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打脸这种事不是章明曦一句话就能挽回的，稍稍不留神，就能给她演出一场十面埋伏来，现在是四面楚歌。
“能解决，不能解决，能解决，不能解决……哎，到底怎么解决也不告诉我，还是压根就没办法啊？”章明曦看着被自己摘了一桌子的玫瑰花瓣，还有几滴新鲜的露水，在娇嫩的花瓣上坚强地不肯滴下来，“哎？我数到哪里了？”
原本就悬空的像无底洞的心，这会更没底。
这事不能着急，她觉得她跟公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陈易凛总不能不管她，就算没那么夸张，陈总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不过，万一他是呢？
哎，不能想了，想多了伤心伤肺，脑仁还疼。
目光突然触及陈易凛之前给她改的那份策划案，拿来公司除了向陈易凛示威之外，好像没发挥多大价值，要不……看看？
啧，不得不说，站在一个很客观，很辩证的角度，陈易凛在旁边标注出来的东西都十分一针见血，扎进肉里血肉模糊，你喊疼都不好意思。
“这就是大总裁跟小员工的差距啊。”章明曦把策划案糊在脸上感叹了一句，满满的打印纸的油墨的味道混合着陈易凛批注用的签字笔的味道。
再次收笔的时候，云城的夜已经拉开帷幕，章明曦一拍脑门，“糟了，现在去总裁办公室不会被活剥了吧？”
没收拾多少东西，就把这份策划案放进包里冲进电梯。
“陈总，现在是不是该下班了？”
章明曦以一种风驰电掣的速度冲进陈易凛办公室，一路小跑带风。
陈易凛不紧不慢的抬起手臂看时间，七点整。
“你还可以再晚一点。”温吞而又低凉的语气听不出说话者的情绪。
章明曦大概是智商被榨干，挠了挠头，“真的啊？我还觉得挺晚了，要不然……”我还能奋斗三个小时。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乔阳在旁边挤眉弄眼，那眼神就差直接告诉她‘你再继续说下去你就死定了’。
“要不然什么？怎么不说下去？”
陈易凛合上面前的蓝皮文件，声音很轻，可章明曦总觉得他下一秒要发火，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不然，要不然我就饿死了，陈总，你也饿了吧？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了？”章明曦有种智商突然上线的欣慰感。
“走吧。”
进了电梯，陈易凛突然想到了点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不要上网，网上言论可能会比较乱，你也别用什么账号参与，这些事情公司会处理。”
“陈总，你的意思是，我马上就要清白了？”
“嗯，是这意思吧。”
陈易凛的肯定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章明曦有点激动，电梯按了好几下都没按对，按了三次，一到三楼都按了。
“你在玩什么？”不到三平方的空间，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的，音效真好。
章明曦又按了一下，终于按在了负一层，“就是……太激动了，这不是按对了吗？”
上次通宵是因为设计那个狗血的对戒，一提这个她就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刷微博了，哎，想想那些不靠谱的粉丝就烦心，不看也罢。
万一那天心血来潮，打开微博发现这些人成了黑粉，那她就趁这个机会把微博卸了。
章明曦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已经深夜一点，懒腰都没伸完，就把手机拿起来，“这手机是坏了吧？”
已经这么晚了吗？
照例下楼喝水，刚吞了一小口水，就听见身后响起耳熟的声音。
“你下来喝水都把衣服换好吗？”
“陈，陈总？”章明曦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把水倒进脖子里，片刻呆滞后，她说，“你怎么下来了？”
“你为什么下来，我就为什么下来。”只看对方的身形轮廓，灯光自上泻下，将他的身形清晰勾勒。
“那，那你慢慢喝，我喝饱了，先回去了。”
回答房间后的章明曦后知后觉这段对话有点毛病，什么叫喝饱了，啧，这话太不女人了。
此后一连两天，章明曦都能在吧台偶遇陈易凛，“好巧啊。”
“不巧，每次都是我专门等你的。”陈易凛难得板着一张脸，背着灯光的轮廓忽明忽暗，显得这张脸上的表情格外冷郁。
“呵呵，你等我……有事吗？”章明曦脊后划过阵阵冷风，突然觉得自己穿的有点少，陈易凛的气场太足，往这里一站冰封十里。
“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都是睡到半夜，然后再起来关灯。”
“你都知道了？”
“我猜的。”陈易凛修长的身影半倚靠在墙壁上，白色墙壁，灰色的睡衣，对比强烈的色差让人不敢直视，“不过看来是真的了。”
“……”她这就上当了？“我就是……我不是想尽快完成那个策划案吗。”
“还剩多少？”
“今天晚上就结束了，明天正好交给苏顾问。”章明曦赶紧表态。
真担心她回答晚了，陈易凛能给她喂两片安眠药。
