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地方吗?”钟白凡怀疑地瞅着眼前的荒屋,不信地又走回楼梯,借着楼梯间的一点光线核对明信片上的地址。
这是层四楼建筑的公寓,但是,那栋屋子破成那个样子,他还真怀疑那栋危险的木屋会有人敢住,说不定连市政府补助的特级贫民,都不屑住这种地方。
他摇了摇头,地址没错,问题是怎么可能?据他所得来的书面资料,夜浅凝是个月收入高达十几万的机要秘书,她银行里的存款更在数百万元之多,这么一个高收入的粉领贵族,怎么可能住在这种随时会塌掉的房子?
依旧哼着歌,浅凝弯进小巷子,一如往常地爬上五层的楼梯,然后回家、睡觉,这就是她的生活,平淡乏味,而她连改变都不想改变。
看到垂到一边的屋檐,她考虑着等假日的时候自己爬上去补一补,房子里都快透风了,但是她想到那些补屋子的建材还要钱,算了,明天去垃圾场找几块木板回来,她总得维持住这间房子的稳固性,否则哪天她一早醒来,却发觉自己的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那可得花一大笔钱。
她低头翻出钥匙,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瞄到一个黑影,她警觉地将公事包挡在前头,转身面对眼前开始活动的影子,慌慌张张地从她身上掏出所有的零钱,
“你、你……我……”
抖落一地的零钱泄漏了她的惊惶,也在她白皙的粉颊间泛上一抹青意,“这些……这些都给你,我没有钱了,你……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如果你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钟白凡顿了下,瞅着面前这个宛若天使的女人,蹲在地上拼命地想把她掉落一地的零钱捡起,他向前踏了一步,又引起这个女人短促地尖叫一声,整个纤弱的身躯重重地往她背后的木门上摔。
“啊!”完蛋了!为什么她这次竟然会在自家门口遇上歹徒?浅凝瞪着眼前巨大的身影,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把他赶走,“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呜……她的心在滴血,她今天走了一个半小时赚到的交通费全泡汤了。
“小姐我……”
“不要过来!”浅凝死命地把硬币全扔到钟白凡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给打发走,“我身上只有这些钱,如果你不满意我也没办法,请你去找其他人吧!我身上真的没有半毛钱了。”
她把他当成强盗了,他看起来有哪一点像强盗?钟白凡默默地在心中叹一口气,完全没有想到他庞大的身影在月色的掩盖下有多吓人,更甭提半夜两、三点躲在人家家门口,可能会被人家当成歹徒,“小姐……”
“不要过来!”惊惶之下,浅凝隐藏多年的母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钟白凡愣了愣,她说的是……“日文?”在她的档案中,为什么没有提到她会说日文?
浅凝捂住嘴,死命地将身子缩向门边,木屋发出嘎嘎的声响,显然无法牢固到可以支撑她的地步,她的眼角隐约地泛出泪光,迅速地在她眼角凝结成晶莹的光彩,但她立即伸手抹去,像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怯懦。
钟白凡默默地又叹口气,她的脆弱模样令他不敢上前一步,但他又无法和处于歇斯底里状态的她好好谈话,于是他只好蹲下身子,遥远地和她眼光平视,企图让自己不对她造成那么大的威胁感,“夜浅凝?”
浅凝愣了一下,随即倒抽了口气,他……这个陌生人知道她的名字!在月光下,她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不过由她自己过往的经验,她确信自己应该没见过这个人。
“你……”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姓名?
“我没有恶意,也没意思抢你的钱。”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安抚,这个女人不仅吓到了她自己,也把他给吓着了,从他出生二十几年到现在,对他尖叫的女人不是没有,只不过她是第一个因为过度惊吓而尖叫的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浅凝颤颤巍巍地开口。这下子更糟糕了,他知道她是谁,而她连他是谁都不清楚,他没意思抢她的钱,那他三更半夜躲在她家门口干什么?跟她道晚安吗?
钟白凡缓缓地从口袋掏出一张拗得乱七八糟的明信片,摆在两个人中间,“这是不是你写的明信片?”
浅凝全身绷得紧紧地望着他,然后再三确定他不会在自己拿明信片的时候冲过来,才怯生生地伸出她纤细的手,警觉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拿到摆在地上的明信片后,她飞快地抽回柔荑,瞄过她手中的明信片。
见到她如此小心翼翼的举动,钟白凡的心里很想发笑,他斜勾起嘴角,含带着一抹兴味,“这是你写的没错吧?恭喜你,你中了我们公司的特奖。”
“特奖?”一时间里浅凝的脑子里完全空白,显然在惊喜之余无法多作其他联想,她低头再三瞧过明信片上的字迹,没错,正是她半个月前寄出的明信片,他说中了特奖,那是……
“夜小姐,你该不会都没看电视吧?上次举办的抽奖也在电视上播出,难道你不晓得你已经中奖了吗?”钟白凡怀疑地问,明信片是不是她寄的倒是其次的问题,但若非这张明信片,他也找不出机会可以接近她,然后查出他要的线索,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不若她外表看来那般的纤弱。
“我……中奖了?”浅凝喃喃地轻问道,见他肯定地颔首,她的眼里跃上一抹兴奋难当的火花,“我真的中奖了?特奖,一张终生的长期饭票?”原来……原来这个陌生的男人根本没打劫她的意思,是她自己太过紧张,把好心帮她送奖品来的人错当强盗。
“对,你中奖了。”钟白凡缓缓地站起身来,“夜小姐,现在你可以不必把我当强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