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走后，三个神童面面相觑。
“二位，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齐风堆起笑容。
袁天罡叹息一声，“罢了！楚龙是我导师，稍等我整理整理题目去办公室找他，这事儿我出面合适，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火箭院需要的答案，想不到药院身上。”
“今天他不在。”杨玉却说。
“不在？”袁天罡一怔。
“你不知道吗？数学院老师今天全在医院。”杨玉低头吃东西。
……
傍晚，夜墨市乘黄冬眠中心附属医院。
病房里一阵掌声，众多数学院老师围在病床四周，喜气洋洋。
卡特琳娜躺在病床上傻笑，谢科夫站在床边傻笑，夫妻俩都有些不好意思，嘴里连声称谢。
心脏移植手术昨夜便圆满完成，卡特琳娜终于摘掉每天挂在身上的电池包，胸腔里跳动一颗肉质心脏，从赛博人类回归传统人类。
此等喜事，学校同事们自然集体赶来庆贺，大家整整一天在护士站吃瓜子闲聊等待，等到卡特琳娜苏醒过来、做过检查，便一齐涌进来。
宋河抱着一大捧鲜花，上前摆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数院全体师生，恭喜卡特琳娜老师手术成功！平安苏醒！”
“谢谢！”卡特琳娜连声道谢，“太隆重了！太隆重了！”
相晓桐也站到床边，笑眯眯道，“问过医生了，静养几周就能出院，一两个月之后你就活蹦乱跳了，等活蹦乱跳之后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吗？”
“心愿……”卡特琳娜笑笑，“还真有。”
所有同事发出喔喔的声音，随即静下来期待地望着她。
“有两个，一个能说，一个不好意思说。”卡特琳娜笑道，“能说的就是，尽快办婚礼生宝宝。”
病房里一片起哄声，不少人拉扯起谢科夫，说着什么“喝喜酒”、“有福气”、“恭喜恭喜”之类的话，谢科夫罕见地羞涩起来。
“另一个呢？”宋河挑眉。
“对啊，另一个呢？”相晓桐也问。
“说吧说吧！”众同事们按捺不住好奇心，“哪有吊人胃口的！”
卡特琳娜不好意思地摇头笑，“不说不说！”
一群人起哄半天，卡特琳娜把脸埋进被子里，怎么也不招供。
“行吧！卡特琳娜老师还在恢复期，需要多休息，咱们先撤，等回头卡老师康复出院，咱们再好好聚一聚庆祝一下！”宋河道，“庆祝的时候咱们再审讯，让卡老师把难以启齿的愿望分享出来！”
众多同事纷纷应和，病房里一连片再见声，卡特琳娜在床上挥着小手，谢科夫起身把大家送到走廊。
片刻后，谢科夫回来，坐到老婆床边，握住她小手。
“宝贝你第二个愿望是什么？”谢科夫好奇，“我能帮忙的话，我这段时间就开始弄。”
“可惜你还真帮不了。”卡特琳娜笑道。
“你说说，说了才知道能不能帮嘛。”谢科夫道，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小手。
“我想追上宋河的数学水平，拿菲奖！”卡特琳娜脸上的虚弱一扫而空，焕发斗志！
谢科夫愣了一下，“志向远大！数学上我确实帮不了你，不过别的事情你可以推给我，节省你的时间，你专心搞数学。”
“志向远大？”卡特琳娜歪头，语气质问，“你觉得我距离宋河的水平还很遥远？”
“不遥远不遥远！”谢科夫急忙改口，“稍微往前一小步就追上了！”
卡特琳娜哈哈笑，随即认真起来，“我知道距离宋河确实有段距离，我水平可能有他的七成左右？你感觉呢？不，你别哄我开心，我要知道真实情况。”
“我第一次坐飞机遇上多云天气，漫天白云。”谢科夫道，“我在地面上仰望，感觉云彩全是差不多的高度。等飞机升空了，我透过窗户往外看，才发现是一层一层一层的云，每一层之间隔得很远。”
“你的意思是……你站在地上仰望，不知道我们高度差多少？”
“对！我太低了，看你们都是仰望，分不出来差距。”
