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夕何没空领会别人怎么想自己,不过一句神尊让她顿了顿。想她不过刚成仙,怎配得上神尊二字?何况脚底下一大群神仙都朝她跪着,让她有些摸不着边。
然而她救人心切,没往这方面多想,身影一晃瞬间到了华乐桐榻前,攥着华乐桐的手道:“师父我已拿到九尾狐心!只要找到女神的心头血,你就有救了!”
段夕何满心酸痛,泪水哗哗直落,有几滴不慎滴落在华乐桐脸上,顺着脸颊流进华乐桐嘴里。
酸酸咸咸的,让昏迷中的华乐桐如同饮到一股幽泉。
“夕……儿!”华乐桐梦魇般地呼道。
“师父我在!”段夕何眼里呛着泪,。听闻华乐桐唤她,心激动都要蹦出来。
可是华乐桐只唤了一声,便又无了声响,无论段夕何再怎么唤都无回应。
“他还能活多久?”段夕何泪眼朦胧,倏地转头问天帝。
“三天吧!”天帝叹气道。
三天!段夕何如遭雷劈!时间太仓促了,她连一点头绪都无?怎么办?
倏地又将目光转向天帝。
天帝或许知道女神的下落,这世上应该还有其他女神存在吧!
“天帝可知女神在何处?”
天帝眯起眼,见段夕何一脸焦急,他有些犯难,是说还是不说好?
莫非她不知自己是谁?还是帝羲有意瞒着她!
“你问这个作什么?”天帝不确定地道。
“要救师父非女神心头血不可!可我又上哪去找那剂药?”
天帝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
“其实你……”
“住口!本座的生死与你何干!”华乐桐突然睁开眼。
天帝本想告诉段夕何其实她是创世女神转世,却不想华乐桐在这关键时刻拼足力气醒来,一双苍白无神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天帝,表情冷漠,如同见了仇人。
“师父你醒了!”段夕何正急着没有办法,没想到华乐桐却醒了过来,高兴地无言能语。
即便如此,她也知华乐桐已成强弩之末,此时精神好起,一股更大的担忧萦绕着她,她担心这像是常人说得回光返照。
她将心捏得紧紧,生怕一不小心让他走了。
“夕儿我们回罗嘉山!”华乐桐攥住段夕何的手道。
段夕何想答应,可一想到他的病,赶紧摇头道:“师父身上的毒未解,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夕儿怕……”
“傻徒儿!为师都不怕你怕什么!”华乐桐拼足了力气道。
谁知道他在说这番话前有多痛苦,这天宫是他最痛苦的痛苦,哪怕是死,他也不愿呆在此。
他眸底有着对段夕何的不舍,可是病已至此,他不能再害她,更不能看她在痛一次,就算她是创世女神,如果剜去了心头血,也会大损修为,说不定变得如同个凡人,永世再不能修仙。他不愿看她再痛,即便她再强大也不愿意。
“出来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家了!”华乐桐说了句风轻云淡地话,全当自己没病,来天宫赏风景的。
段夕何这个时候已失了主心骨,全听华乐桐的,他说回罗嘉山就回罗嘉山吧,反正到哪于她都一样。
她扶着华乐桐下了榻,不料被天帝喝了住。
“原来你就这么想死!你明知她是创世女神转世,只有她才能救你,你却宁肯自己一死,也不肯说,这就是你对她的爱?你想想,你若不在了,她终日饱受着相思,比起死了能好过到多少?”
段夕何一怔。
听闻自己就是创世女神,不觉呵呵笑起,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
“师父,真是这样吗?”段夕何不确定地道。
“别听他胡说!创世女神早已羽化,你又不是不知道!”华乐桐凉凉地道,说时还刮了下段夕何的小俏鼻。
一副宠溺之态,瞧得天帝心酸不已。
段夕何虽然表面装作不相信,但心里一直琢磨着天帝的话,她觉得天帝没道理骗她,只是华乐桐怕伤了自己,一直咬着不肯松口。
“可是师父你的伤?”段夕何犹豫,如果说养伤,罗嘉山未必是个理想的养伤之地,比竟是在凡间。相比起来这天宫的神医神丹就多的多,何况天帝对他是如此的在乎,万一自己救不了他,或许天帝还能想其他法子。
段夕何决定先稳住华乐桐,之后的事再想办法。
“师父啊!夕儿突然不想回罗嘉山了!师父不是说要把以前欠夕儿的都还给夕儿吗?那夕儿想去帝君府住两日,陪着师父赏梅花!”
华乐桐眸色一沉,料到段夕何定是猜到了什么,不然依她xing子不会提出这个时候去赏什么梅花。
不觉责怪起云希子来。
叹!收徒不利!他竟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反了反了!
华乐桐一阵摇头叹气。
虽然知道云希子这么做是为了他好,但他如何再狠下心去伤害段夕何?
