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珊华并不是在威胁谁,她此时此刻想的都是怎么找回儿子,这是驱使她前进的一种斗志,也是她这些年坚持走过来的动力。乔珊华不是当年无法掌控自己幸福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是谁也无法撼动的一颗参天大树,正如她和父亲等人说的那样,想要阻止她,唯一的可能就是把乔氏从她手中夺走。
乔章看着女儿上楼,心中百转千回,纵然气愤难当,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老了,没有能力像以前那样掌控一切了,不过他并不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当初的决绝与狠心,又怎么会打造出今天的乔珊华。就是因为有了乔珊华,乔家才能在偌大的商业圈中站稳脚跟,利益面前,他最终还是选择轻视了和女儿以及被送走那个外孙的亲情。
乔远山和乔远河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都害怕乔氏会落到外人手中,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他们决定快刀斩乱麻,从父亲这里入手。
乔远山在乔章面前说话还算是有一定分量的,毕竟乔岑在他眼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孙子。乔远山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爸,这件事你说怎么办才好?珊华已经认定了那个人就是她的儿子……”
乔章面色苍白道:“由她去吧,公司现在有了珊华,我放心了,如果她能找回儿子,就是上天注定了她们母子团员,当年我一意孤行,不就是为了家族企业吗。”乔章略显疲倦的摆了摆手,“但凡你们几个儿子当中有一个成气候的,我当年也不会那么对珊华。”
乔远河听了这番话,心急如焚道:“爸,听您的意思,您是不打算管这事儿了?难道你打算让乔家落到外人手里?”
“胡说什么。”乔章沉了脸,训斥的口吻道:“如果珊华真能找回那个孩子,我自然是要承认他的身份,那是乔家的外孙,怎么会是外人。”
乔远河惊讶又失望的看着父亲说:“爸,你把公司交给珊华打理我们几个当儿子的都没意见,谁让我们技不如人,没有珊华的领导才能呢,但是现在不同了,你有乔岑这个孙子,退一万步说,乔家这么多孩子,你就真的没有一个看在眼里的?”乔远河很少会把心里的委屈抱怨挂在口头上,毕竟他一个老爷们儿,也不好天天嚼舌根说这些没用的。而现在,他已经忍无可忍,势必要问个明白。
乔章顺了顺气,面色好似平静道:“就让乔岑跟着珊华管理公司吧,我累了,这件事如果你们想阻止,那就尽管放开手去干,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以珊华现在的手腕,怕是你们两个加一起都斗不过她,小心得不偿失。”
乔章留下两个儿子在客厅里,迈着不太稳健的步伐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时,乔章从床头上取过已经过世了的老伴的照片,用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抚摸着,“咱们的女儿恨上我了,其实这么多年,我的心里也不好过,时常会梦到那个孩子,我这个当外公的……”乔章积压在眼眶中的一滴泪水在他闭上眼睛时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
四月初,天气有转暖,因为暖空气的到来,街道上处处都是湿漉漉的,若是遇上没有修缮过的公路,便是泥水混合,走起路来都要十分小心,迈开的步子大了,很容易甩一裤腿的泥。郊区的状况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董家所在的村里了。董玉这天带着大米小米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按照要求出示了所有手续,也包括了杜秀娟的亲笔签名。负责给大米小米上户口的人见过董玉两次,印象还相当深刻,再加上他的同事里有一个和董玉是同村的,因此,董家那点事也就不是秘密了。好人总比坏人多,给董玉负责办手续的人抱着同心处理的非常认真,待差不多搞定以后,他告诉董玉下个周过来拿户口就行。
董玉道谢后带着大米小米离开了派出所。在路边,董玉拦了一辆三轮蹦蹦车,到村里差不多也就十五块钱。一路颠簸,总算回到了村里,除了入村的公路是刚修的以外,剩余的路都有些年头了。董玉怕大米小米踩一脚的泥,只好一左一右夹着小家伙往家走去。
一扇掉了漆的黑木门敞开着,停在门口的拖拉机上还挂着雨水,四个轱辘上全部都是泥。董玉绕过拖拉机进了院子,董妈妈正好在院子里弄煤泥呢。看到董玉,董妈妈急忙放下手中的铁锹,“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生,妈好去村口接你们去。”
董玉见院子里干净多了,这才把两个小家伙放下来,“进屋暖和去。”
大米小米看着董玉,摇了摇头,一左一右的跑过去抱住了董玉的腿,好像下一秒董玉就会从地球上消失一样。大米小米在杜家过的不好,可在董家,也有着让他们惧怕的人。
董玉尴尬的冲董妈妈笑了笑,“我刚才去了派出所,说是下个星期户口就能下来了。”
董妈妈点点头,因为手上脏,没办法去摸摸两个孙子的头,“能办下来就好,赶紧带着大米小米进屋吧。”
董玉看着屋里,“就我爸自己在家吗?”
