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河有点摇摆不定了。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就是彭琮直接来找自己,自己说不定都会答应。
可是今日,他居然调查了自己的去向,又答应用粮食交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年都过去了才想着找自己?江河本以为将彭琦关在地牢之中,不出半个月,彭家就会派人来赎。
这老太太一年不想自己儿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来想?必有猫腻!大大的猫腻!
“这来找我做什么?想要探监还是去问泰山太守李左鹤去吧!你弟弟关在奉高大牢之中,李太守自有分寸。”江河提了个皮球,就算不拿你这点儿粮食,也不能让你抓住把柄。
“吾今日转得乏了,先去休息了。”抱了一拳。“改日再会!”
说罢,转身走向自己的庭院去了。
彭琮脸上阴晴不定,也没心思再与三人饮酒作乐。索性辞别,回到自己在徐家所住的别院。
彭琮就住在隔壁,今日听得隔壁传来的练兵之声,本想前来斥责。却被开门而来的酒香吸引,三言两语就被好客的苏东坡拉过来一同饮酒。
仔细询问之下,居然发现这隔壁住着的就是自己苦寻良久的江河一行人。自己早就从徐然处得知江河缺粮。早就打算用粮食换回彭琦。
可是听闻窦家换来窦卫足足花费了三百万斛粮草才将窦卫换回来,这一年时间母亲以泪洗面,彭琮虽然有心来求江河,又怕自己家产尽为所取。自己不去找他还好,若是自己取找他,没满足他的条件,以他的名声,彭琮可以想象到他甚至会派兵强夺自家产业。
苦苦积攒了一年财富,可算凑上了百万钱,本想着能够换回弟弟,哪想到直接告诉自己这事儿不归他管。
这事儿能不归他管吗?自己弟弟就是他亲自押入牢中的!刚刚发布的逆贼名单里分明没有自己弟弟的名字,这可不是让江河给私自关押起来了吗!
彭琮这一支是彭家偏支,从小不受彭家待见。废了好大力气才给弟弟娶了泰山窦家的嫡女,又给他谋求了官职。家中资产为此已经挥霍一空,好不容易稳定了两年。
谁知又生了这样的事端!彭琮对他这个弟弟的脾气实在是太了解了!从小读书都读死了,当知道琅琊王起兵的消息,彭琦几乎就已经知道了,弟弟必然不会学其他官吏,见哪一方势力大就投靠哪方。
那时候,彭琮一个月向泰山发五六封信,可是最终也没劝阻下来自己的弟弟。自从得知了弟弟兵败入狱的消息,母亲便一病不起,彭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母亲的病一天一天加重,使得彭琮没有抓住江河在奉高的机会。而后江河前去朝见陈沈,后来阴差阳错继续参与了讨逆之战,还因此获取大功。这半年的时光便算是浪费了。
等到江河回到兖州时候,彭家又逢上清算大灾,彭琮上下打点才免使自己这一支脉免受殃及。本想直接去奉高找到江河,向他求情放出弟弟。
可是前有窦家的条件在前,后又有自己门客的建议。终于没有去寻找江河。
门客建议他:如今刺史大人没有处理小公子,是因为出征在外,忘了自己大牢中关着小公子。如今去直接找他,怕他落井下石,若是满足不了他,他定会为难小公子。可若是满足于他,彭家家业不存!
彭琮深以为然,江河嗜杀成性,杀人堆积如山,贪财好色,家中钱财满仓,还向奉高一众世家征收了千万斛粮草及金银。
等到后来江河的恶名再度酝酿的时候,彭琮对江河的印象就是一个壮如铁塔,目似统领。两把大斧,万人莫敌,专吃孩童,赤发彤须的模样。
在东海贩卖家产,好不容易凑了一百万钱,彭琮总算有了点底气,听说江河前往徐州也便急匆匆赶来。徐州毕竟不是兖州,江河在外定然有所掣肘。
在东海郯县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要徐然肯保自己,量他江河也不敢对自己如何。可是彭琮没想到,江河根本不贪他的财帛,直接撂了一句:放人?不可能!
