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从你进宫之后，我们便再无相见，如今看到你过得如此好，我很心安。”周戚尘露出欣慰的笑。
他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便是身处皇宫的顾桑。
当他得知顾桑死于深宫的时候。
他都快疯了！
若不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他真想提刀杀进皇宫，质问裴长赢当年说好的要将顾桑视为珍宝为何失言了！
应是想到什么，周戚尘心急地劝道：“桑桑，你不要再相信裴长赢的话了好吗？”
“当初他答应你的一生一世双人没有做到，答应给你的后位更没有做到，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他却如此待你，忘恩负义。”
“他看似对你痴情，也很少去别的女人寝宫。”
“可那根本就不叫爱，那是不甘心，是占有欲。”
“所以桑桑你千万不要回来！”
顾桑心中泛起暖气，理所应当地笑了笑：“你看我像傻子吗？我这个世界这么好，回去受虐干什么？”
“再说了，谁会蠢到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由啊。”
“倒是你，如今周家被夺了军权，你又与我关系不错，裴长赢肯定不少为难你吧？”
周戚尘闻言，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将这些年裴长赢在暗里地做所有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顾桑。
排挤忠将。
疑心多虑。
加重征税。
只在乎自己的权利，根本就不管底下人死活。
甚至早在顾桑入宫之时，便瞒着顾桑下令所有女子都不准请夫子教学！只准读三从四德！
他扬言别读书读野了心，像顾桑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越听；
顾桑眼中冷意愈发强烈。
从周戚尘的叙述中可以听出，他对皇帝也有极大的不满。
待到周戚尘句句控诉完，顾桑才深吸一口气，严肃地盯着周戚尘，问出一句话：“戚尘哥，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周戚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心跳加速。
三秒后。
顾桑道出一句令人魂魄震撼的话：“当年，是我为了回家，只能选择帮裴长赢登帝。”
“你们周家本不站队任何皇子。”
“你为了帮我，也义无反顾地也站在裴长赢身后。”
“可如今他还配得上皇位吗？”
“戚尘，换个人吧，我想，长公主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长公主！！！
纵然是胆子极大的周戚尘，听到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仍不免倒退一步。
他家是三朝元老，满门忠烈。
当年扶持裴长赢上位，一是因为他不忍顾桑赌输，二是因为裴长赢至少也是个庶皇子啊！
可如今——
顾桑要他去推翻周家世代效忠的皇上？！
不！
不止是推翻皇上！
顾桑是要推翻男权统治的规则！
长公主一旦即位，这个世界就要变天了！
风从周戚尘的衣领处吹进去，将他衣服吹的鼓鼓囊囊，衣袖飒飒作响，正如他的心在忠诚与良心之间剧烈挣扎。
周戚尘看着顾桑那双坚定明亮的双眸，宛如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折服。
最终，理智暂时领先：“对不起桑桑，我做不到.......”
“我家世代忠烈，我不能答应你。”
“纵然这个皇帝是昏庸无能的，但他也是正统。我知道长公主更适合，但，但我们周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顾桑并没有失望，在她意料之中。
虽然周戚尘经常对裴长赢口出不敬，但真出了事，他一定会是第一个出来拥护裴长赢的。
这便是三朝元老，满门忠烈存在的意义！
他们的存在如同一道城墙，为这个皇朝挡住所有的风霜刀剑！
“你先不要这么着急做决定。”
顾桑淡淡道：“满门忠烈不该忠于一个姓氏，而该忠于天下苍生。若是有一天，裴长赢污蔑周家叛反，将周家满门抄斩时，那时，你会动摇决心吗？”
周戚尘眼中争扎不己，摇头：“不，不会的，皇上虽然自私，但不至于如此荒唐。”
“皇上还是分得清.......”
“真分的清吗？戚尘哥，你不防看看皇帝对瘟城百姓的态度，事后对赵家等人的处决吧。”
“他让我失望过无数次，但在无情无义这一块，裴长赢从未让我失望过。”
“我想，他也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等你改变决心！”
顾桑没再多说什么，关掉了连线。
可她最后的那几句话却如同魔咒般，缠上了周戚尘。
周戚尘辗转反侧，整夜都在想着顾桑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怀疑皇上的所做所为，为什么会感觉周家真有可能会满门抄斩？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天还未亮，周戚尘便坐着马车到达了大殿。
远远地，便看到众大臣满脸愁容地站成一团，好几个老臣都在唉声叹息，以此表达着自己的失望。
更有年轻的大臣小声议论着：“听说昨天傍晚，皇上下旨令所有私自出宫的太医家属入了狱。”
“现在天牢里，全是喊冤的声音。”
“唉，那些太医也是无辜受罪，长公主安排的，他们也不能不去啊，可是去了，就是得罪皇上。”
“别说那些太医，就说赵嫔娘娘，她到底是真不洁还是被污蔑不洁？若是因为救了满城百姓而被打入冷宫，那她何罪之有啊！何罪之有！”
“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
喊出这一句话的老臣垂着头，眼中多了一丝对皇帝的失望。
他们虽然固执；
虽然贪权；
虽然也自私，也有很多缺点。
但是.......他们也能分清得对与错啊！
站在一旁的周戚尘听着这些话，眉眼突突地跳，倏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不知道怎么进的殿内，总之脑袋嗡嗡作响。
他听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斥责赵家与太医家的种种罪行。
赵家家仆欺男霸女！
赵嫔的父亲赵文忠贪污五百两，举止有殿前失仪！
赵家......
从言官嘴中硬是说出了十多条罪证，这些罪证皆是可大可小。
朝臣们如履薄冰，满头冷汗地跪在地上不敢多言，生怕这位皇帝再一个不高兴，治罪他人。
周戚尘心底冰凉地听完对赵家的处罚，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
下朝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了顾桑昨晚对他说的话，想着想着，他忽然颤抖地笑出了泪花。
“哈哈哈.......桑桑，你说的对，是我高看了他了。”
“他啊，在这一块，从来都不会让你失望，救了一城百姓，几十万人啊！怎么就成了罪人了？”
“何其可悲！何罪之有啊！”
“是不是未来某一天，我周家上阵杀敌，平定天下，也会成为千古罪人？会轮落到全族入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