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带着谢芙来到后山处,确保四周没人才停下。
谢芙红着一张脸看白离,难得的轻声细语,“白公子,你带我来这,想说什么啊?”
“谢小姐,其实我……”白离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她瞧着谢芙一脸纯澈的模样,心口隐隐泛疼,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一时难以启齿。
“什么啊?”看着扭捏的白离,谢芙很不习惯。
吐出一口气,咬咬牙,白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坦白真相,长痛不如短痛,不能让谢芙越陷越深。
白离看着谢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谢小姐,你不能喜欢我,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是女子。”
“什么!”谢芙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我同你一样,是女子。”她说着,便直接扯开衣襟,将谢芙的手拉过来探到自己胸前。
谢芙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她手僵硬地摸到白离胸口,隔着里衣,隔着束胸,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和男子的不同之处。
谢芙脑袋轰隆一声,她当即炸了,她赶紧收回手,一脸惊恐,“你,你,你真的是……”
她声音和她的手一般,抖得不成样,每个字都被碾压变形,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小姐,很抱歉,我是女子,所以,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她边穿整理衣襟边说:“当初我会救你,完全因我们同为女子,不忍心看你被人伤害,若因此让你误会了什么,真是抱歉。”
白离眼眸平静无波,话说的平稳淡定,心中却如滔天巨浪撞击礁石,情绪波涛汹涌,一波一波往外冲撞。
她思绪混乱,话终于出口,却不曾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反而心乱如麻。
谢芙已经听不太清对方说什么,她只呆呆盯着白离那一开一合的唇,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她不知后来她是如何回的医舍。
她整个人神情恍惚,回到房间躺回床上时,她抱着枕头哭了一整晚。
两日后,谢翎答应给书院新增的陈设已全部运至书院。
另外,她还请了一批工人,打算让他们上书院将十年前那间废弃阁楼重新修建。
江示说那阁楼废弃已久,且位置偏僻,没什么修整的必要,不劳谢翎破费。
不过谢翎说鸿泸书院名声在外,有栋废弃阁楼始终影响书院风貌,能为书院尽些力,她乐意为之,于是便不顾江示劝阻,让找好的那批工人第二日便上山来动工。
子夜清寂,天际只一弯下弦月,四周无星辰作伴,月色朦胧,天色晦暗,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废弃的破旧阁楼之中,风从残破不堪的窗户漏入,呜咽作响。
一个黑影轻巧跃入阁楼,他在头顶悬着的那幅漆黑残破画卷下方站定。
只犹豫片刻,他便飞身而上,取下画卷。
他动作娴熟的拆开裱框,而后在裱框内一个隐藏的被烧得破破烂烂的长形凹槽里取出一个东西。
他快速取出东西揣进怀里,正打算将画恢复原样,漆黑的空间却突然亮起火光。
肖裴拿着火折子,不声不响站在他后方。
黑衣人回头见肖裴,也来不及将画恢复原样,起身便要破窗出去。
只是他刚到窗口,白离便破窗而入,挡住他的去路。
不想和两人硬碰硬,他便转身朝楼梯口逃去。
莫鸢和谢予站在那里,截断他最后退路。
瞧见莫鸢,他没再上前,而是僵立于原地。
肖裴走到桌前点亮烛火,火苗跃动,昏暗的一方空间骤亮。
肖裴过去将谢予拉到自己身边,于是便冲那黑衣人出声道:“赵侍卫,藏头露尾躲了十年,如今还要接着躲吗?”
黑衣人闻言颓然地垂下双肩,他口中溢出轻叹,没回身,仍是瞧着守在楼梯口的莫鸢,僵持片刻,知道今夜逃不掉,便缓缓拉下蒙面的黑巾。
昏暗光线中,莫鸢还是看清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瞳孔骤缩,一时难以接受,“怎么是你……”
“是我。”江示垂下头,摇头轻喃,“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设的局。”
谢予和肖裴在兆业给的那份嫌疑人名单上看见江示名字时也大为吃惊,如今确定就是他,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
“山长,替别人活了十年,这假面具,还不打算摘下来吗?”肖裴握着谢予的手,冲仍是背对两人的江示说。
“呵……”江示自嘲一笑,“这面具一戴便是十年,想要摘下,谈何容易?”
“你是谁?到底是谁!”莫鸢向前一步走近江示,她眸中藏着怒火,五指紧蜷,整个人极度隐忍。
“娘,小心。”白离赶紧来到她身边,下意识抬手将她护在身后。
看了两人一眼,江示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
看着慢慢露出的本来面目,莫鸢双目一点点瞠大,她看着眼前这张脸,一时有些恍惚。
虽不算熟悉,虽时隔多年大家容貌都有所变化,但莫鸢还是记起了这张脸。
眼前这人便是从前经常到沈家来找明博的人。
莫鸢从不知他的名字,每次他来沈家,两人也只礼貌打声招呼。
明博不愿多提起,只说两人曾一起当过差。
明博不愿多说,莫鸢也不追问。
原来,他就是肖裴口中的赵泰。
心中怒火翻腾,莫鸢上前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你为何要灭我沈家满门!你为何要杀我夫君!”
说话间,她泪水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像是傻子,可笑至极,她竟爱上了杀自己全家的仇人。
屈辱不堪,讽刺至极,可笑,真是可笑!
“赵侍卫,当年之事,可是另有隐情?”谢予和肖裴一起上前,便问江示。
知晓前因后果,谢予便觉得此事处处透着古怪,赵泰带着真正的遗诏逃了,本该隐姓埋名避祸才是,却为何要放出消息告诉别人他在鸿泸书院。
若他此举是为了警告威胁奉辰帝,那大可不必如此铤而走险,他若想威胁,直接寻求最强助力才是稳妥之举,清流言官或太后一党都是不错的选择,这样能直接拉他下马,比他单枪匹马作战要稳妥许多。
可他并没这么做,反而透露消息引诱当年跟此事有所牵扯的人到书院来,这举动实在令人费解,故谢予猜测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