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了解他,我的通灵双眼看得见过去,我可以确信我和他在唐朝时就没任何交集,以后也不可能会有。”她说得斩钉截铁。
“是吗?会不会是你忘了呢?”潘芳菲随口说道。
忘了?
她陡地一呆,那个梦境里幽茫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重复——
你会忘了一件你最不想忘的事,忘了那个你拼命想记住的事,下咒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尽的懊悔……
她感到胸腔一窒,整颗心竟莫名地揪疼起来。
她……忘了什么了吗?
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过去的种种,她的通灵法眼看得见唐时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忘了?
“初静,何让心事重重,他正在往报复的地狱沉沦,我想,只有你能救得了他。”潘芳菲语重心长地道。
“他早就沉沦了,谁也救不了他。”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何让与安初静之间,究竟谁才能解开谁的心结呢?在她无法忆起的唐朝,那两个人可有什么样的前缘未了?
安初静走出老家,心情比刚才还要沉重,潘芳菲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减轻她的痛楚,反而更令她迷惘。
为什么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认定她和何让是一对?就因为她和他同样落单,大家才想要他们凑合凑合吗?
她根本不爱何让啊!
她的心早已给了别人,给了那个救了她一条命的不知名和尚……
那个人一定是永平寺和尚,她隐约猜得出,那光洁无发的头形,那只有出家人身上才有的佛香,都在告诉她她心仪的对象是个了断了俗世尘缘的男子!
一个可遇不可求,根本再也无从相见的——陌生人……
想起了自己那绝望的初恋,她又不禁泫然欲泣,前世学佛多年,仍参不透一个”情”字,此生本以为与男人再没有任何纠葛,却又偏偏出现了一个何让,破了她清守的身,毁了她向佛的心。
她恨他都来不及了,潘芳菲竟还说她与他是一对,还说他喜欢她?
多可笑……
咬着下唇,她低头走着,蓦地,一种奇特的感觉攫住她,她慢慢抬起头,突然一呆。
就在左前方一棵大树后方,出现一个鬼祟的男人,那人正以一副冷笑的嘴脸盯着她,仿佛早就知道她的身分。
她倒抽一口气,惊慌地拔腿便跑,一直到远离了老家才放慢脚步。
不用猜,那个人一定是何让的手下,她的行踪,早就在何让的掌握之中,就和潘芳菲及葛曼容一样,所以,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他还是找得到她。
一股怒火从丹田里窜出,烧向她的心口,她从来没恨一个人恨得想杀了他的地步,何让却让她有了杀人的意念。
他到底想怎样才甘心?
非得逼大家到什么地步才会罢休?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个下午,试图用疲倦侵蚀自己的思绪,好让自己能稍微麻木一些,稍微喘口气。
但是,即便脚再酸,四肢再乏力,她仍无法不去想起何让,想起他对她做的事……
最后,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站定,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终于作了个决定。
一味地逃开何让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对潘芳菲和葛曼容不利,也会让何让更加猖狂暴虐而已,所以,要真正让大家平安过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
除掉他。
只要他死了,潘芳菲与葛曼容就不会再受威胁了,她的恨,也一定会一并消失。
所以,她必须回去,回到何让的别墅去。
回到那个冰冷污秽的地方,在自己堕落之前,在自己被他毁了之前……
亲手结束掉他这一世。
举起铅重般的手,她拦下一辆计程车,带着一种入地狱的决心,跨进车内。
当初由她种下的因,就得由她来承受结果,如果何让再执迷不悟,那么,她会不惜让双手再次沾上血腥,再度将他打回永无止尽的轮回之中。
别墅里很幽暗,也非常安静,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似的,安初静一踏进大门时,还以为没人在家,但是很快的,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烟昧,顿时,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警戒地竖了起来。
何让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就着偏西的日落,才隐约看得出他冷漠的轮廓,以及那双阴沉的眼睛。
在他的注视下,她有种被套上铐链的窒息感,总觉得这一次回到这里,她将彻底与自由绝缘。
“回来了?”何让闲逸地打招呼,那淡淡的语气,让人觉得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主动回来。
她没有回答,双脚钉在原地,努力压下转身逃走的冲动。
“潘芳菲和你哥哥都安好吧?”他又问。
她很清楚,这句话分明在告诉她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只要你不去骚扰他们,他们都很好。”她冷冷地反击。
“以后要回去探望他们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可以亲自送你回去。”他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白雾。
“不用你费心,我不会再回去了。”她平声道。
“哦?”他双冒一挑。
“在我杀了你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她的口气极轻,但字字恨意十足。
“你果然想杀了我……”他一点都不意外。
“没错,这是唯一能让大家平静的方法。”
“也是消除你心头之恨的方法?”他讥讽地问。
“对,我是恨你,恨你可恶地弓虽.暴了我!”她握紧十指,强忍住憎恶的怨恨。
“弓虽.暴?这字眼太夸张了吧?你不也挺乐在其中的?”他尖酸地挖苦着。
“我没有!”她急忙怒斥。
“没有吗?我还记得你诱人的申吟,以及柔软的身躯在我手中抖动的模样……”他调笑道。
“住口!”她脸色大变。
“你自己心里有数,在我的爱抚下,你也享受了真正的快感……”
血色从小脸上消失,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羞愧地捣住耳朵嘶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