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蔷薇摘下面纱，右脸上，眼睛正下方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
鼓包周围的皮肤拉扯着，看上去有些吓人。
盛浅予站起身，走到向蔷薇身边，“你把头仰起来，我看看一下。”
盛浅予微微捏了一下，“疼吗？”
“不是很疼，偶尔有一些痒，便没有感觉了。”向蔷薇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是眼底的着急和隐隐的担心还是能看出来。
“不疼就好，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这是什么时候开始长的？”
“大概一个月前，来金流城的路上，当时只是一个小包，后来就越长越大。而且，随行的太医开的药越涂越大。很多大夫也是无法。”
若不是盛浅予出现，她可能就要回京，然后张贴告示寻医了。
一直没有回去还是有一个原因的。
一个是大夫说不能随意移动，免得脸上的包破裂，到时候更不好处理。
另外一个就是湛王在这里，她此行本就是为了湛王，总不能连人都没见到就离开吧？
“嗯，你先别着急，从你的脉象上看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而且这一个月长这么大，应该是细菌感染或者沾染到了什么厉害的毒素。”
盛浅予一边说着，一边拿自己的包袱过来。
“毒素？怎么治？今日能治吗？”
“可以，你别着急，我摸了一下，里面好像都是脓液，需要完全挤出来，清楚干净才行，要不然还会反复。就是，你要受些罪。”
向蔷薇听言，脸色微微一变，紧张起来，“很疼吗？”
盛浅予点点头，“要把你的皮肤切开一点，要不然里面的毒素没办法出来。而且，最好不涂麻药。麻药会影响我的判断，到时候很有可能清除不干净。”
切开皮肤怎么可能不疼。
向蔷薇摇头，“不行，就不能用别的办法吗？我真的怕疼。而且，你挤的时候也一样会很疼。”
向蔷薇身后的小丫鬟安抚着向蔷薇，然后抬头，“神医，公主最怕疼了，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盛浅予摇头，“若是不切开，细菌滋生越来越多，到时候你的脸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被感染。若是一个不小心，脓包破裂，进入眼睛，嘴巴，鼻子，到时候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还有，用麻药的想法你也放弃。要不然，清除不干净，这个包会反复长大，然后再这样。如果每次长大都要切开清除脓液，你的脸上势必会留下疤痕。”
向蔷薇闻言，脸上出现纠结，害怕的看向身边的丫鬟，“怎么办？”
盛浅予看她竟然问身后的丫鬟，如此没有主见又胆小的公主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嗯......
她之前好像也没见过什么公主。
“公主，您还是听神医的吧，您治好了病才能见王爷啊。若是您再这么拖下去，王爷都要离开了，您还怎么见？”
丫鬟说到湛王，向蔷薇脸上的害怕退却了一些，眼神也坚定了一些，转头问盛浅予，“神医，会留疤吗？”
“不会，只是一个很小的口子，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些药膏，涂上之后大概一个月就能全消。”
“什么？一个月？！那......”
“公主若是接受不了，那就只能等伤口越长越大，或者一直顶着这个包见人，还有可能面临着它随时破裂的危险。”
盛浅予有些没有耐心了。
主要是她把所有情况都说清楚了，只不过需要恢复的时间有些长，这公主又一惊一乍的。
盛浅予觉得这个包不可能所有大夫都看不了，而且公主身边的太医肯定也是提过切开。
只不过这个公主胆子小，而那些太医又是男子，她心里一直犹豫，就这么耽搁了一个月。
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就能看出这个公主不仅胆小，性子软，还很是犹豫不决，真的完全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
听到盛浅予说的这么绝对，加上她一直耽误到现在也确实有些怕了。
“那，神医有没有快速去掉伤疤的药？”
盛浅予摇头，“就算有那种药膏，你脸上的包消了之后，那被撑起来的皮肤也是皱皱巴巴的，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你这是耽误了太久，若是早点治，早就好了。”
“我......”
