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车内，闭目养神的苏沉听到车顶传来异响，就像是有人在上面跑动一样。
但当苏沉抬头望向车顶时，异响就消失了。
而他一低头，咚咚咚的异响又从车顶传来。
“怎么回事？”苏沉抬头盯着车顶看了好一阵，依旧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此刻，车顶，肤色惨白的小孩趴在上面，空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车顶。
似乎，他能够透过车顶，同苏沉隔空对视。
“老爷，到了。”
马夫的声音响起，苏沉这才收回目光，起身走下车。
从马车上下来时，苏沉还专门看了一眼车顶。
车顶上，什么都没有。
苏沉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最近生意上操心的事太多，有些累了。
“老爷？”
老管家从大门中迎出来，看到苏沉正盯着马车顶发呆。
苏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饭菜直接送到书房来。”
说完，苏沉迈步走进苏府大门，下意识地，苏沉往进门的照壁上看了一眼。
一个肤色惨白的小孩，直挺挺地立在照壁上。
小孩微微低头，漆黑的双眼同苏沉对视。
苏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在台阶上踩空了，往后跌去。
跟在苏沉身后的老管家和两名下人见状，连忙托住了苏沉。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管家疑惑地看向苏沉。
苏沉没有说话，目光仍旧停留在照壁上方，月光洒下，将照壁上的题字映得斑驳。
照壁上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无妨。”苏沉摆了摆手。
穿过灯火通明的庭院长廊，苏沉来到了书房。
喝了两口茶水，苏沉没有休息，便走到书桌前。
翻开厚厚的账本，左边拨动着算盘，右边在纸上记录下数字。
账本刚看了十几页，书房里，便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叩！叩！叩！
“嗯？”
苏沉放下笔，环顾四周，奇怪的声音戛（jiá）然而止。
皱了皱眉，苏沉继续看账本。
叩叩叩！
这次只看了几页，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沉没有抬头，继续皱眉看着账本。
叩叩叩！叩叩叩！
声音继续传出，并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似乎非常想要引起苏沉的注意。
苏沉放下笔，这次，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书房角落的床铺上。
有时候太晚了，苏沉就直接睡在书房。
抽出书架上的裁纸刀，苏沉缓步走向床铺。
刚才他故意不抬头，听了好一阵，终于确定，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一步一步靠近床铺，苏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缓缓蹲下身。
哗！
苏沉揭开床底的帘子。
除了一只便壶，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我太累了？”苏沉有些怀疑自己。
这时，外面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
已经二更了。
“饭菜还没送来？”苏沉突然反应过来。
往常，他吩咐下去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饭菜就送来了，今天。
“该催一催了。”苏沉走到书房门口，叫道：“老李！”
老李，就是府上的老管家。
苏沉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不对劲，就算老李不回我，府上其他人听到了，也会应上两声。”
“可能出事了！”
苏沉握紧裁纸刀，直接朝书房外走去。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啪！
苏沉感觉自己脚后跟被东西拽住了。
脚后一阵凉嗖嗖，像是在被窝里没盖住脚一样。
苏沉一回头，便看到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脚踝。
手很小，不像是成人，手上的皮肤惨白发灰，似乎皮肤之下，没有半点血液流动。
“什么东西？！”
苏沉被吓了一跳，脚猛地一挣，一个面朝地面的小孩被用力带了出来。
鬼！！！
恐惧涌上心头，浑身肌肉紧绷，苏沉想要大声叫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收紧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咔咔咔！
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小孩三只手撑在地上，脑袋直接反扭过来，漆黑的双目映照出苏沉惊怖的表情。
?
?
?
