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竹月盲目地往前狂奔,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兽追赶,顾不得倾盆大雨,脑中只想着要快逃,快逃……
只是,她到底要逃开什么呢?
或者,她要逃开的不是韩玉,而是她自己,她想逃离自己那颗愈来愈难以克制的心。
自从和韩玉相遇,她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他总是轻易地挑起她的情绪,轻易地左右她的感觉,像春风吹皱湖水,掀起一波波涟漪,她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他深深影响着,他的每个眼神,都能扰乱她的心池,即使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得小心,得防范,她的心依旧不听使唤地背弃了她……
怎么办?她该怎么将心里的那份不该有的情愫消除?该怎么做,才能回到之前那个从来不会心跳加速、不会脸红耳赤的自己?该怎么做,她才不会老是想着韩玉,才能平复这种比毒瘾还可怕的心情?
她心乱如麻地奔跑着,忽然,一记清厉的啸声在林间响起--
“嗷--”
她惊骇地转身,搜寻着声音来处,但林木重重,大雨滂沱,除了一片深绿,她什么也看不到。
是某种动物的叫声吧!她揣测着,突然感到有点害怕,拔腿更往前奔去。
“嗷--”
又是一声长啸,而且声音愈来愈近,她边跑边回头,突然瞥见一道白影在树林中飞窜。
那是什么?
她惊慌地瞪大双眼,脚下不敢停,反而跑得更急。
可是,那白影似乎跟定了她,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如影随行,吓得她双腿发软:心里恐惧到极点。
由于被追得心慌意乱,加上天雨路滑,她一个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整个人向前摔了个大跟头,跌进了一摊水坑。
“啊……”她痛得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动物特有的呼息声,她背脊一僵,寒毛全竖了起来。
慢慢地转过头,只见那白影就躲在一片树丛中,一双红色的双眼若隐若现,正紧紧盯着她。
那是……那是……
她还在辨别着来者是何种动物,那道白影就陡地窜了出来,后腿支撑着,昂然挺立地看着她。
她倒抽一口气,当场吓傻了眼。
那是……一只白色兔子!
一只巨大而可爱,眼中却发着凶狠的光的白色兔子!
纯白柔软的毛色,虽然被雨淋湿了,却仍然傲然出色。
这种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动物……
这只兔子……与她之前看到的那只是同一只?
她难以置信地惊杵着,总觉得太过诡异,诡异得令人恍如置身梦镜……
“嘶……”兔子瞪着她,明明一副可爱的嘴脸,口中却发出凶猛的低鸣,全身充满杀气。
她向后挪退,直觉该快点逃,但她才准备爬起身,那只兔子就跃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而且,一双锐利的长眼还锁定了她,似乎在警告她,她已成了它的猎物,最好别轻举妄动。
“你……想杀我吗?”她屏息地问,彷佛它能听得懂人话。
兔子鼻息暗吐,绕着她缓缓打转,长嘴微微开启,似嘲弄,又像在威胁,那神情,简直就和人类没两样。
忽然间,一个奇特的想法钻进了她的脑海,她总觉得这只兔子很像某个人……
她心念才动,兔子突然就扑了过来,她大惊,连忙向一旁闪开,但兔子动作极快,她还来不及逃,它就已将她压倒,利爪甚至还抵住她的心脏。
“唔……”她瞪大眼睛,小脸早已吓得发白。
“……”兔子的脸向她低探,怒喝地龇牙咧嘴。
它凶猛的气息就吹吐在她脸上,眼神杀气腾腾,锐利得似乎要将她戳出好几个窟窿。
她全身不自觉地打颤,几乎可以预知自己已离死期不远……
兔子在这时张开大嘴,朝她的脖子咬下。
“兔儿!不可!”袁竹月的身体中突然发出一道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一道虚虚的人影随着声音出现在韩玉眼前。
……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清楚地感觉到尖锐的利牙刺入了颈间。
好痛……
她想叫,但已叫不出声,想动,也动不了,只能无助地瘫在原地,任雨水冲刷她的脸,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自责。
这是报应吗?因为她对不起乔高阳,所以老天在惩罚她,要她死在这种荒野山林,被这只兔子啃食到尸骨不剩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没来由的好想哭。
她这一生到底为何而来?二十五的生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生活的压力和痛苦,根本毫无快乐可言。
究竟,她是为了什么才来到人世?是为了谁才活得这么辛苦?原以为乔高阳可以带给她平静和安定,但韩玉的出现却捣毁了她这点小小的梦想。
她其实什么都不求啊!不需要大富大贵,不懂情没关系,没有爱也无所谓,她只想安稳地把这一生过完,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她伤感地以手肘挡住眼睛,等待着这场死刑快点结束,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忍一忍,马上就会过去了。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兔子却迟迟没有行动,她纳闷地睁开眼,只见它依然扑压在她身上,然而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高举的手,眼底染上一层奇异的……困惑。
她不懂它为何迟疑,更不懂她怎么会在一只动物上看见人类才会有的情绪,于是顺着它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肘内侧的那一排有如两颗门牙咬痕的红色胎记。
这个从她出生就有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她怔怔地想着,正感到不解,兔子居然张开嘴,对着她的手咬下。
“啊!”她大吃一惊,连忙缩手,还好兔子只是轻咬,并不感觉疼痛,只是,当她低头看看伤势,却突然呆住了。
兔子咬的地方,正是她手上胎记的位置,而令她惊愕的是,它的齿痕竟和她胎记的形状完全吻合!
完全……一模一样……
这离奇的巧合简直不可思议,就好像,这胎记是兔子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