彭琮年幼撑起彭家,虽然是彭家分支,对他来说也是个偌大家产。好不容易渐渐地管理得当,可是流年不利,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常人面前不肯轻易落泪的彭琮,念及狱中弟弟和家中患病老母,不由得在花园中落泪数行。
“石安兄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辱石安兄?”徐然自然对这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当有人报告给他这边的情况时候,他便“碰巧”出现在这里了。
“啊,无妨,无妨!晚风颇大,吹了双目。”彭琮快速拭干了眼睛,装作无事。
“石安兄!你果然还是看不起我徐然啊!”
“伯烬!此言何意?我何时看不起你了!”
“哼!还说呢!”徐然装作生气。“你我二人是什么关系?嗯?你告诉我啊!”
“你我两家是实乃世交,伯烬,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也怕牵累了你”
“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当你们彭家是怎么躲过那灾难的?就凭借你打点的那三十个金饼?若是没我向父亲求情,请他为你求情,你现在早就在大狱之中,陪你那些族人了!”
“啊!伯烬……你……你怎不与我说啊?”
“与你说?你也是!留下百万资产不用来救命,却留着救你弟弟,我问你,是你们一家二十口命重要,还是你弟弟一人的命重要!糊涂啊你!”
“我……可是……”
“别说什么可是了!我在江刺史哪里也算有些薄面,我给你去他那求求情,你看如何?”
“这!万万不可!”彭琮回答得很决绝。“你前阵子救我全家,落难之时也是伯烬你全力相助!这回,可不能再让你……”
徐然将他打断。“够了!彭琮!你弟弟都关在牢中一年了!石礼与你我一同长大,虽然后来少了书信,可总算也是我的兄弟。之前我不知道这事,如今知道了怎能不全力相助!”
“伯烬!”彭琮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上前紧紧握住徐然的双臂。“伯烬……”良久之后才松脱双手,低低地道了句。“多亏你了。”
“不妨事的!”徐然用手背拍了拍彭琮的胸膛。“我们是兄弟嘛。”
出去逛了个新鲜的江河,见到了郯县的风土,大觉这里民风绝对不同于兖州。虽然这里到奉高也不过三四百里,却让人颇感新鲜,他还学了两句东海话。
一个下午的时间,江河又没动退,嘴皮子到动了不少。命人上来一壶凉白开。别问为啥不喝水,江河没培养出来那个情调!在他看来,还是这略带温度的凉白开最和他心意。
当然,若是有西夷产出的神奇快乐之水,名叫“冰阔落”的,在此,那就更好不过了。
饮了两壶水,可算是解了渴了。在世家中,他不敢喝水。一时怕有心者下毒,二来也怕总去上厕所的尴尬。
“这徐家的壶可真不过瘾!忒小!”江河打量着手中的水壶。“别说,不愧是大户人家。这壶,还挺精致!”
“既然子岳觉得这壶好,那便送与子岳咯。”
江河闻声皱眉,这个该死的家伙怎来了!一天来两次!不嫌烦吗?
“我岂会贪图你一个壶。”说罢,把脸撇在一旁,拿起案旁倒扣着的书,翻了两页。
“诶!我说的可不是这壶啊!我说的是送子岳一口窑,以后年年产壶,广口的、细口的、陶的、瓷的、纯色的、雕花的,子岳想要什么样式,只管吩咐就是。”
“哦?”江河见财起意,注意力也被扭转过来。“你们徐家还有自己的窑口?”
徐然听到笑了笑。“我们徐家上上下下数千口子人呢,这一年光是摔坏的陶瓷就够好几个窑口的。”
什么?几千口子?想想也是,繁衍了数百年咯,估计这数千人还是有名有姓,血脉不浅的那种。江河不由咋舌,自家也就两口人,这可怎么比?
想我壮大泰山江氏的路哇,还是太漫长咯。想及至此,江河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努力耕耘,争取年底讨个儿子来!呵!
“伯烬所来,可不是为了送我一口窑吧!”江河对他的来意已经猜了大概七八分。
“子岳聪明,自然知道我的来意!”
