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高层会议因总裁在国外赶不回来，由设计部顾问苏辞全权负责。
章明曦刚进会议室就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局促的坐在座位上，呼吸都不敢太自如。
但是她作为之前被合作公司指定的负责人，不少人从看见她的一刻起就一直盯着不放。
“会议开始，废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会议的主题，发言无顺序，谁准备好了谁先说。”
坐在主位的苏辞环视四周，成熟男人的嗓音浑厚而又性感，那样浑然天成的气势跟这个位置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话音刚落，苏辞意味深长的望向她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章明曦的错觉，她隐约觉得苏辞中意的第一个发言人是她。
会议中争取这个项目的人不在少数，市场部争先恐后，这种时候就算她有勇气起来说点什么，估计也是排不上号了。
比课间十分钟的洗手间还难抢。
章明曦终于在四点四十抢到了发言机会，估计她是最后一个。
要么烂尾，要么压轴，成败就在此一举。
苏辞点头示意她开始，蜻蜓点水似的浅浅的目光。
章明曦在对方点头后的下一秒中开始发言。
“身为这个项目的前负责人，因为个人失误从项目中被撤下来，给公司造成的影响和损失，我表示非常抱歉，不过身为公司的一员，我有义务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所以跟诸位一起争取这个机会。”章明曦三言两语承认了错误，同时也拐了个弯的把这个错圆了过去。
她的发言整整持续了十分钟，围绕着自己对盛远集团的了解以及自己的看法，外加苏辞指点过的策划案进行演说。
最后，一个婉转而又自信的目光秒杀全场，“我甚至深知自己的策划案放在诸位的眼前不够看，但是，跟盛远集团打交道这么久，我却是最了解盛远集团的人，所以，我所做出的策划案也是最符合对方要求的。”
她姿态轻松地俯了俯身子，双手微曲却有力的支撑在桌子上，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环视众人，“大家应该没有忘我为什么能成为这个项目的前负责人吧？既然是盛远集团指名要求，如果对方没有特别说明，我也没有重大过失的话，这个项目理应还是由我负责。”
有个势在必得的明星销售员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对章明曦自然不满。
“你刚才也承认因过失失去了负责这个项目的权利，公司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珍惜，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再给你一次机会？谁能保证你下次不会犯错误？”
章明曦漂亮的回击，“正是因为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所以才能保证我不会再犯，失去一次负责权为代价换来的教训，我不会再犯。所以，谁都有可能玩忽职守，只有我，不可能了，大家觉得呢？”
刚刚还纷纷附和的人，此刻哑然无声，像一出默剧一样，大家面面相觑。
诡异的沉默了半晌，苏辞掂了掂下巴，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悄然划过唇角，“各位还有什么意见？过期不候。”
苏辞的话加剧了会议室众人脸色的僵硬和沉默，明明刚才就很安静的场面顿时更安静了，是一种真空了似的寂静和哑然。
“会议整个过程总裁已经看了直播，他的意见会尽快反馈到我这里，既然都没有意见，那会议就到此结束。”
章明曦是倒数第二个离开会议室的，强大的意念支撑自己回到办公室坐下之后才开始虚脱，整个人就像刚横穿了撒哈拉的死狗一样，软瘫在座位上除了瞳孔和心脏能动，别的都动不了，掌心黏腻的感觉让她以为差点死过一次。
“擦擦吧。”视线范围内突然多了一条深蓝色的叠的很整齐的方帕，在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上。
视线顺势而上掠过一只紧实的手臂，看到男人的正脸后，一惊。
苏辞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顺势又抬了抬手臂，把蓝色方帕重新递到她面前，“你的样子有点狼狈。”
章明曦尴尬的接过，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点一点蘸掉额头细密的汗液。
“谢谢。”
苏辞觉得自己出门可能忘带眼镜，竟然觉得这样的章明曦有种真实的美感，动作生硬的别开脑袋。
“对了，苏顾问，你找我有事？”章明曦抬头，只能看见苏辞的侧脸。
“刚才表现的不错，我还以为你不会站起来。”他的声音很平淡，一点都不像特意来夸奖。
“差一点就怂了。”章明曦不掩饰自己的弱势。