“闹鬼？”
莫玄有些好笑地看向抱着自己胳膊的小青。
“嗯嗯！”小青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少爷，最近巫城都在闹鬼，听说城西那边，有一家六口，全都被鬼杀死了！”
“而且，被鬼害死的那户人家，刘妈还认识呢！”
小青一边说着，一边更加用力地抱紧莫玄的胳膊。
“刘妈告诉你的？”莫玄有些无语，“真有这种事，衙门那边怎么没听说？”
“可是刘妈她说……”小青还想辩解。
“一切以官府通报为准！”莫玄直接打断了小青。
看到莫玄不耐烦的样子，小青低头抱着莫玄的胳膊没有说话。
莫玄没再管小青这丫头，继续翻阅起县志。
他要找到那两个县志中记载的，拥有万斤之力的军官。
“少爷的胳膊好像变粗了……整个人也很暖和……”小青盯着一脸认真的莫玄，突然发现。
不一会儿，莫玄找到了那两个千户。
这两个千户，都姓朱！
是镇压叛乱时，从州卫调遣过来的。
千户，姓朱，莫玄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皇族一脉了。
后天武者最后一个境界——练骨武师的标准是拥有一鼎之力。
而一鼎，在大阴默认为一千斤。
拥有万斤之力，大概率是先天武者。
莫玄想起了白天华胜说过的话，除了皇族和世家外，没有先天！
“算了，纠结于此没有什么意义，等成了练骨武师再考虑先天的事。”
莫玄摇了摇头，收敛起思绪，自己连武生都不是，操心先天未免也太早了。
放下州志，莫玄拿起另外一本册子。
泛黄的书封上，写着“童子功”三字。
这是莫玄从家里的藏书中找出来的。
这本童子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因为莫府的那些护卫，从小被买来时，就会练这本童子功。
说是功法，实际上，只是十几种增加身体柔韧性，舒展筋骨的动作而已。
类似于广播体操。
莫玄主要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通过这个普通版的童子功，回忆起先天童子功的内容。
在加点的记忆中，他虽然昼夜不停地练了一年的童子功，但，一回想具体的招式，记忆就会变得模糊。
翻开童子功，莫玄照着图谱上的动作练习起来。
练习了好几个动作，莫玄都没有什么感觉，一直到“童子拜佛”的动作时，莫玄体内突然有暖流涌动，流向头部。
“先天童子功里应该也有这个‘童子拜佛’这个基础动作！”
还原出一个动作后，莫玄又尝试起其他的动作来。
最后，整本童子功练完，让先天童子功的内力有反应的，只有三个动作：
童子拜佛、仙人指路以及童子桩。
施展这三招时，内力刚好会涌向头部、手掌和双腿。
“能够还原出三招也算不错了。”
莫玄合上册子，脑袋有些眩晕。
“呀！少爷，你又流鼻血了！”小青从怀中掏出香扑扑的手绢给莫玄擦拭起来。
莫玄坐下，心中微微一叹。
自己，太虚了。
“少爷，厨房里熬了参汤，是今天苏雪小姐送来的呢，要不要喝点？”小青贴上来，一边仔细擦拭着莫玄的鼻血，一边说道。
“去吧。”莫玄推开了小青。
“少爷真粗鲁！”小青撅着小嘴离开了书房。
……
喝完参汤，莫玄感觉自己精力恢复了不少。
打发小青去休息后，莫玄将门闩（shuān）上，窗户关紧，然后掏出贴身放着的人皮纸。
手指放在温热的人皮纸上，触感跟人的皮肤完全一样。
人皮纸上迅速浮现字迹：
莫玄
命：一年零二个月（+79）
能：0
功：先天童子功（20%） 八方冲拳（0%）
评价：朽木不可雕的废物，命不久矣的死人！
虽然莫玄知道自己只剩下一年可活，但每次看到人皮纸上的评价，还是有些胸闷。
深呼了一口气，莫玄将意念集中在“命”一栏。
既然延寿内功很难找到，那就直接给先天童子功升级！
按照华胜所言，能够修炼到先天境界的功法，也极为稀缺。
数字跳动，额外寿命变成了“78”，大量的记忆在莫玄脑海之中浮现。
等记忆消化完，莫玄看向人皮纸，先天童子功的进度，直接变成了30%。
寿命也从一年零二个月变成了一年零三个月。
此时，莫玄小腹处，一团暖流炸开，涌向四肢，这种感觉如同上百只手同时按摩全身，莫玄差点没忍住呻吟了出来。
“看来一年寿命就是稳定的百分之十进度。”
莫玄看向自己 双手，肌肉变得更加分明了。
双手用力握了握，力量上也有明显的增长。
“扣除的一年额外寿命全部用来修炼了，不分昼夜没有任何休息，实际上相当于普通人的四五年。”
