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章明曦动作幅度太大，眼看着要从椅子上摔下来，陈易凛眼疾手快扶住她，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章明曦并没有就此醒来，而是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继续睡觉。
听到平静均匀的喊声，陈易凛释然的一笑，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睡吧。”
对于趴在桌子上就能睡着这种事，章明曦最早的记忆能够追溯到高三题海战术的时候，平均三天当中有一天是抱着各省份的模拟卷睡着的。早上醒来的时候，手指依然保持着握笔的姿势，都有些僵硬，揉好久才能缓过来。
然后满试卷的鬼画符……鬼画符？
章明曦揉着惺忪睡眼的动作蓦然变得僵硬，一双带着水汽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如果她没记错，昨晚她是在改策划案？那策划案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看着完好无损的策划案，章明曦还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难道高中的传统没保持下来吗？
等等……现在最应该关注的问题好像不是策划案上有没有涂鸦，而是……她昨晚怎么回到床上的？关于这一段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比喝酒喝断片还严重。
“难道我还梦游吗？”
视线重新落在策划案内容上的时候，好像有哪里不对，在她仔细盯着看了三秒之后，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上面有不少内容都不是她的字迹，有点像陈易凛的。
第一页有两段，第二页五段，第三页……最后一页也有，除了封面，每一页都有批注。要知道，陈易凛的批注可是一字千金，这些宝贵意见要是拿出去拍卖，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等等，这也不是重点，她的策划案上怎么会有陈易凛的笔迹呢？
昨晚，陈易凛是进来过一次，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场面异常难堪，然后她就在改策划案，再后来，她就睡着了，睡着之前上面还没有这些东西的。
也就是说，她睡着以后陈易凛又来过一次？也就是说，是陈易凛把她放到床上的？
啊，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一大波和谐词汇从脑海中闪过。
章明曦脸红不过三秒，心情顿时有点沉闷，陈易凛说的那些话就像电影默片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高清回放。
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对她的侮辱，给她的难堪还不够吗？还要用这种方法？
纸上那些字字珠玑的内容，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刺眼，她无暇去看这些东西对她到底有没有帮助，又或者能不能让这份策划变得更完备，她只是很单纯的不想领这个情。
“什么嘛，骂了我一顿，现在又想当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我会感激你才有鬼！”
下楼吃饭的时候，被谢管家告知陈易凛已经去上班，而且还特意嘱咐她可以不用那么早上班，章明曦吃着早饭味同嚼蜡。
章明曦回到公司后直奔陈易凛的办公室，策划案放在桌子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陈易凛平静的语气中带着疑惑。
“我该懂什么？我知道我做得策划案很不好，可是你也不用这么羞辱我，昨晚刚把我骂了一顿，又在策划案上写了这么多东西，公司有那么多能人，你直接交给别人做好了！用得着这么为难我吗？”章明曦没好气的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觉得我这是在羞辱你？”陈易凛知道章明曦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但他没想到，章明曦把他熬夜修改过的策划案当成羞辱。
一瞬间，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浓墨似的眉峰紧紧蹙在一起，视线死死落在她身上，空气一点一点凝固。
“难道不是吗？你明明都已经说要把这项工作交给别人，还写那些东西，不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原本写的有多烂吗？我知道很不好，在你之前，杨总监和苏顾问都是这么说的，我很清楚，不用你这么反复的提醒我。”章明曦像只发了疯的小兽，胡乱攻击人。
“你就不能把一切往好的方向考虑吗？在你的策划上写修改意见就是羞辱你，为难你？我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需要用这种方法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陈易凛头脑发胀，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章明曦，那就是不可理喻。
