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则偷偷跪求她,一定要让他娶个阳女,多活几年。他们都怕她会害了严南山,怕她没救成他,反而早早将他推向地狱……
“大师,以你的专业,见多识广,应该懂得拿捏分寸,是吧?南山对你只是一时迷惑,但你的一点点爱都会害死他啊……”
“你说你将终生修道,那请你放过南山,他胡涂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大师你不能胡涂啊!我们请你来,是为了救他,不是害他……”
严正祥和兰姨的话,字字插进她心中,插得又深又狠。
她的爱,会害死严南山……
这个指责,她承受不起,所以,为了他好,也为了唐家声誉,她都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滋生。
只要她稳住、守住,过了这一关,她应该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入定修行。
应该可以……
但手心的刺痛却像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低头望着右手掌心,原本清白没有丝毫杂纹的掌内,为了救严南山,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那位置,那形状,简直就像一条感情线,非天生,却刻得又深又重,永远也除不去……
“大师!大师!请你进来一下。”兰姨在前方喊她。
她连忙收心,走回客厅。
一进门,兰姨就兴奋地道:“大师,南山答应要结婚了,他现在要带晴云去买红袍嫁衣,他希望你也一起去。”
“我去?我去做什么?”她蹙眉。
“你不去,我们怎么知道要买什么款式,以及多红的袍子?”严南山站在陈晴云身边,冰冷地看着她。
“就买一般中式旗袍礼服款式……”她解释。
“你说的太难懂,一起陪我们出门挑吧!由大师你亲自挑选,比较保险。”他强势地打断她的话。
听他口口说着“我们”,就像有什么梗在胸口,但她依然强撑着冷淡的面具,不露情绪。
“是啊!就麻烦大师一起去挑,他们小俩口一定不懂怎么挑。”兰姨也跟着道。
“怎么,你不敢去吗?”他挑衅地问。
她瞥了他一眼,岂会不知他是故意想整她,因此淡淡地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你要我去,我就去。”
就这样,她像个电灯泡一样跟着他们出门,逛过一家又一家的婚纱店,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对,他是藉机折磨她,只要她挑的礼服,他都有意见,都打回票,并且刻意在她面前和陈晴云亲密互动,一下子帮陈晴云调整肩带,一下子帮她整理发丝……
他们就像一对准新人,行为举止都流露着幸福感。
唐少毓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向落地窗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
“大师,你来这里却不帮忙挑礼服,这样太失职了。”严南山趁着陈晴云更衣时,走到她面前,双手叉在口袋,低睨着她。
“只要你们喜欢就好,重要的是婚礼仪式。”她面无表情地道。
“说得真冷淡哪!你一手促成我们的婚姻,等于是我们的媒人,怎么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挑眉。
“挑礼服这种事,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那大师你不顺便挑一件吗?”他又问,随手拨着她身后那排白纱礼服。
“我穿法袍。”她冷冷地道。
“那多无趣?反正都是白色的,不如挑件礼服来穿……啊,就这件吧!简单又适合你。”他抽出一件白锻长礼服,递给她。
“我不需要。”她瞪他。
“不然这一件,这件很像你那可笑的法袍。”他很快又拿出另一件白纱。
“去帮陈小姐挑,她才是你的新娘。”她不悦地起身走开。
他很快抓住她的手腕,冷笑:“我的新娘是谁我很清楚,不清楚的是你。”
“放手!”她心一震,急忙挣甩。
他的手顺势从她的手腕下滑,碰触到她掌心的伤痕,痛感令她蹙眉,轻颤了一下。
他很快翻转她的手心,低头看着那道伤痕,微红的伤口和缝线,破坏了她玉掌原本的白皙无暇。
一股刺痛在他心上钻动着,他喃喃地道:“好长的一道疤……”
她十指想握紧,他硬是将它撑开,轻哼:“为什么怕我看?”
“因为没什么好看的。”她冷着俏脸,使劲要收回。
“怎么会不好看?这是你的感情线哪!少毓,一条因为我而产生的感情线。”他悸动着,她能将那天他在她左手画的红线洗去,但这一条,她永远也无法洗掉。
“你想太多了,这只不过是一道疤。”她讥笑道。
他不待她说完,低头就在那道伤疤印上一吻。
灼热的气息从掌心熨进了心灵深处,她骇然抽气,吓得猛抽回手,心脏却狂乱得仿佛要跳出胸口。
他沉默地盯着她,不说一句话,但他那表情、那眼神,都充满了令人难以招架的激烈情爱。
这一幕,正好被刚换完装走出来的陈晴云撞见,她脸色微变,瞬间黯沉。
“这……到底谁才是新娘啊?”婚纱店员工傻愣地窃窃私语。
唐少毓失去了冷静,她惊慌不安地转身疾冲出去。
她被吓到了,不是被严南山的动作,而是被自己在刚刚那一瞬的觉醒,以及整个爆发的情潮吓到。
她终于明白,自己内心的那只妖魔有多么巨大,可怕的是,它真正的主人是严南山,而她,根本无力驯服消灭它。
完全——
无能为力。
婚礼当天,倾盆大雨。
明明是良辰吉日,却天地阴霾,这让唐少毓想起了前任宗主薄少君出殡那天的情景,充满着不祥,鬼魅,以及恶兆……
不,不会有事的。她已在欧阳大宅先行净化除厄,加上喜气笼罩,那只死缠着严南山的妖魔不可能会出现的。
她甩甩头,深深吸口气,将内心那份不安的波动压下,走到镜子前,整理仪容。
镜中的她看起来糟透了,脸色苍白,眼睛浮肿,怎么看都像熬了好几天的夜,睡眠严重不足。
的确,她这两天完全无法入眠,不论打坐、冥想,都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