“你快决定吧，不然，只会越来越严重，耽误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盛浅予说完，坐回自己的位置，等着向蔷薇决定。
向蔷薇眼神都是犹豫和后悔。
大概是后悔之前没有早点听太医的。
“公主，您还是听神医的吧，要不然别的大夫都不敢动，您可再也找不到大夫来帮您看了。”
闻言，向蔷薇眼神再次露出害怕。
“公主......”
盛浅予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一点缝隙看向外面的夜色，身后是小丫鬟耐心劝说向蔷薇的声音。
幸好这公主身边有个好的丫鬟，要不然，肯定是被下人骑在头上欺负的那种。
过了足足半刻钟，那边的向蔷薇才点头，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向蔷薇点头了，盛浅予便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并且把需要消毒的东西全都消毒。
“鞭卓，把软榻搬到这个位置，再拿些干净的棉布。”
“是。”
“你扶着她躺在软榻上。”盛浅予对小丫鬟道。
“是。”
向蔷薇手脚发软的躺在软榻上，身子不停的发抖，看样子是真的怕到不行。
盛浅予转身往后走了几步，“鞭卓，一会儿趁她不注意给她点了睡穴。”
“好。”
盛浅予洗干净手，戴上手套，搬了个凳子坐在软榻边，声音轻柔，“不会很疼，这里面的东西清除干净，给你抹上一些药膏，很快就能长好。”
向蔷薇绷直着身子，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盛浅予说的话，反正是没有任何反应。
那边鞭卓趁盛浅予说话的时候给向蔷薇点了穴。
向蔷薇绷直的身子终于有所缓解，安静的睡着。
小丫鬟看此，微微舒了口气。
盛浅予轻笑，看了丫鬟一眼，“你也是够辛苦的。”
小丫鬟笑笑，“神医有所不知，我们公主除了这性格，其他方面还是很好的。至少在蔷薇公主身边伺候，我们不用提心吊胆。”
“这样确实挺好。”盛浅予也不便说什么，开始手上的动作。
一点点切开伤口，向蔷薇眉头紧蹙，好在没什么大动静。
盛浅予一点点的给她把里面的东西挤出来，之后从切开的伤口处往里面抹了药膏。
脸上那块皮肤确实褶皱起来，不过，比起顶着一个大包好多了。
至少现在带着面纱出门，不会有人看出什么。
这个伤口很小，盛浅予在外面又抹了不少的药膏，基本上看不出来了。
“回去之后让你们公主不要带着面纱了，若是不好意思见人就在房间呆着。”
“可能最多也就七日时间，等伤口长好就没关系了。”
“这个药膏是前七日抹，后面换这个抹在皮肤上，会让皮肤快速长好。”
小丫鬟接过两个不同的瓶子，记在心里，“多谢神医，我记住了。”
“嗯，伤口愈合之前都不能沾水，也不能大动作的抓挠，否则伤口会开。”
“神医放心，公主胆子很小，她看过之后绝对不敢自己碰的。”
盛浅予笑笑，“好。她可能还会睡一会儿，等她醒了你们再出门吧。”
小丫鬟点头，而后从怀里拿出一沓金票，“神医，这是一万两金票，给您。”
盛浅予让鞭卓接过，感慨了一句，“公主就是有钱。”
小丫鬟看了看睡着的向蔷薇，开口道，“我们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妹妹，自皇上登基之后就对公主百般照顾。”
“西向国的皇上很年轻？”
看这公主也就十五六。
“是，当今圣上是几个月前登基的，还没有昭告天下。”
闻言，盛浅予和鞭卓两人眼神一闪。
那边小丫鬟立刻道，“神医，这件事是奴婢多嘴，还请两位不要到处乱说。”
“放心吧，我们是江湖人，你们朝廷的事情我们不关心。”
闻言，小丫鬟点头，可能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便默默坐到向蔷薇身边守着。
盛浅予没表现出什么，简单的收拾了所有东西，让鞭卓把脏的东西全都拿出去处理了。
等了半个多时辰，向蔷薇慢慢醒来。
得知脸上的包已经消了，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照了照镜子，手果然是不敢碰。
盛浅予又简单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向蔷薇一一应下，之后才带着小丫鬟离开。
门关上，盛浅予取下面纱。
“鞭卓，你说，西向国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的皇帝都是死后留下遗旨再让新皇登基。
如今西向国皇上提前退位，并且还对外保密，难保不是有什么目的。
鞭卓也想不通，“一般提前退位无非就是怕朝中皇子内斗。而他们保密，还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盛浅予也是思索了良久都，没想通其中关键。
“好了，先休息，回头这些消息你传给容逸吧，让他去头疼，咱们那边还有一堆事情呢。”
“是。”
*
翌日，盛浅予刚用过早膳，酒楼的掌柜亲自来敲了门，态度恭敬异常。
“神医，大厅里很多人都找神医看诊，您看......”