董妈妈说道:“你大哥大嫂带着佳佳过来了。”
“嗯。”董玉没急着进屋,反而把手上拎着的东西递给了董妈妈,“妈,我给你买了双鞋,进屋试试吧。”
董妈妈笑道:“又给妈买东西,每次回来都买,你说我这一农村老太太穿那么好干吗。”话虽是这么说,但董妈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董玉领着大米小米往屋里走,“这次给你买了别舍不得穿,放柜子里又不能下崽。”话糙理不糙,买都买了,省着干吗呢。
董妈妈跟在后头笑道:“妈是穷惯了的人,再说你一个月就指着小店的生意,还要给四丫头和小五提供生活费,哪里还有闲钱给我买东西啊,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买了啊。”董妈妈是故意跟在董玉身后的,在董玉跨过门槛进了屋,老太太急忙把董玉买给她的鞋藏在了窗台底下的柜子里。
“爸……”董玉带着孩子进屋,看见董爸爸坐在写字台前正和董老大喝着酒。
董爸爸抬眼说道:“回来了。”
“嗯。”
董老大在董玉进屋时就冷哼一声,现在更是肆无忌惮的说道:“三弟还知道回这个家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享福已经忘了这里呢。”
董玉没给他好脸色,“我想去哪就去哪,管得着吗。”
“你……”
董爸爸突然拍了桌子,发出一声闷响,“一回来就和你大哥对着干,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你眼里还有你大哥,还有我这个当爸的?”
董玉受够了这样的场景,连忙做了个打断的手势,“爸,您别跟我急,我这就带着孩子走,行了吧?”
董爸爸火了,“我有撵你吗?”
董玉一时间没说话,反倒是大米突然抱住董玉的腿,眼泪汪汪的仰起头喊道:“怕怕……”
董玉知道他是在叫爸爸,但怕怕这两个字还真是符合两个小家伙现在的心境啊。每次回来,不是剑拔弩张就是横眉冷目的,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
“大米会说话了?”董妈妈正好洗了手进来,兴奋的走到大米身边蹲下,笑着说:“刚才是在叫爸爸吗?”董妈妈抬起头看董玉,“什么时候开口说话的?”
董玉挤出一丝笑容,“有段时间了,小米也会,但没有大米说的好。”
“真好。”董妈妈站起身,指了指火炕上睡着的佳佳说,“佳佳这丫头感冒了,刚打完针,你们说话都小点声。”表面上看,董妈妈是在和董玉说,实际上是在警告另外两个人。
房春燕去邻居家串门了,如果她在,恐怕就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妈,我就是回来看看,家里没事我就先带孩子回去了。”
“等会儿。”董爸爸突然开口,“再过段时间就该翻地了,到时候你别忘了回来干活。”
董玉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平静道:“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还有……”董爸爸看了一眼低头喝酒的董老大,“听说你的店要拆迁了?”
“是”董玉应声看向董爸爸,“不过这笔钱我是打算送小五出国用的,没打算借给谁,或者是给家里用。”
董爸爸一愣,“你说小五要出国?”
“是,他成绩好,出国深造不是很正常,再说了,小五的梦想可不是当一个小官那么简单。”董玉这是在给董老大话听。
董爸爸一时间也不好开口了,毕竟这笔钱董玉是用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再看董老大,一脸铁青的放下筷子说:“留学可以,可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董玉刚要开口讽刺他,董爸爸突然开口说道:“小五也是有出息的,既然老三愿意供他出国,那就让他去吧。”
董老大气的想摔筷子,这还是父亲第一次没有向着他说话。
董玉不想久留,敷衍了几句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了董家。也幸亏他们走的快,没有碰上从邻居家回来的房春燕。董玉回到郁金香路上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你好。”
“请问是董玉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今天给你办户口的,我叫菜明宇。”
董玉一愣,忙道:“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事吗?”董玉的心跳突然加快。
“是这样的,承嘉和承豪的户口出了点小问题……”
董玉惊讶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电话里那人吱吱呜呜的,犹豫了半天小声对董玉说:“具体还是手续上的问题,其实……嗨,你下周一要有时间再过来一趟吧。”这个人知道董玉家里的事情,因为同情才打了这个电话。
董玉一颗心冷了下来,“好,那我下周一过去。”挂了电话,董玉低头看着大米小米,原本还在为了上了户口以后,大米小米就可以拥有新的名字而高兴,现在倒好,一点兴高采烈的情绪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