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动不动就自尽的毛病，啥时候养成的？”说话的功夫，李晓萱使了个眼色，李晓林带着弟弟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外面也一下安静了下来。
李晓萱一只手捏着胡小蝶的虎口，懒洋洋的道：“我大半夜的泡在河水里把你救上来，不是让你死到我们家，好让你那个人渣后爹再来我们家讹人的。”
一句话，没用她费劲，胡小蝶自己就松开了握着剪刀的手。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这些。”是啊，若是她死在了这里，以那个便宜父亲的性子，不但会讹人，只怕还不会轻易罢休的。
一抬头就迎上李晓萱即使年纪小依然艳丽的脸庞，胡小蝶又是一阵后怕。李家大姐李晓竹的相貌在大柳树屯是出了名的俊俏，早些日子那个便宜爹还在家里嘀咕过，要不是李家大姐会功夫，那个便宜父亲，只怕早就要欺负上门了。若是自己死在这里.......胡小蝶简直就不敢想。
李晓萱看出了小姑娘眸子里的恐惧，就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啊，实在是个心善之人，都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就没闹明白，你这一心求死的，难不成是准备做鬼的时候也不放过那胡富贵？”李晓萱歪着头，仿佛说着一件“今儿天气好不好”一类轻松的话题，小姑娘拄着下巴，“我听说啊，那些死了的人，就算是做鬼，也不会离开死亡的地点，比如你哦，若是之前淹死了，那你就算是做了鬼也只能在河沟里，难不成你还指望大半夜的，胡富贵跟你一样，会跑到河里去？”
胡小蝶都愣了。“为什么一定要等他跑到河里去？”显然，她竟然在认真的听李晓萱的话。
李晓萱都迷了。
“不是吧？”小姑娘哭笑不得的，“怎么的，你还真准备做鬼的时候再不放过他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没听人家说嘛，那鬼啊，死的时候在哪儿，到时候她也离不开那，到时候你就整日里在淹死的地方飘着，白天也不敢出来，因为鬼是怕太阳的呀.......那我就想问问了，你到时候难不成要靠托梦吓死胡富贵那个人渣？”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胡小蝶扎心了。
“你......你别这么说！”她也知道是李晓萱救了自己，实在是拉不下脸来说些冷心冷肺的话，只好不吭声了。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若是死了，也就死了，除了你娘，大概这天底下没有人再会想起你了。”这话，戳中了胡小蝶的心思，小姑娘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李晓萱又叹了口气。
这小姑娘，太可怜了。
摊上胡富贵那样一个后爹，娘又是个立不起来的，胡魏氏那个女人，简直就是被洗脑了，那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啊？
李晓萱就奇怪了，同样的是魏氏，瞅瞅人家赵魏氏那个女人，整日里惦记有的没的，还妄想把才九岁的闺女嫁给李宝呢。再看看这胡魏氏，活的低声下气的，简直让人发指。若不是亲眼得见，她都不敢想象，当娘的，还是孩子的亲娘，竟然做出这种事儿来。
李晓萱也没有客气，“你娘自己活的不明白，她已经很可怜了，难不成你不想拯救她？就让她在胡家那个火坑里耗着？”
“我又能如何呢？”胡小蝶扯着被子捂住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能哭出来，也是好事儿。
外面依旧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阵阵蛙鸣。
李晓萱轻声道：“这日子啊，都是自己过的。你看看我们家，当初我娘骤然没了，我爹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我被人打破了脑袋，当时小哥哥也丢了，小五的腿不良于行，奶奶还整日里嚷嚷要给我沉塘了.......”想到当初种种，李晓萱都不得不承认，大姐这个人，是真的有韧性。
“我大姐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可就是这样，我们依然活得艰难。不怕告诉你，到了如今，外面还有人惦记杀了我们姐弟......与我们相比，你这才哪到哪啊。”李晓萱又想到了胡富贵那个人渣，眸子里有杀机一闪即逝。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真想死，怎么不拉个垫背的......”
“咳咳......”
院子里，大姐的一声咳嗽打断了李晓萱的话。
小姑娘吐吐舌头，咕哝道：“大姐也真是的，竟然偷听我讲话。”好吧好吧，胡小蝶年纪也不大，说这种话的确不大好。
既然已经暴露了，李晓竹就推门进来了。
“你那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李晓竹瞪了妹妹一眼，就坐在了胡小蝶身边。“小蝶，我今儿才知道，上次赵二狗他们几个孩子上山的事儿，还是你去找了姜里正，我家晓萱才没有被人误会。这件事儿，我们全家都要好好谢谢你。今儿晓萱其实是特意过去找你的，就是想道谢的。”她没有提胡小蝶自杀的事儿，反而先道谢，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李家大姐，你.......你别这么说。”虽然年龄相仿，但是胡小蝶跟李晓竹并不相熟。事实上，她跟村里大部分孩子都不相熟，每日里只自顾自的做活。
“我比你大一岁，你管我叫晓竹姐，叫大姐都行。”李晓竹就握着胡小蝶的手，轻声道：“咱们啊，都是苦命的，你这手，并不比我这手好多少。”她就干脆伸出了手，那也是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跟那姣好的容颜比起来，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身上的。
同在一个村子，即使胡小蝶不跟人多来往，也知道李家的情况，当即红着眼睛，她着重摸了摸那些老茧，并没有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了老茧，干活就不会磨破了。”李晓竹却一脸的平静，“别说是我了，你看晓萱这么小，手上也都是老茧，还有我家小五，才四岁，平日里也知道帮忙喂鸡、喂兔子的。”
李晓萱端来一碗姜汤，李晓竹接过去递给了胡小蝶，“来，喝一碗姜汤，女孩子最怕寒了，你也是胆子大，跟晓萱似的，啥地方都敢去。”
自家大姐，这还真有些知心大姐的意思。
李晓萱听了一会儿，也就放心了。
这一天，也着实把她累坏了，躺在炕上，耳边是大姐和胡小蝶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又梦到了褚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