稍微适应了一下，莫玄继续修炼童子功。
接下来，莫玄又扣除了三年寿命，直接将先天童子功的进度提升到了60%。
而当莫玄准备再接着升级时，突然胸口一痛，哇地一下，吐出了一滩黑血。
黑血吐出后，莫玄感觉身体畅快不少，但，一阵虚弱感涌上，莫玄伸手扶住椅子要坐下。
咔嚓！
扶手被莫玄捏碎。
咚！
莫玄猛地坐在椅子上，压得椅子发出嘎吱的声音。
“升级得太快，我的身体无法适应，反倒不好。”
莫玄拿起人皮纸看了一下自己的命值：一年零六个月。
还好没有减少，莫玄松了口气。
吐血之后，莫玄便没再升级，而是休息了一下，顺便适应一下身体的力量。
随着夜深，莫玄疲惫得睁不开眼，便上床入睡。
今天一天，过得很充实，至少，又多了五个月寿命。
……
翌日，天还未亮。
莫玄便醒了过来。
喝了一碗昨晚的参汤，莫玄便在房间里练习童子拜佛、仙人指路还有童子桩三式。
练了一阵，身体微微有些出汗后，莫玄便停了下来。
“体能比之前进步很多。”莫玄擦了擦汗，开始吃小青送来的早点。
早点用完后，天还没亮，莫玄来到了书房。
一张蟒皮大弓，摆在书房中。
这是莫玄前一晚命人准备的。
练肉、练筋、练皮、练骨境界的区分，最直观的，便是开弓的力量。
寻常人，不经过训练，就算天生力气大，能开五十斤甚至一百斤的大弓，也做不到连开的程度。
莫玄单手抓起大弓，深吸一口气，右脚后移半步，上半身侧开，左臂伸直，右臂往后舒展。
肌肉骨骼拉动的声音响起，莫玄轻易就将大弓拉满。
右手手指轻轻一放，嘭！
接着，嘭！嘭！嘭！
一连拉开十次后，莫玄喘着气，放下了大弓。
“连开五十斤大弓，对我而言，并不难，说明我现在的实力，至少达到了练肉武生。”
莫玄一边喝着参茶，一边分析着。
至于练筋武徒的境界，莫玄并不着急。
练肉武生是最简单的，长点肌肉和力气即可，但练筋，则需要专门的方法锤炼手足大筋。
莫玄暂时不确定先天童子功能否锤炼大筋，所以，他打算先从赵保那里弄来锤炼大筋的办法，实验一下，再尝试百斤的大弓。
如果实力不足，随便开弓，很容易受伤。
毕竟自己只有一年零六个月的寿命，还是得稳妥一点。
放松了一下肌肉后，天刚蒙蒙亮，莫玄便朝着演武场走去。
这个时候，赵保已经带着莫府的护卫起床练武了。
“少爷！少爷！不好了！！”
还没走到演武场，莫玄就被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小青拉住了。
“怎么了？”莫玄皱眉看向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青。
“苏……苏……”小青捂着胸口，嘴里不停呼出白气，“苏家出事了！”
……
苏府外，一群衙役和官兵将整个宅邸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
“啊，少爷，是死人！”小青捂着嘴，拽了拽莫玄的衣袖。
“看到了。”莫玄双眉紧皱，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拖出来。
整个苏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死了！
此外，苏府到处都是白色的细沙。
苏府大门外也有一大片白沙铺开，莫玄来得晚，不清楚是原来就有，还是被衙门的人走动带了出来。
“啊！少爷！”小青突然用力抓住莫玄的衣袖。
一具尸体，正在被两名衙役抬出。
苗条的身躯，水蓝色丝绸长裙，还有一块在腰间晃动的绿色勾玉。
是苏雪！
“苏雪小姐她……”小青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莫玄没有说话。
等尸体抬到大门前时，莫玄这才确定，是苏雪。
苏雪的尸体没有任何损伤，虽然她整个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但脖子上，没有半点伤痕。
就像是天生长成这样。
此时，朝阳从苏府后方升起，赤金色的阳光投下，将苏府大门照亮。
一地头部扭转的尸体清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朝阳映照下，苏府大门前的白沙，殷红如血，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