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河问。
“领袖菌会指挥其他菌去围攻土匪菌，而且能成功！”娄景辉道。
“正常情况下，土匪菌的放电和受电能力都远远强于其他菌，我们见过一个土匪菌同时攻击三个家人菌大获全胜，其他菌遇到土匪菌基本一个照面就死。”
“但领袖菌可以指挥一群家人菌和借钱菌去围攻土匪菌，围攻时似乎是整个菌电网形成瞬时的高电流，攻守异形，反倒是土匪菌被一个照面秒杀掉。”
“我们只观测到一次这种现象，如果是真的，说明领袖菌不止和平时期能让更多菌互帮互助活下来，战时也能成功集中整个菌电网的电流！”
“这么强？”宋河深深惊愕，随即陷入沉思。
娄景辉翻页，不停介绍菌和菌之间的关系，各种能想象到和想象不到的关系几乎都出现了，足足十种之多。
“麻烦了，情况比预想的还复杂。”宋河皱眉，“接下来有两个路子可以走。”
“第一条路，小生态系统，多种菌互相合作博弈，在激烈的动态变化里形成整体的平衡。”
“第二条路，重点筛选，只留几种关键菌，一板一眼做简单的菌电网出来。”
“我倾向于后一种。”娄景辉道，“生态系统太复杂了，在实验室环境里或许可以，但到了现实生产中很容易出问题，稍有一个环节崩溃就是整体崩溃。”
宋河没有表态，“无论哪种方案，你们现在的人手都不够，我再调点人过来帮忙，过几天我亲自来做。”
……
中午，药院食堂。
宋河进了单间，桌上铜火锅咕噜冒泡，相晓桐已经拿着长筷子开吃了。
“密码寄生虫有进展了，电环境微变时顺利死亡。”相晓桐道，“我的团队还想做个回收功能，可以让寄生虫在特定时间回收一部分密码蛋白。”
“可以啊！”宋河坐下，拿起筷子到火锅里捞肉卷，“我那边菌电网已经有雏形了，比我预想的快，但做着做着发现前面难度比预想的高，现在也不好说进度是快还是慢。”
“新闻看了吗？”相晓桐问。
“没，什么事儿？”宋河问。
“毛子的新超算发射成功了，正在赶往月球。”相晓桐道，“灯塔打爆了两颗报废卫星，想用卫星碎片阻拦毛子的超算离开地球轨道，没成功还被发现了，现在双方气氛有点紧张，媒体正在互喷。”
“果然啊！”宋河不出所料地点点头，“卡特琳娜那么拼，果然是超算完工了，这超算折腾这么久，有性能方面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相晓桐摇头，“另外灯塔也准备发射超算了，就今天，大概等几个小时，这次灯塔启用了全新的重型火箭，情报显示速度会更快一些，双方超算或许会前后脚抵达月球轨道。”
“得，这回要玩真的了。”宋河颔首，“他俩菜鸡互啄吧，谢元勋昨天给我来消息，太空城第一段舱室很快也要发射了。”
“百舸争流啊！”相晓桐感叹。
……
四天后，月球基地。
张居易坐在角落小桌旁，桌上支着平板电脑，正忙着解数学题。
他坐的小桌就是之前刘礼安坐的桌子，前面便是成排的玄烛机箱，机箱安安静静，偶尔有指示灯闪烁一下。
目前玄烛的算力绰绰有余，散热系统几乎没启动过，有时张居易甚至怀疑它悄无声息地关机了，开口喊它一句才确定没关。
登月后他以为自己会很忙，岂料待了几个星期，发现压根是个闲职，一切平稳运行，基地有条不紊地扩张，玄烛本本分分地计算，岁月静好。
安静的生活恰好适合钻研数学，于是张居易每天从早到晚坐在小桌旁啃数学，几乎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正在啃的是霍奇猜想，沿着老师宋河公布的证明步骤，一步步尝试理解。
星际科研平台上成立了专门的霍奇猜想讨论组，一帮顶尖数学家聚在里面评审，一页页地讨论，不时有人吆喝一声进度。
“前20%我审完了，目前没问题，有疑惑请找我讨论。”
“审到100页了，累的我头疼，但还真别说，有些地方确实巧妙！”
“第88页有人能看明白吗？是不是在瞎扯啊！”
“看到210页，后面看不懂了，前面也忘干净了，读这东西给了我好强的挫败感，我开始相信有些人的说法了，宋河没准是本时代最伟大的数学家！”
“读到127页，这个地方是不是可以简化？”
张居易翻看数学家们的讨论，看得出来大家都啃的很艰难，四处弥漫着绞尽脑汁的气氛。
他心里不禁油然而生对宋老师的敬佩，宋老师写的东西，众多大名鼎鼎的数学泰斗们理解起来居然也非常吃力，还要靠互帮互助才能推进下去，这哪是什么证明论文，简直是对当今数学界的碾压！
翻着翻着，张居易终于翻到一个自己没懂的疑点讨论，连忙点进去看。
刚打开，平板电脑突然一闪，黑屏！
张居易还没反应过来，天花板上的灯光也熄灭，整个房间瞬间一片黑暗！
紧接着亮光闪烁，玄烛的机箱猛然发出轰鸣，散热系统全功率启动，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
“张居易！怎么回事！”对讲机响了，语气严厉急促，“全基地的电都断了！”
“受到远程信号攻击，正在应对！关键设施未断电，非关键设施断电将持续约5分钟！”玄烛开口，“5分钟后恢复基地电力！”
“玄烛！怎么回事？”张居易惊恐起身，大声询问，跑到机箱旁的控制屏旁狂拍。
控制屏亮起，全基地的情况一览无余，张居易看呆了，海量的网络攻击浪潮正渗透整个基地，玄烛忙着招架防御，每秒亿次攻防！