卡特琳娜沉思，“我的水平你是清楚的，你跟了宋河这几年，他的水平你应该也清楚，你应该是飞机升空后的视角啊？”
谢科夫摇头，“宋河的数学水平我们没人能看明白，可能……可能相院长能看明白？我们整个研发团队，对他的印象就是强无敌，强到什么程度也不意外，没有别的印象。”
卡特琳娜发愁，“你这么一说，莫名感觉我可能只有他一半水平。”
“循序渐进，你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饭一口一口吃。”谢科夫劝说，“比如数院的楚龙，高斯奖得主，你可以先赶超他，拿个数学大奖，菲奖就一步之遥了。”
“话说回来，楚龙我还没试过他的底，不知道他几斤几两。”卡特琳娜沉思。
小两口聊了许久，病房门忽然又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楚龙，怀里还抱着一个铁皮盒子和一大捧鲜花。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都诧异，一小时前楚龙就在病房里和大家一起鼓掌祝福，怎么又去而复返？还带了新礼物？这么人情世故吗，还私下搞关系？
“楚老师！”谢科夫连忙起身。
“楚老师太客气了！”卡特琳娜歪头道。
“不是我的礼物。”楚龙笑着解释，把花和铁皮盒子递给谢科夫，“药学院一些学生们送的，都上过卡特琳娜老师的课，有学生拦住我，问能不能帮他们转交礼物，我说行啊，就给送来了。毕竟我也是同时在数院药院开课。”
“哦！”谢科夫恍然大悟，“多谢多谢！太麻烦了，辛苦您跑一趟！您打个电话我去找您拿就成！”
“你们休息，不打扰了！”楚龙离开，谢科夫连忙跟上，送到走廊。
两人一阵客套，楚龙独自进电梯下楼。
刚出医院大门，衣兜里手机响起。
拿出来一看，袁天罡打来的，他马上接通放在耳边，宋河叮嘱过他重点照顾少年班的孩子。
“好！好的好的！”楚龙很快点头，“亲师徒客气什么！我马上回学校了，带着题去我办公室。”
……
前科大数院，副院长办公室。
楚龙推门而入，后面跟着袁天罡和杨玉。
“来吧，我看看什么题。”楚龙坐到电脑前，打开计算器。
“不好意思老师，这题目和我们火箭院项目有关，您得签个字。”袁天罡先掏出一份保密协议，面露歉疚，“我们和火箭院老师反复说了，楚老师是我们亲老师，肯定没问题，但他们坚持要走这个流程。”
“理解理解，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不走流程回头出事了才麻烦呢！”楚龙没有面露不悦，爽快翻了翻保密合同，落笔签字，“来吧，题目！”
袁天罡和杨玉把几张爬满字迹的打草纸铺在桌上，简明扼要讲了一遍，随即忐忑不安望着老师。
“有点难度。”楚龙轻松的笑容收敛一些，“你们先忙你们的去吧，明天我解出题目叫你们过来。”
“谢谢老师！”袁天罡和杨玉欣喜，激动感谢。
两个学生走了，楚龙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审题。
沉思了五分钟，他便敲打键盘，流利地数学建模。
这种题目对于学生来说难于登天，对他来说倒不是大事，高斯奖可不是浪得虚名，距离菲奖只有一步之遥的存在！
很快，屏幕上密密麻麻。
不知不觉连敲四个小时键盘，困意涌上来，一看时间到半夜了。
楚龙想了想，没睡，大脑还是活跃的，思路还有就继续写，感觉第一道题快算完了，趁热打铁解完再说，睡觉醒来万一忘掉思路就糟了。
敲敲敲、写写写、改改改、敲敲敲……
一缕阳光突然照在桌面上。
楚龙猛地从思索中脱离出来，扭头看窗外，露出见鬼表情。
出太阳了！
看屏幕右下角时间……不知不觉居然到早上了？！
莫名其妙通宵了？
楚龙发懵，看看满屏数学符号，无比投入忙了整整十个小时，第一道题还没解完，怎么感觉越解越复杂？
饥饿感席卷全身，拿起手机叫完外卖，他继续敲键盘。
敲着敲着他停下来，脸色极为困惑，喃喃自语，“不是，这对吗？”
办公室门忽然敲响，楚龙起身去拿外卖，把一大盒包子放在桌上，边用筷子夹包子吃，边不停思索题目。
