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河清空了大殿,申时行有些诧异。他的眼神也很快被江河捕捉了。
“这段时日,多亏了申老,替朕督导科举进行了!”江河先告了一番谢,见申时行从容应下,江河反倒一展愁容。
应该没什么大事。
“都是陛下厚德上听,降福于臣,臣岂敢自居?”申时行道:“斗胆一问,陛下还未看臣上的折子吗?”
“的确未看,归京方才两三日,刚看到户部的折子,看了一上午,一半都没看完呢!”拆迁问题和补偿条款,的确值得****河一字一句看下去,一点都不敢马虎。
而江河办事,就喜欢以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来办。这是按照重点来分,当然若是紧急折子,自然不在此列。反正终究都是要看的,也不存在什么厚此薄彼。
还好江河出兵在外,内部没什么大的调动,吏部无事,只是上了三个折子,列了一下两个月来的官员调度。不然江河说不定还没看到户部的折子。
闻言,申时行心里暗道一句果然。
“既然陛下还未阅览,臣就此说与陛下吧!”
“申老请便!”在宦官下去之前,江河命人在阶下安置了一把椅子。现在指着那椅子对申时行道。
谢过恩后,申时行坐在椅子上道:“陛下,事情起因还要从去年九月说起,那时候初建国,大事繁杂,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小事。当时海上兴起风浪,把一伙夷人,吹到了海州、泗州两州交界处的滩涂。”
“夷人?是三韩的?”江河想了想,大概是后世江苏连云港南边一点的位置。“怎么了?可是和当地居民起了冲突?”
申时行摇了摇头。“不是,这伙夷人不像三韩之人,行事谨慎,也未与当地百姓起什么冲突。不过这一伙人较之于三韩,更为野蛮,竟然一件铁器也没有。”
“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早早报上,可建国事情匆忙,之后两淮瘟疫横行,就把这事搁置下来。直到陛下您走后的差不多一个月,海州刺史徐为,才想起来这件事。”
“海州是山东文萃之所在。各类翻译精通十余种番夷语言,也不能相通,徐为以为这是一个从未发现过的邦国,于是便打算把这些人送到京中。如今这伙人,已经抵达洛阳十多天了!”
台阶上的江河,越听越是兴奋,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些夷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之前翻遍大陈书籍,早就知道了这大陈竟然还未与日本接触过。这伙夷人,应该就是来自九州岛的!
“人现在在哪?”
“回禀陛下,一众夷人已经安置在礼部的公馆中,这伙夷人一共有六十多人,有十多个人修好了船走了,徐刺史又留下了十多个,剩下的全送到京城。眼下在公馆里由礼部的直辖卫队看管。”
“礼部的公馆?”江河一听摇了摇头。“哪能让他们和贡士们住在一起?把他们分开安置吧!对了,这些人的衣着如何?我是指,这些人是不是有意西渡的贵族?”
“很有可能!”申时行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他起初还不太在意番邦外夷的衣着。还以为是沿海小国,现在让江河这么一提起,也有些惊讶。
“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可能是倭人?”申时行猛地一拍椅子。“该死!我怎么忘了!”
猛地站起身,向江河致意道:“陛下,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全杀了就是!”
“不不不!”江河安抚了一下申时行。“申老别太动怒!是不是倭人还不清楚,再者说,眼下倭人尚未开化。隋唐离咱们可远着呢!”
这话落在申时行耳朵里,早就变了味道,他可是亲历过壬辰倭乱的人,知晓这岛上蛮夷的凶狠。不得不说,东南沿海的倭乱和丰臣秀吉进攻朝鲜,都让大明王朝为此流血颇多,消耗了太多国力。
若论明朝灭亡,自然是封建王朝的周期性衰败,土地兼并、气候寒冷、起义不断。然而作为大明内部的掌权者,申时行自然无比痛恨这些消耗了明朝国力的不臣之者!
还好申时行没见过十九世纪前半叶的日本对中国做了什么,不然这伙番邦外夷,可能也活不到江河回京了。
不过既然回京了,江河也立刻展示出了他的前瞻性。“留住他们!必须留住!”不仅如此,江河并不想藏着掖着什么,他要让大化改新提前四百年!
不过,江河预计的,一场彻底性的革新,而且也不是什么扶桑自主的革新,而是来自黄河流域的中原王朝对于撮尔岛国的强制变革。
突然之间,江河似乎找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标,哪怕不能收复西域,不能攻克三韩、鬼方,不能扬起华夏的旌旗于万里石塘。
若是能让整个扶桑列岛,改文易种,彻底纳为中华,就此一项,就足以让江河名留后世。
不过这个想法,自江河刚想出来的那一刻,就被江河否决了。
不对!
这件事若是放在十个世纪后,或许还有可能实现,现在别说扶桑了,自己也造不出海船啊!两边沟通交流总不能全靠海难吧?
这么一想,江河突然发现,现实骨感得像骷髅!
甚至于历史上的魏国,还能给卑弥呼女王送给印,流传后世。江河若是放出去一个印,能不能漂洋过海,来到扶桑,还说不一定呢。
“啧啧啧……”虽然如此,江河也不希望杀掉他们。“还是留下来吧,好生看管。有空带他们领略一下洛阳的繁华!”
“陛下要留他们?”申时行明显有不同的意见。毕竟他已经看到过了白江口后的日本究竟学到了什么,又是如何对待这个老师的。
“纵然血海深仇,也是旧日烟云。杀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就算杀了他们,你我能看管住这中原几时?这里不是大明,他们也不是倭奴。”
申时行虽然见劝解无效,还是认了下来。反正两人这辈子估计是看不到两方能打起来,后世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陛下,老臣此次来,还为了一件事。”
“嗯,我已经猜到了,是殿试的事情吧!虽然如今已经让士子们等了半个月,不过朕眼下着实没有时间,不如这样,礼部先为每名士子发下些生活费用,每人一金,让他们现在洛阳转转。殿试继续延后!”
两件事都已处理妥当,申时行却并未离开,反而有些局促,江河这才明白,他是在拿这两件事打掩护,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他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