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这都来青岛两天了，绥靖军、保安团、警备队以及流窜的汉奸特务上万人，没有一个来汇报工作的，樱子小姐你说这算不算蔑视？”
午餐，桌上有帝王蟹、鹅颈藤壶、蓝龙虾、大鲍鱼满满一桌。大海有着无穷财富，如今却只能沦为日寇餐桌上的美食。
湿漉漉的双手，满嘴海鲜油汁，肥嫩蟹肉塞进口中，咀嚼时不忘搭讪赖着不走的山本樱子。
面对美食任何人都会放下矜持、显露本性。贪婪的小眼神，相比某人野蛮进餐的过程，人家要优雅许多。
听到询问骄横白他一眼，语气诘责：“你只是宪兵团长，按规制只能对团长以下人员实施调查，打报告申请通过后才可以下兵团。而且你看看那个级别比你低？给你汇报工作...”用白手绢轻轻擦拭嫩白小手，讥讽道：“用支那话说，你脸皮挺厚啊，有个成语叫恬...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形容你最恰当不过。”
旁边白箬好心提醒：“是不是恬不知耻啊？”
“对对对，就是恬不知耻！”山本樱子高兴拍手，给白箬个赞许眼神。
“咳咳咳...”褚文昊差点噎死，凶狠瞪了白箬一眼。
白箬掩嘴偷笑，她觉得形容的很恰当。
“樱子小姐，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像这类词语用来形容你们日本人较为恰当。”
“另外，你说的规制那是在国军或日军内部才会实施的军纪。对待毫无纪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皇协军来说无须那些繁文缛节，看谁不顺眼直接抓过来审讯一番便是。至于所谓的级别，在我这里不成立，当然，级别稍微高点我不能直接枪毙，暂时羁押审查还是可以。”
“工作呢也不是这么汇报的。”
山本樱子一脸迷茫，拽着虾肉愣愣询问：“那怎么汇报？”
褚文昊深吸口气，侧头不敢与其对视。傻娘们，典范也，颌首示意：“你教教她该怎么汇报工作。”
白箬笑脸如花擦擦嘴解释：“在北平，皇协军、保安团总计三十二位长官主动向褚先生汇报工作，工作内容涉及面很广。例如股票、期货、黄金、古玩翡翠，玉石珠宝，各国货币等等，折现后十五美金。整个汇报过程气氛和谐友好，产生的结果呢两个字：稳定。”
山本樱子没听懂，啥意思？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细思后有点明白过来，“呸！敲诈勒索，收受贿赂，丧德败行，恶心。”
“嗨，小孩家家的懂啥。这叫各取所需，难道你想我把人都惩罚一遍？敲诈勒索的可不是我，按照你们日军规定，皇协军、保安团没几个干净的，都枪毙你们指望谁守城？既然不能杀，也不能白白走一遭不是，汇报工作后相安无事那多好。”
“哼，我要是帝国总司令先把你们这些阳奉阴违，贪得无厌的狗贼脑袋砍下来！”山本樱子小脸愤愤，极其讨厌这种肮脏交易。
褚文昊摊摊手：“所以你不是。我很好奇樱子小姐出身，令尊哪位？不会是日方海军部长山本五十六吧？”
“呵呵，没想到你有点见识。”山本樱子周身弥漫着骄傲气息，“那是我叔叔，我父亲驻青岛日海军副司令山本奈良少将，掌管云翔号航母舰队。”
“啧啧——厉害！”
果然来头不小，“出身高门大户，却委身到特高课做事，要小心，哪天一颗子弹灿烂人生没开始享受就结束，岂不可惜。”
山本樱子不以为然，“大日本帝国任何人没有特权，就算天皇的儿子也要到前线参战。能为天皇效忠，是帝国民众的最高荣誉，这一点你们支那人永远不会懂。”
吧嗒吧嗒嘴，让她说的没啥胃口了。
擦擦手询问白箬：“统计调查的结果如何了？”
白箬跟他厮混时间长了，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很了解，起身去取这两天调查的案卷。
“绥靖军第八集团军，人数一万两千人，团长以上长官三十七人，有些没实权的没统计在内。两天前以南京宪兵团名义发函各军，要求主动配合调查，至今没收到送来违纪人员名单，可能都遵纪守法没啥不良嗜好吧。”
“遵纪守法！应该跟他们没啥牵扯。”压根就不用调查，一梭子弹打完没有一个冤枉的，“谁声明狼藉，老百姓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日方却觉得忠心耿耿？”
“有很多，最优秀莫过治安团长李富贵。”白箬翻找到档案念叨：“青岛民众称呼他为李阎王。家财万贯，旗下各类产业几十处，赌坊、烟管、青楼等等，家产总有个几百万日元。妻妾成群，八个姨太太，最小的十三岁，平常看上谁家女子强抢回去糟蹋完给两块银元了事，民众敢怒不敢言。实力雄厚，治安团负责青岛各地交通要道盘查，兵力两千，多数都是些流氓无赖，武器弹药只装备了三百人。为人阴险狡诈，贪财好色，盘剥、欺压家常便饭。闲言碎语死在他手上普通民众有上百，直系长官保安司令吴天祥。日军老大，他老二，在青岛除了洋人跟日本民众，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名义上归属北平维新政府管辖，实则跟本不听号令，日方对他工作很满意...”
