿态：“我让林薇给你们定了西点，和手磨咖啡，应该快到了。养生汤在这里做不现实，公司的咖啡机倒是可以搬一台过来。后面还有什么不适应的，你们可以直接找林薇。”
西娅拿起包往外走：“你们工作吧，我先上去了。”
办公室一片哗然：“好！谢谢颜总。”
嬴庭南侧靠在扶梯上，一脸慈爱的盯着西娅。见她走过来，直接侧身礼让。
西娅也不客气，径直上楼。她觉得在办公室的地界，还是不要有拉扯比较好。走到那道保险门，西娅盯着密码锁微微出神。刚才李晶好像是自己直接开门进去的。
身后，嬴庭南皮鞋击打铁皮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睫羽微颤，挪步站到一侧。
嬴庭南伸出拇指，录入指纹，咔哒一声，门露出一道缝隙。阳光迫不及待往里钻，映到地面上的光影不断变宽，最后又被无情夹断。
西娅被嬴庭南请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刚坐下，她便捕捉到周围的香气分子。不是dIoR小姐了，而是换了另一种更像草药味道的香水。
她低头抿嘴轻笑。
嬴庭南坐定，开门见山道：“王总监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但是也有待后面观察。”
我签约前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点你可以放心。
西娅泰然道：“嗯。”
“还有我之前说过，希望你能常驻这里。你答应了，希望你也能做到。”
西娅对嬴庭南的措辞疑问道：“我记得之前您跟我商量的是，希望Enya的设计团队能够常驻这里。我会尽可能经常过来，但做不到常驻。”
“我的意思一直都是希望你常驻这里。”嬴庭南坚定说道。
他变换语气：“如果实在做不到，那就定一下，至少每隔一天要让我看到你，，，在这。”
西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谈下去。是她记忆错乱了，还是这个人强词夺理。她无从求证。更不适合跟甲方拉扯。于是她直接说：“我只能确保每周来一到两次，盯一下项目进度。”
“每周至少两次，这是我的底线。”嬴庭南仰靠到椅背上，目光深深地盯着西娅。那是不容侵犯的威势。
西娅轻叹一口气：“好吧。”
这时，李晶开门进来。见到西娅在这谈事情，并不避讳：“上次你说我妈做的饭好吃，就给你带了一份。是按你平时健身餐的标准来的。”
西娅看到一个粉色的餐包递到嬴庭南面前，李晶在他身旁摆弄着餐具，倒像是女主人的姿态。只是身上草药味道的香水，实在有些“微醺”。
她不知道嬴庭南之前所谓的“单身”是什么概念，也不想掺和进他复杂的男女关系中，于是颔首道：“嬴总，我先回去了。不打扰您用餐。”
李晶先开口道：“颜总要不和我们一起吃吧？每次都我和嬴总一块吃，你在刚好跟我们聊聊天。”
西娅看着桌上已经布好的，只有两人份的餐盒，和餐具。浅笑道：“我要谈的事说完了，不打扰你们享用午餐。”
她转身之际，刚好撞到匆忙进来的秦铭。被秦铭结实的胸膛，弹出一步。西娅下意识捂着脑袋哎呦一声。秦铭惊吓之余慌忙抓住西娅的臂膀，生怕把人给摔了。
嬴庭南迅速起身，眉头紧蹙，盯着秦铭那双碍眼的手。他伸手接过西娅，同时递给对方一个充满警告眼色：“什么事这么急？！”
秦铭缩回手，微鞠躬道：“对不起嬴总，是澳市那边的事。我没想到，，，对不起！”
西娅揉揉额头，软笑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看到西娅这温柔的谅解，嬴庭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手掌下意识用力，听到西娅嘶一声，他才放开。
恢复自由的西娅，点头离开。
回到车上，她打开镜子看看额头，又摸摸手臂。这项目做的，真是不容易。
李晶作为刚才那一幕的旁观者，此刻内心的起伏波动。不亚于秦铭。一个是惊吓，而另一个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