“这个工作也没人催着你，就算有人催我也能压下来，你急什么？把身体熬坏了，这个项目我还敢交给你吗？今天是最后一次。”
“是是是。”
“以后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陈易凛点到为止。
“是是是。”
这一夜，章明曦有点失眠，不知道是因为策划案完成了，还是因为陈易凛突如其来的话。
辗转反侧，一整晚就像摊煎饼一样，A面熟了烙b面，b面好了再热热A面，费劲啊。
章明曦延续了前几天不太爽朗的精神，去苏辞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每一步都跟踩在棉花套里似的。
“苏顾问，这是我的新策划案，请过目。”
苏辞审视的盯了她几秒，这才说话，“我觉得，我没必要看这份策划了。”
“……”章明曦不太清明的目光有些疑惑，“为什么？”
“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像什么？”苏辞话很直，“如果这份东西在我这里通过了，我向总裁推荐你，你还有精力做这件事吗？”
“我有，这次我写的很用心，你可以先看看。”
“你觉得你之前那份策划写的不用心，还是，以你现在这种状态能投入新一轮高强的工作中？”苏辞依然没有要动这份策划的意思，甚至毫不留情的打击。
“……”月有悲欢离合，人有阴晴圆缺，苏辞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呢？
“章明曦，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别在我这里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同意的。”
苏辞的言辞愈发犀利，不满的目光就这么赤裸裸的落在她身上，不加一丝掩饰。
这种被人深深怀疑，然后从头贬到脚的感觉很不好受，章明曦拖着疲惫的视线，“我就是，这几天有点累，所以才不在状态，不过这都是偶然现象，我会尽快调整的。”
“这几天的新闻，我也看了点。”就在章明曦以为苏辞的态度要柔软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吗？看到那些新闻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不过，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我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她就是想解释清楚她晚睡才导致状态不对，怎么就给自己罪加一等了呢？
“策划案要么你拿回去，要么就放在我这里，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看两眼。”苏辞没把话说死，也没给章明曦一个安全系数高的答案。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心情好的时候心情好。”
章明曦：“……”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啊。
离开苏辞办公室之后，章明曦效率很低，然后乔阳让她去总裁办公室
乔阳转告的时候有点惆怅，一度以为自己要失业。
“我马上就去。”
章明曦的脚步有点沉重，没有灌了铅那么夸张，起码也是绑了几个沙袋的效果。
“这些东西整理好，我出去一趟。”
“啊？哦。”章明曦有气无力的回答。
乔阳在办公室门口，“总裁，里面还有几份文件是急用的……”
“……”每次乔阳一说这种话，陈易凛都莫明有种想闹出点人命的冲动，“我难道不知道吗？”
“……”乔阳觉得很委屈，既然知道，放着好好地文件不签，出来散步？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把视频会议推迟。”
“推迟多久？”万一要是无限期推迟，他基本上就能自杀谢罪了，那可是国外的客户，这锻炼他外语水平也就算了，老外的较真水平，他装孙子都不一定能拦得住人家拒绝再谈。
“一个半小时。”
一小时之后，陈易凛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第一次回办公室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果然，章明曦已经坐在他的椅子上睡着了，除了睡姿有点奔放以外，面部表情还算安详。
陈易凛轻轻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西装外套也盖在她身上，动作很轻，中途，除了章明曦调整过一次姿势，就没再动过。
耳边传来她轻一阵浅一阵的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没心没肺又让人觉得安逸宁静。
视线在她紧闭的双眼停留了几秒，慢慢下移，翘而挺的小葱鼻，随着呼吸而一启一合的唇瓣，细削的下巴……突然喉咙一紧。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她静谧的脸，“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