“我怎么知道！”章明曦的情绪依然没有要缓和的意思，气鼓鼓的看着陈易凛，依旧像个一点就能爆的炸药桶。
“章明曦，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他冷漠的视线犹如携裹着寒冰，这道视线极具压迫性，连周围的空气都压抑到近乎窒息，一股冰凉细微的寒意渗透每一颗细胞，让人浑身僵直麻木。
“不是所有人的东西都有资格让我看，让我改，我看你策划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会修改是出于好意，没有任何不好的目的，明白了吗？”
章明曦在他极具威亚的目光下再次爆发，“我也说过了，我不会领你的情！”
“总裁，这是你要的加急……”
突然打开办公室门的楚墨好巧不巧就听到最后一句话，早知道就在门口多敲一会门，要不就干脆走人好了，现在怎么收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总裁，这份审批报告也不是特别急，你先忙。”话音刚落，楚墨‘咣当’又把门关上了。
刹那间，章明曦的脑子里就像被人强行灌入一包跳跳糖一样混乱，有点恼羞成怒，“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脸色发红的伸手抽走策划案，头也不回的没好气的离开了。
章明曦刚走，楚墨就进来了，很显然这家伙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的。
“总裁忙完了？”瞥了瞥章明曦刚离开的方向。
陈易凛默不作声，忙完？他刚才那叫被迫结束。
“你说，女人都这么不可理喻吗？一定要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楚墨隐约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脸上依旧一本正经的。他可没像白痴弱智一样，问陈易凛说的是谁，而是集智商情商于一体，“我为陈氏卖命这么多年，别说谈女朋友，就连谈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你问我这种问题不是相当于白问吗？要不你先准我半年长假，让我先谈几段恋爱感受一下？”
半年时间，还想谈几段恋爱？月抛的那种女朋友能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受到答案吗？最多感受到速度与激情吧。
“你觉得我对你半年能为公司创造的利益感兴趣，还是对你半年积攒出来的恋爱经验感兴趣？”陈易凛毫不留情的打击到。
楚墨顿时明白了点什么，一脸被压榨却依然坚强的痛并快乐着的苦涩笑容，“总裁，这是上面让人送来的底标书。”
“哦？底标书都送来了，也不怕让人拉下来？”陈易凛嘴上这么说，唇瓣弯起的弧度早就暴露了她的心情。
“上面那位属意咱们公司，说是一切为了双赢，万无一失。”楚墨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嗯，转告他，我不会让他难做的，投标的时候，记得在这个低价的基础上再加五百万。”
下午三点，章明曦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霞红色的光透过玻璃投到章明曦的后背上，蒙上一层迷离的金色光芒，整个人看起来懒懒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章明曦伸了个懒腰，门外的人又敲了三下，“进来。”
“这么忙？”进来的人是苏辞，一进门就自来熟的找了个座位。
章明曦两手还在头顶举着，这么妙不可言的动作就这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暴露在男上司面前。
她尴尬的收回手臂，哈欠都没打完，“没，也没太忙。”
“睡得很香？”
“额？”章明曦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副样子实在太像偷懒刚睡醒。
苏辞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直奔主题，“盛远集团的陆助理今天上午打来电话了，说他们同意放宽要求，你之前写的那份策划呢？修改了吗？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地雷一个接一个，扎得章明曦体无完肤。
她有些懊恼，那份策划案昨晚并没有修改多少，尤其是陈易凛动过之后，她就没再多看一眼，一门心思扑在设计图上……设计图？章明曦像是想到什么，用胳膊遮了遮刚才还在修改的手稿。
“还，还没有。”
章明曦这不动还好，一动，就把这张想掩饰的手稿暴露在苏辞视线中。
“你画的？”
苏辞面无表情，章明曦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试着回答，“是我前段时间画的，这两天正在修改。”
“把盛远集团的相关及资料收拾一下，送到你上司的办公室，让她重新换一个人负责。”苏辞厉声疾色，看起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章明曦面露惶惶，这种时候换人，对她来说不是雪上加霜吗？她这几天在领导面前的表现已经够不好了。
“这个项目，你不太适合，准备好移交吧。”苏辞还算人性化的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跟上面开口，那就把东西放到我办公室，我去跟你们主管或总监说，这个面子，她们还是要给我的。”
“……”这件事，给了苏辞面子就是砸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