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羞恼伴着憋闷上涌,谢予鼻头一酸,眼眶一热。
“啪嗒”一声,他憋了一路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砸在肖裴手上。
盈盈水光在谢予眼眶打转,肖裴仿佛被烫到般,他赶紧收回自己的手,那滴泪让肖裴彻底清醒。
他的迫切渴望在谢予这里变成了咄咄相逼,这样只会让谢予更加无助排斥。
“是我失态,抱歉,吓着你了。”肖裴开口,懊恼至极。
“是我抱歉。”谢予赶紧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
莫名其妙,他亲了人家,明明是他占了别人便宜,怎么自己反倒委屈了。
谢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感觉,他是急哭的,特别着急特别害怕。
害怕肖裴以为他是个禁不住诱惑的臭流氓,害怕肖裴以为他对他有些什么龌龊心思从而疏远他。
“我真的喝醉了,我困了,我要睡了。”谢予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肖裴,他胡乱说完,就直接跑上床,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
肖裴没有上前,他立在原地看着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谢予,顿了许久,他才轻声提醒道:“记得把鞋脱了。”
他说完,没再多做停留,就自己转身出去。
一直在院子外活动筋骨的东方奇见肖裴出来,便麻溜回了屋。
见谢予将自己严严实实蒙在被子里,丝毫没有要露头的意思,东方奇顿了片刻,将心中疑惑全都咽下,他熄了灯,便自己上床睡觉。
谢予第二日醒时脑袋昏昏沉沉,他上半夜没合眼,后半夜朦胧睡意袭来,好不容易睡着,还一直被梦缠住。
他梦里全是肖裴,他一会儿梦到肖裴跟他断绝关系,一会儿梦到肖裴逼问自己为何要亲他。
梦真实得不像话,以至于谢予醒来时身上冷汗涔涔,格外黏人。
他让东方奇帮忙请假,在没想好说辞前,他不想去见肖裴。
他梳洗完毕,便独自一人待在房间。
他家人不知道他请假,所以这时候不会来找他。
谢予将自己和肖裴的过往在脑海从头到尾回想了无数遍,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觉得自己骨子里可能是个流氓,他馋肖裴的身子!
他仔细回想自己究竟是何时对肖裴的态度发生转变,两人之间的情意,是何时发生了变化。
他思来想去,得到的结论是上次在澡堂见了肖裴裸体之后。
自那以后,谢予对肖裴的心思似乎就变得奇奇怪怪。
当昨晚得知男子和男子也可以做那种事时,谢予才兽性大发忍不住去亲他。
嗯,谢予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是馋肖裴的身子。
对此谢予苦恼至极,对于自己的异样情绪他并非不能接受,只是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
若是他老实和肖裴坦白,肖裴能不能接受?
如果自己保证以后一定规规矩矩不再对他做任何逾矩之事,他能不能原谅自己?
还是说,自己应该以醉为名,直接装糊涂到底。
烦,谢予真的很烦。
令他烦恼的还有一个问题,他不确定他对别人是否也会产生这种异样情绪,还是说自己只会对肖裴这样?
谢予感觉自己想了一晚跟没想一样,这两个问题,他都没法给出确切答案。
用午膳时谢家人就知道谢予没去上课,所以整个下午时间谢予都被他娘和几个姐姐缠着,他哪也去不了,更没法好好思考困扰他的问题。
岳卿卿还是执意让谢予回家,不过谢予不同意,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退让。
谢予陪完他们回到寝室,天已黑。
成扬在屋里和东方奇聊天,谢予坐过去加入两人。
看着满脸疲惫的谢予,东方奇忍不住笑道:“难道这就是甜蜜的负担,谢兄,本来我还挺羡慕你的,可看你这样,突然就觉得,我这样的也不错。”
“东方兄,你就别笑话我了。”谢予倒了杯水,抿了一口。
“我有个问题很困惑。”成扬将手中瓜子放下,看着谢予问:“你不是叫谢言舟吗?”
成扬知道丞相府有个小公子叫谢言舟,而非谢予,这就是他刚开始没认出谢予的缘故。
“言舟是我小字,谢予是本名,我本名,是七岁那年才取的。”
东方奇闻言忍不住插了句嘴,“你家真奇怪,怎么先取字后取名啊。”
谢予无奈失笑,便同两人解释。
岳卿卿乃北齐烟阳藩王之女,亦是烟阳第一美女,当年谢正则不远千里求娶,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岳卿卿重重考验才将人娶回谢府。
嫁入相府多年,岳卿卿一连生了四个女儿都没生出儿子。
十九年前她再次有孕,便到庙里拜佛祈求这胎定要生个儿子。
在庙里她偶遇一落魄行脚僧,岳卿卿瞧他可怜,便施了些斋饭给他。
那行脚僧观岳卿卿面相,便笃定她腹中乃双生胎儿。
双生胎儿视为不吉利,岳卿卿因他的话大为不悦。
不过那时岳卿卿才有孕两月,连医师都查不出脉象,因此她并未将行脚僧的话当真。
可行脚僧却同她说,她命中本无子,腹中却偏怀一男,因果循环,夫家便是断后之命。
若腹中儿子落地,命中必有一劫,六岁之前不得取名,十八岁以前不得远行。
谁听诅咒自家断后不生气,岳卿卿当时便让人将那行脚僧赶走。
不过她倒是因那行脚僧说自己腹中有一子而隐隐有所期待,反倒叫他说谢家断后之事抛诸脑后。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岳卿卿临盆那日,先出生的是谢芙,她心凉了大半,直到发现肚子里还有一个,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直到最后生下是男孩,她才彻底信了那行脚僧的话。
谢家终于有后,只是双生胎儿落地,终是不吉利。
岳卿卿回想起那行脚僧的话亦是后怕不已,有了儿子,怎还会断后?
谢予是谢家一脉单传,那话虽是空穴来风,可随着两个孩子出生却已应验大半。
命中本无子,谢家会断后的话自此便在岳卿卿心头生了根。
思前想后,为了这一脉单传,她便依照那行脚僧所言,六岁之前并未给谢予取名,只取了字。
因此外人只知丞相府生了个小公子叫谢言舟。
谢予六岁之前谢正则也偶尔带他出门,他每年的生辰宴也大操大办。
只是六岁那年,谢予跟人出府,被人拐走。
谢家上下急得不可开交,最终动用所有人力物力,三日后才将谢予寻回。
行脚僧那句命中有劫再次应验。
岳卿卿彻底信了行脚僧所言,她每日惶恐不安,看谢予也看得越发紧。
自那之后,谢予十八岁以前,谢家便再不许他出门,往后的生辰宴也再没操办过,更不许外人与他接触。
因此谢家小公子自六岁后,便以身体羸弱为由,再也没在众人面前露过面。
以至于谢家后来为谢予取了名,也无人知晓。
直到前段时日谢予过了十八生辰,恰逢鸿泸书院招纳学子,他才背着家里偷偷报名来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