一顿饭管了整整一天，楚龙解题也解了整整一天，不知不觉往窗外一看，又给他吓一跳，天黑了！
“我时间呢？”楚龙震惊，感觉世界在快进。
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请进！”楚龙抬头。
门轻轻打开，杨玉和袁天罡进来，探询的目光望向他，“老师好。”
楚龙立马反应过来，昨天承诺的今天解完题叫俩孩子过来，这都天黑了也没叫，俩孩子按捺不住找上门。
“没解出来。”楚龙实话实说，眉头深深的川字，“一道也没解出来，我感觉哪里不对，建模大的夸张了，越来越复杂。”
袁天罡和杨玉错愕，显然他们没料到连高斯奖得主也能难住。
“遇到一个大问题解好几天很正常。”楚龙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四个题我看了看，用我的理论比较方便，天底下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你们踏踏实实等吧，我争取三天内帮你们搞定。”
“谢谢老师！麻烦老师了！”袁天罡和杨玉异口同声。
“客气什么？亲师徒还客气就见外了。”楚龙挥挥手。
两个学生说再见，又离开办公室。
坐电梯下楼，电梯里空无一人，两人咬耳朵小声议论。
“那几道题邪门啊。”杨玉说，“老师折腾一天，居然一道都没解出来？”
“离谱，看题目明明很简单。”袁天罡挠挠头，“找卡特琳娜老师？”
“楚老师肯定水平最高啊，高斯奖得主呢！卡特琳娜老师可没这么高成就。”杨玉说，“咱们已经找楚老师了，怎么能再找卡特琳娜老师？楚老师知道了会怎么想？俩学生看不起他水平？”
“万一楚老师拖很久解不出来呢？”袁天罡皱眉，“这题关系到什么你也知道，真的一天也拖延不起，那么多人等着开工呢！”
杨玉也皱眉，“题确实重要，但……”
“楚老师说三天出结果，咱们回去给老齐说先等四天吧。”袁天罡拍板，“四天后要是楚老师还一道题也解不出来，咱们去偷偷找卡特琳娜老师，反正也得签保密，她不说，楚老师不会知道的。”
“她水平不如楚老师啊！”
“术业有专攻，未必。”袁天罡摇头，“卡特琳娜老师没拿奖，但她在毛子那边做过大项目，没准实力也很强。”
……
四天后。
病房。
卡特琳娜已经活蹦乱跳了，在床边来回溜达，低头玩手机，太空人造心移植的患者普遍如此，不出几天便像没事人一样，压根看不出动过大手术。
病房门被推开，楚龙进来，怀里又抱着一个大铁皮盒子。
“卡特琳娜老师恢复的不错啊！”楚龙笑道，“我又来当邮差了，又有学生托我给送礼物贺卡。”
“谢谢！”卡特琳娜转身，一看见楚龙吓了一跳。
四天前，楚龙来的时候还神采奕奕气色精神，此刻整个人模样大变，眼圈青黑脸庞瘦削，头发乱糟糟，像被什么妖怪喝去大半鲜血，整个人枯萎了！
“楚老师你脸色不太健康。”卡特琳娜惊道，伸手接过铁盒子，“怎么了？”
“让厉鬼给缠上了！”楚龙苦笑。
“厉鬼！”卡特琳娜吃惊，“真……真有那种东西吗？”
“比喻，只是比喻罢了。”楚龙笑着摆摆手，一脸疲惫虚弱，“遇到数学题，死活解不开，折腾我五天。”
“给我看看，我帮你解。”卡特琳娜眼神立刻一亮，“我恢复很好了，闲着没事儿干。”
“不必不必，您好好歇着吧！”楚龙挥挥手，“东西送到，我走了！”
“真的，让我看看题目吧！”卡特琳娜追上去，“都是同事客气什么，帮帮忙应该的！”
“别送了别送了，您好好休息！”楚龙溜的很快，出门后一溜烟跑去电梯间。
卡特琳娜遗憾叹气，她一直想试试楚龙深浅，毕竟那是高斯奖得主，有一道折磨高斯奖得主的难题，简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惜人家不愿意。
楚龙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缓缓上行，叮一声响打开门。
电梯间里站着一男一女俩少年，抬头对上眼神，三个人齐刷刷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