“所以，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负责项目。”
“……”苏辞打击人真的很有一套啊。
两人沉默之时，章明曦的手机突然响了。
乔阳的电话——
“有电话？”苏辞飞快的瞥了一眼，眸光深沉而微，“正好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的手帕……”章明曦在他身后喊。
“嗯。”朦胧而又模糊的一个单音，他没回头，“要么扔了，要么洗干净还给我。”
章明曦赶在乔阳挂断之前接通，“恭喜，这个项目由你继续负责。”
这个项目失而复得，章明曦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就……由她负责了？
章明曦看着掌心被汗液沁湿的手帕，手指紧了紧，苏顾问刚才特意过来，大概也是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临近下班时间，章明曦去洗手间。
刚进隔间，就听到外面议论这次项目负责的事。
“这都快下班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啊？”对方用一种怀揣着八只兔子的语气小声抱怨。
“你还不知道啊？我听秘书部的人说总裁已经打过电话了，负责人还是设计部那个姓章的。”
“什么？她不是被撤下来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再拿到这个项目？该不会是有人给她走后门了吧？”那个怀揣着八只兔子有点失落，还有点嫉妒。
“这话你可别瞎说，她身后要是有人，能只在一个设计部当员工吗？一上任起码也得是组长级别的。再说了，能让人从上面拉下来，这能是有后台吗？有也是后台不够硬。”
章明曦在里面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也算理由？敢情她这么倒霉还成了洗刷冤屈的强力证据了？
“你说的没错。”对方像是认命了似的，“哎，你说那个姓章的走的是什么运？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撞上，还当什么设计师啊，干脆买张彩票好了。”
“这种事你可嫉妒不来，我听说，人家那是有贵人相帮，咱们看着眼红就行了。”
这两道声音越来越远，又过了好半天，章明曦才从那个比较宽敞的洗手间小隔间里走出来，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
贵人……
要是真有那个贵人，这段时间足够帮她百八十回了吧？至于让她名声扫地？
陈易凛是凌晨的飞机，直接去公司，章明曦完美的错过见陈易凛第一面的机会。
看见热情洋溢的乔阳，她才意识到，这五千块钱的土豪话费还没用完，陈总就回来了？
这得打多少电话才能打完啊？
“章小姐，项目主权重新回到你手里，恭喜了。”
看着容光焕发的精神面貌，这哪儿是出差刚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跟陈总去了一趟夏威夷，刚看完一场热辣的海滩版脱衣舞呢。
章明曦明显被他这股热情的浪潮掀到，强制性魂归来兮，脸色难看成一盘芥末拌苦瓜。
“乔助理，最近公司流言蜚语比较多，我压力比较大，请不要总是提醒我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好吗？”
“我纯粹就是看在以前大家共事的份上跟你道声喜，没别的意思。”乔阳话锋一转，从工作到生活无缝对接，“对了，总裁出差那天，项链你收到了吧？”
听到‘项链’两个字，不远处正在缓缓靠近的男人一下子停住步子，身形一顿，顺势拐进了电梯口。
章明曦的表情并不意外，“你说的是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收到了，谢谢。”
“不用谢我，总裁吩咐的。”乔阳笑着摆摆手，接着说，“没收到你的短信和电话，总裁一度觉得我办事不力，我跟珠宝卖场那边确认了三遍才洗清冤屈，哎，心疼我的电话费。”
想到自己的土豪话费，章明曦默默地把嘴巴闭紧，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在人家伤口上撒把盐这种事还是不要干了，给自己积点阴德。
她小声感慨，“没想到陈总是个这么谨慎的人。”
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不仅要拥有十项全能的本事，还得忧总裁所忧。
乔阳跟青春期迟缓发育刚情窦初开的二八大小伙子表白似的，含糊不清，欲言又止，“章小姐，就是……你知道的，总裁他也从没送过女人什么东西，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肯定惦记，下次，不管你方便不方便的，都好歹回应一下，别让他太尴尬了。”
进行完这一番感人至深的爱的教育，乔阳直奔电梯口，准备回办公室，十分‘凑巧’的看见在那里等了许久的苏辞。
“苏顾问，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