“不行!彭琦可是我骑兵路上一道坎,当初在巨平,他可是把我卡的死死的,差一点儿把我送到西天去了!”
“西天?”
“哦,送到黄泉!”
“子岳可说笑了!大陈谁不知道你的名号?从泰山一路打到洛阳,无一败绩!就算是遇上了李家积攒百年的冀州军也能从容应对,打个平手!能把你送到黄泉的人,怕是得两千年后才能出生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江河就想起了自己在贝丘的仓皇逃窜,心中还微微有点恐惧。
“杀我的人?早就出生咯,那个李弗,你是不是还不打算交出来?”
“这……”徐然略显尴尬。“我倒是很想把李弗叫到子岳手中,可是他早就逃了!”
“逃了!他不是你的手下吗!难道……”江河眯了眯眼睛。“你平时都不护着你的手下?”
“哪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李弗啊,是子岳的人!”
“啥?”江河一脸懵逼。“你是说我的人?他济阳令又不是我封的,他的上官是陈留太守邓和,可与我无关!”
“我可不是说这个!这个李弗是……鹰卫!”
江河闻言直接站起!
鹰卫?虽然自己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徐然已经知道鹰卫归属自己的消息了。可是这鹰卫,江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调动……
李弗是鹰卫的人……在这么说来他是为了保护陈氏父子?为了陈氏父子,要先把自己杀掉?这么说来……
江河仿佛五雷轰顶,感觉顿悟到了什么……
李弗身为鹰卫,早已混入到了徐家死士当中,他是此次徐家刺杀陈家的主管。他随时掌握着,徐家死士的动向!自己杀了徐家的死士,李弗知道之后为何还要害了自己呢?
不想过早暴露?嗯,应该是了!怕自己从中作梗,妨害了陈氏父子的逃亡!
弄懂了一切的江河,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江河抬头看着依旧保持着笑吟吟表情的徐然。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徐然所说的话是真的!若是李弗归属于鹰卫还到好说!可是李弗现在无影无踪,横竖没有个对证!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包庇李弗,才说的这话!
“那窑一年能产多少瓷器?”来求我放了彭琦,又让我别在意李弗,你当你那窑是个二十一世纪工业流水线啊!
“一口窑自然没有多大价值……可是,我刚好知道这鹰卫令牌的使用方法。”徐然故作神秘。
鹰卫令牌……
江河怕人偷走,早放在了系统之中。
沉吟片刻,江河还是不做声。“谈谈粮食的事儿吧!你叔叔当和你说了!”
“嗯,是说了。兖州的旱灾我也有所耳闻。徐州这边大雨不断,前两个月广陵还有梅雨呢。这老天爷可真是不长眼!”
“诶!话别扯远了,我只管你们徐家要五十万斛!能不能拿出来?”
“这……”徐然咬着嘴唇。“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令牌的使用方法了哦!”
你知道?我可不信!“一言为定!十天之后我要见到五十万斛上好粟米!至于那个李弗,我不追究了!”江河说得大气,一锤定音。
“那不知作价几何?”
“几何?”
“市价五十五钱一斛,好像是得两千七百五十万钱……吧。你说对吧!子岳!”
“噗!”江河差点一口凉白开喷出来。两千七百五十万?自己算了算,卧槽!还真是!两千……
“这……兖州支援讨逆……钱粮紧缺,伯烬莫要趁人之危嘛。听说南阳的两家都到三十钱了……”
“子岳说笑了!南阳的粮食三十钱、可我徐州就是五十五钱啊!我们这儿可没有南阳的谷子,只有徐州的谷子!”
“子岳!不如这样!你追不追究李弗,这事儿已经和我没了关系。你放了彭琦和陈元,我给你算三十万斛!如何?”
“这……”二十万斛也得一千一百万钱呢……江河不是拿不出来,是心痛。
“我徐家再赠给子岳十万斛。”
“好!一眼为定!”
“十日之后,五百万钱悉数奉上!”
“哈哈哈!子岳还抹零?我可不要钱财!”徐然为江河的吝啬绝倒。
“那你要什么!”
徐然冷然一笑,凑到江河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江河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