其实这九阴冰魔掌的解毒方法,他也是偶然在古籍上看到的,本想回罗嘉山琢磨着怎样将那剂药引替换成其他药,不想他却受了段夕何一掌,导致病情恶化,如今想来唯有那女神的心头血能救他。
而女神中,只有创世女神的心头血最强。他当初也没多少把握不过随便对云希子说了说,不想云希子居然告诉了段夕何。
“夕儿为师不想伤害你!你知道剜心头血有多痛么!纵是修为几百万年的上神一朝剜了心头血,不禁修为大损,弄不好还会毁其元神,永生永世不能修仙!为师不想这么失去你!”华乐桐见瞒不过去,语重心长地道。
段夕何下决心要救他,自然不会多想,反倒怕华乐桐担心这担心那,让病情恶化,嫣然一笑道:“师父都说了我不是创世女神,何必这么紧张!走,我们去帝君府赏梅!”
段夕何说时扶起华乐桐,转身时朝天帝点点头,示意天帝做好取药引的准备。
帝君府一如五百多年前,梅树丛丛,梅花朵朵,芳香不绝,美景不胜。
其实段夕何并不喜欢梅花,只是为了让华乐桐开心才带他来梅林。
段夕何在梅林中找了块平地,摊上块布匹,将华乐桐扶坐于布匹上,而她则坐在他身旁,两人背靠背。
赏一林的梅花雨,一场又一场。漫天花瓣由枝头坠落,香气不绝,花瓣在风中幽幽旋舞。
段夕何望着漫天的花瓣,不觉羡慕起华乐桐与梅落影相遇的那刻,她眸里有泪,硬被含在眸底。
“明明讨厌梅花,还带为师来看梅花,你不觉得闷么!”华乐桐好笑地道。
“不闷啊!我在想这是师父欠我的,我现在在一点点拿回,高兴还来不及呢!只可惜若是一林的桃花该多好!那定是另一场芳华!”
“原来夕儿喜欢桃花!”华乐桐幽幽笑道。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才知道她喜欢的竟是桃花,若是可以他定带她去青丘看那十里嫣红,或者在罗嘉山上全部植上桃花,待到桃花盛开时,他抚琴,她翩舞,对了她好像不喜欢翩舞,那就两人一起摘桃花酿酒,然后一边赏花一边饮酒,也是一种快哉!
华乐桐想着想着不觉笑起,他的梦想很美,他很期盼真有那么一天。可是他却命不久,终究是他亏欠了她,他好像什么都没给她,甚至连场婚礼都没给过,现在他真想将自己欠她的一切统统还她,然而却已是力不丛心。
他难过地闭上眼,体内的毒再次涌起,他忍不住拿手帕捂嘴咳了咳,拿开时又是一帕的殷红。
段夕何泪如泉涌,却不愿让华乐桐看到她有多心痛难过,将华乐桐手里的血帕接过去,替华乐桐将嘴角上的余血擦拭干净。
“师父,夕儿好舍不得你!”段夕何从身后拥住华乐桐,下巴枕着他的肩头道。
“傻瓜!为师在你身边,又不逃哪去,你紧张个什么!”华乐桐安慰她道。
“对!师父在夕儿身边!只是……如果有一天师父醒来,突然发现夕儿不见了,师父怎么办?”
“为师定踏破三界去找你!”华乐桐想也不想地道。
“不要!那样会很辛苦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师父就忘了夕儿吧!”
“不会为师绝不会再忘记了!上回忘记你,已让为师后悔不已,还让我们的孩子就那样匆匆离去,这次一定不会再忘记!”
段夕何苦笑,其实她也不想他忘记自己啊,可是一旦她剜去心头血,修为便会大损,说不定等他醒来时,自己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这样让她如何在面对他,还不如让他忘了她。
段夕何心里满满是伤痛,见华乐桐虽然病危,如玉的脸上依旧俊美,一袭白衣映着一林的梅花,依旧美得如同画卷走出,好看的薄唇此时已褪去血色,凉凉地,让他看起来越发憔悴。
段夕何心疼地在他薄唇上轻啄了下,竟是如此地难舍难分,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缓缓淌下,咸咸地酸酸地,她伸手勾住华乐桐,加重了吻势,含着泪水一个劲地吻他。
华乐桐心里高兴,原来她竟是如此在意自己的!死而无憾了!
她的吻越来越重,似乎在向他倾诉她心里的委屈和不舍。
突然她的唇离开了她,华乐桐还没回神,只觉脑袋一幪,无力地倒在她怀里。
“神尊可以开始了吗?”天帝步上前道。
段夕何再次瞧了瞧华乐桐,从眉毛开始纤指一点点的构画,将他的每一样都印记在心,随后朝天帝点点头,将华乐桐交给天帝,衣袖一拂朝神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