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紧急,而事物不断,江河最近时常加班到半夜。虽然对不起李静姝,却也没有办法。毕竟相对于儿女私情,兖州的政务才是他立命保身的关键所在。
正是二更天,蟋蟀窸窸窣窣的叫声更衬得室内幽静。江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昌邑城北的规划图。舆图上面密密麻麻地布着标注,江河仔细地观瞧,一会沉思,一会儿又提起笔细心修改。
这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江河抬头看去,却见宗秉之趋步行至面前。
“怎么?秉之还未就寝吗?”
宗秉之行了一礼,回道:“回禀主公,秉之想到了一些东西,想说与主公!”
“哦?”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里来进谏?有点意思。
从自己在杨善会处见了宗秉之,便觉得他应是一员能吏。调到身边这半个多月来他的表现也很是不错,各项事务交给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江河亲自来做更胜一筹。
因此江河对宗秉之是升之又升,从刺史府中的司属小吏调到身边,又升为了议曹。如今宗秉之大半夜来却是为了工作,倒是让江河有些欣慰。
江河以为,这当官做事,虽说有俸禄可拿,却不是一项职业。只有有这般胸怀的,为民做主的,勤勉政务的,才可以说得上是好官。如今看来,这宗秉之做得很好。
此时,江河已经打定了心思,就算宗秉之进谏之言,只要不是太过谬错,自己都会采纳。于是道:“秉之坐下再说吧。”
宗秉之道了声谢,开口继续说道:“主公,今日徐让将军到府中,与您谈论了襄武军事宜……”
“嗯,你当时也在场。”江河挑着眉毛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宗秉之,说哪里不好,偏要讨论军队的事情。军中之事一向是江河的禁脔,除了杨善会等人可以知悉之外,江河不希望其余文官可以随意触碰。
“主公要在军中淘汰掉一些人?”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讨逆一役,军中暴露出很多问题,这行伍不精便是其中之一。”江河没想到这个宗秉之居然要劝诫自己留下剩下的士卒。
“主公三思,吾以为这些士卒还应该留下大部分来才是。”
“别说了!军中之事,你一儒生懂得什么?”江河语调升高了亮度,道。
“主公!”宗秉之见自己进谏不成,也失了态。
“若是无事你可以先下去了。”江河心里理解宗秉之想要做出事业的想法,可是军中之事不能儿戏。宽慰他道:“这次征募吏员的事情你要多费心思,和郭阳好好探讨一下。吾辈青年,春秋正长,好好做事,多多研磨,万万不要急于求成!”
言罢,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看起了舆图来。
宗秉之可是个倔强脾气,江河让他走,他虽然不敢不听命,却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博得江河的同意。
坐了须臾,宗秉之还是没有想到办法,贸然开口只会降低江河对自己的印象。宗秉之低头一看,却见江河案上摆放得不是什么文书,而是一张舆图。
虽然宗秉之坐在江河对面,可是宗秉之是山阳本地人,从小便受家中熏陶,学过这坤舆图的看法。当下一看,发现是昌邑城北的舆图。
这让宗秉之一喜,道:“主公,您可是在看新城的舆图啊?”
“是。”江河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心里却道:“这个宗守持,还不走!”
“主公,那这上面蓝、绿、红、黄几种颜色的标注,可是各种分区啊?”
这话让江河愣住了,抬头看向宗秉之,点了点头道:“嗯,却是分区。没想到你还能看出来。”
“主公,不知这舆图,能否让我观上一观?”宗秉之投以期待的眼光。
这让江河有些迟疑,这图上记载的都是机密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看的。想了一想,这宗秉之的底细自己也清楚,断然不会是什么间谍。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放心的任用他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江河的信条。所以江河将图一转,扭向了宗秉之。
宗秉之仔细观瞧,想看看有什么突破口,可以继续与江河套套近乎。可是这左看右看,发现还是有些看不懂。
突然,宗秉之发现,那本该是城北一处沼泽的位置上,涂上了蓝色的颜料。宗秉之隐约记得,主公在那建了一座叫什么“兖州大学”的学堂来着。再看图上,果然标记着兖州大学。
宗秉之点了点头道:“主公,不知这蓝色颜料所涂的区域可是学堂的区域?”
“正是,守持果然聪慧!”这让江河一喜,连称呼都变了。
江河本以为,这世上没人会看懂自己的图了。可是转念一想,他连文教区都看出来了,那自己的工坊、暗道等机密之处,他也该知道了……
不行!不能再让他看了,要是他什么都烂熟于胸,那可糟了。于是道:“这图还不甚完整,待我日后再好好规划。”劈手从宗秉之手中夺下图来。
“守持,这时候也……”
江河话还未说完,宗秉之道:“主公,你可知臣下为何要让主公留下那些士卒?”
“哦?为何?”江河态度有了转变。
“主公请想,这志愿参军者,都是有心想要报效于国家的,若是将他们逐出军营,恐怕会寒了天下忠勇之士的心啊!”
这话让江河深以为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无出身,二无名望。所倚靠的也只有系统和大家的拥护了。若是没人愿意再侍奉自己,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在江河的示意下,宗秉之继续说道:“主公,如今天下局势,仍不明朗。若是手中兵马不强,不仅无法卫护朝廷,甚至都无法保全自己啊!”
“说的好!很有道理!可是……你知道这多募四千士兵会造成什么结果吗?”不待宗秉之回答,江河开口道:“吾早就约下,凡是参军入伍者,皆免一丁徭役,免三十亩地之税,还赐一千钱和二十斛粮食。你来算算!这四千士兵将使我兖州少了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