“妈的！”对讲机又响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毛子和灯塔的超算半小时前刚进入月球轨道，此刻都飞在咱们头皮顶上，他们的超算肯定有黑客功能，正在攻击我们！”
“应该是！”张居易有些慌乱，脑门上汗都下来了，“这他妈怎么突然攻进来的？不应该啊？”
“请协助我防御！”玄烛开口，“请按提示配平数据！”
控制屏界面切换，赫然是复杂的实时攻防动态，张居易顾不上多想，目光匆匆扫过，两手按上键盘飞速敲击！
……
科拜努尔航天中心。
屏幕上红色警告不停地弹，大厅里众多技术员一片混乱！
“b信号错误！”
“姿态异常！”
“下高度了！异常降高度！”
“超算无响应！是否有碰撞？超算颠故障了吗？能不能远程接管？”
“超算自检失败！快快快，找卡特琳娜来！”
“卡特琳娜还养病呢！你们超算组自己不能解决吗？”
“找她来！快找卡特琳娜来！未知故障我们搞不定！再拖一会儿摔了！”
……
加福尼亚空军基地。
控制大厅也是一片忙乱，众多小屏幕上全是橙色警告，喊话声四起。
“到底怎么回事？！”
“超算响应异常！死活没反应！”
“坏了坏了！姿态错误！下高度了！”
“是不是有爆炸？我看到动力舱高温警告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爆炸？是不是有武器攻击？”
“没有！没发现遭到攻击！应该什么东西过载了！”
……
月球基地。
门被砰然推开，几个技术兵慌乱跑进来，扑到控制屏上。
“干嘛去了！”张居易满头是汗，“赶紧配平！”
“出去帮忙铺光伏板来着，车驾驶系统断电了，车锁死活解不开，我们穿着宇航服硬生生跑回来的！”有技术兵咳嗽着说，“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哪来的网络攻击！”张居易骂骂咧咧，“配平吧！先顶住再说！”
技术兵们目光匆匆扫过各自的控制屏，刚要上手敲击，屏幕突然一闪！
房间里灯光亮起！
屏幕上配平界面消失了，又恢复月球基地的全局情况，电力供应正在恢复，短短几秒整个基地恢复如初。
玄烛指示灯的闪灭速度慢了下来，散热系统的轰鸣迅速减小，短短几秒钟恢复寂静。
“防御成功，基地供电系统已恢复正常！”
技术兵们一齐发懵，完全没反应过来，辛辛苦苦累个半死跑回来，一枪没开交战就结束了？
张居易看了一眼表，四分五十秒，和玄烛预测的五分钟差不多。
“哪来的攻击？攻击过程的明细！”张居易道，“调出来我们看看！”
“请稍后，正在打补丁。”玄烛回复，同时往屏幕上甩了个进度条。
等了足足十分钟，一份文件终于出现，技术兵们连忙查看五分钟攻防战的过程。
“怪不得锁车！”一个技术兵说，“车载系统有俩漏洞，顺着这俩漏洞黑进基地来的！”
“攻势好猛！”旁边同事震惊，“好像提前知道咱们防御状况似的，按理说不得有个试探寻找的过程吗？”
张居易眉头拧成疙瘩，一方面事情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从兵败如山倒转眼间变成收复失地，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方面，看数据记录，整个过程太可疑了，敌人攻势熟门熟路，简直像内鬼作案，最要命的是没发现攻击信号的来源，预想中从高空射来的信号没探测到，难道空中掠过的两个新客人只是巧合？
……
半夜一点。
前科大药学院，院长办公室。
宋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房间门突然刷开。
“老公，出大事了！”相晓桐匆匆走过来。
宋河一骨碌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她。
“新闻没报，咱们、毛子、灯塔三方的消息都各自封锁了。”相晓桐似乎是小跑过来的，气喘吁吁拉过椅子坐下，“月球上三方同时出了问题。”
“三方同时出问题？”宋河皱眉，“什么问题？”
“今晚不是毛子和灯塔的超算刚到月球轨道吗？”相晓桐说，“他们两家超算进入轨道之后，咱们的月球基地突然遭到黑客攻击，玄烛和张居易它们顶住了，整个过程大概五分钟，以为是天上两台超算干的，但天上两台超算也同时出了故障，都摔下来了。”
“摔下来了！”宋河震惊地站起身，“它们这次发的超算不是计划一直在轨道上飞吗？”
“失控了，掉月球表面了，都摔在它们各自基地附近，不过迫降成功，两家的超算都没受损。”相晓桐道，“只是它们的超算不是放在月球表面的型号，这下性能大打折扣，会有很强的信号延迟。”
“他们两家狗咬狗？”宋河皱眉，“谁也没咬赢谁？那到底谁在咬我们？”
“不清楚，目前三方正在私下互相指责，都怀疑是对方干的。”相晓桐道。
宋河刚要说什么，手表手机同时震动，一份新文件，发自王将军。
他连忙打开看，里面正是月球五分钟混乱的情况简报，描述比较详细。
但看完依旧一头雾水，局面有点像半夜三个枪手遭遇战，谁也看不清谁，只听见一阵乱枪声，天亮之后满地血迹弹壳，既看不明白谁先开枪，也不知道谁打了谁。
“这才刚开始啊，水这么浑？”宋河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