“好啊，李阎王。”
褚文昊听完资料，心中恨杵，这些狗汉奸比鬼子都可恨，仗着日本人势力专干欺负老百姓的事。
民众碰到他估计只能怨自己倒霉，心里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嘴上却不敢说一句狠话。
杀不尽的汉奸贼匪。
想了想自己招他来，李富贵未必乖乖领命，他手里没兵，挂着南京宪兵团长职务，实则没啥力度。
“樱子小姐，对于这样的人你怎么看？”
“我？”
山本樱子不住嘴的吃，听到询问无感道：“要是在日本有这样的人出现，我会一枪打烂他的脑袋。但在支那，他效忠大日本帝国就另当别论。何况对日本侨民各国民众秋毫未犯，不算啥大罪过，帝国既然不管说明做事不错，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了，抓乱党才是你的职责。”
褚文昊冷冷清清扫她一眼，日本人都一个品种，血是冷的，你不要妄图去改变他们，只有武力清扫最直接。
“樱子小姐对待事务双层标准，或者说没啥标准，都是按照喜好来的，没必要再我面前唱高调了。”
“以宪兵团名义传讯他来配合调查，给他三个小时，不来后果自负！”
“好！”
......
民国的青岛很安静，很繁华。想比上海多了份含蓄的美，又比矜持的北平更有张力，对比九省通衢的武汉要专一。
夜晚，街道上霓虹灯璀璨。勾肩搭背的洋鬼子给城市增添了几分活力。
麻木，表情统一的民众，只能远远翘脚观望，眼神中透着股浓浓羡慕。
青岛也有大都会，而且装饰丝毫不逊上海。各国洋鬼子跟汉奸伪军聚集场所，称之为藏污纳垢场所很贴切。
像往常一样，李富贵带领下属把车停好，不怎么正经走路。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竹竿身姿，扫把眉，脸色透着股不健康，酒色过度后遗症，也许腿脚都发软。
十几个汉奸开道，忠心下属杨杰侍奉左右，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团长，您直接无视褚文昊是否有些不妥，毕竟名义上有监督审查之权，要不稍微配合一下，找几个死囚扔给他或者拉出去毙了，也算给几分薄面...我听说他在北平杀了几百人，齐解元屁都没放一个，大摇大摆离开...”
“玛德！”
“我说你烦不烦！老子今晚是来看戏的，你在旁叨叨个没完。他褚文昊算个屁啊！老子就是不给他面子又能如何？这里是青岛，打个喷嚏都吓死他，想要耍威风挑刺要看地方！”李富贵弹弹胸前西装领子训斥，“我等着他！有种让他当面跟我说话，没卵子就快点滚，哪天不高兴一枪打死他。”
杨杰无奈，知道他脾气，也没劝阻，自己却留了个心眼。
“团长你们先进去玩，属下去买包烟。”
李富贵没搭腔自顾自带人往里走，大都会德国人产业，门前保安都是洋人，不允许带武器进去。
“你们在门口警戒，发现...”话没说完眼角扫到横冲直撞的三辆汽车驶来，差点撞到他，心中暗怒那个不长眼的混蛋，不想活了！
他不敢第一时间招呼人，谁知道是不是洋人或者日本人。
恩？
看清了，下车的十个年轻人，跟他肤色一样。没敢动，眼不瞎，各个腰板挺直，眼神犀利，统一的中山装，有意无意护着最后一辆车。
恩！
白发？
杨杰心脏一哆嗦，悄悄退到一侧观察。龙行虎步的白发小子，身边有美妇人陪同，还有个小萝莉。
坏了，坏了，不会是褚文昊吧！
他没见过，总听过明显标志，在看相貌年龄气场。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