掌柜的是开心的，他们这边还从来没有一大早就这么多客人的。
那些人都是有钱人，来了最起码上等的茶和点心少不了，再加上打赏的银子，他这酒楼真的是生意好到爆。
还有一些进不来，等在外面的人，他这酒楼看样子是不缺客人了。
盛浅予脸上带着面纱，看向鞭卓，“果然被你说中了。”
与鞭卓说了一句，盛浅予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
“好好，神医请。”掌柜的高兴的在前面带路。
顺着楼梯下到二层，盛浅予看着满大厅的人，还有的人在咳嗽，这俨然变成了医馆的感觉。
“掌柜的，把所有窗户打开，这么多人，回头都是病毒。”
“哦，是是。”
“等等。掌柜的，二楼是包厢，能不能暂时腾出一间给我看诊，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大厅，那样很不方便。”
“好。”没问题，“靠近楼梯的这间就可以，神医请。”
盛浅予点头，“鞭卓，你去让病人排好队，从严重的开始，今日只看十个人。”
她不打算下去，那些人看到她出现眼睛都亮了，走下去只会让场面更混杂。
“我明白了姑娘。”
盛浅予朝着掌柜的说的包厢走，里面有一个软榻，然后就是桌子，够用了。
后面就是鞭卓带着一个个的病人上楼。
他们是怎么排的盛浅予不管，她只管看诊。
其实，她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厚道。
曾经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身上可怜的家产让她都不敢生病。
可是，她也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
如今需要银子，她能管的只能是这些拿得出银子的人。
一整日时间，盛浅予除了中午吃了些东西，一直忙到天色将黑才休息。
“鞭卓，咱们现在有二十二万了，明日那些人估计还会来。再有四十个人，你挑出来，给他们排好，其他的我就不看了。”
加上那四十个人，一共六十二万，到时候再把手里的乳霜和药丸拍卖出去，至少能有七十万，够了。
她心里实在挂念廷煊，必须尽早回去。
“我明白，姑娘放心。”
“咱们吃了东西去找齐老爷问问拍卖的事情。”
“好。”
两人叫了饭菜，简单吃过，由掌柜的打着掩护从后门出去。
虽然结束了一整日的看诊，但还是有不少抱着希望在酒楼里等着的人。
掌柜的得了好处，自然是向着盛浅予的。
万一神医生气换一家酒楼住，到时候他岂不是没地方去哭？
按照掌柜说的，两人找到齐府，很顺利的进门。
盛浅予先去给孕妇和孩子把了脉，齐家人接待贵宾一般的前呼后拥热情的招呼着。
盛浅予连说了好几次已经用过膳他们才作罢。
“齐老爷，不知有没有单独说话的地方，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麻烦你。”
齐老爷闻言，自然应下，“咱们去书房。”
“好。”
几人移到书房，盛浅予把三个包袱拿出来，并说明来意。
“到时候拍卖的抽成给齐老爷两成，怎么样？”
“不不，这件事好办。我给城里的人发帖子说明，而且如今艽神医的名号在金流城也算是响当当，他们肯定巴不得能来。”
“到时候可能不用去拍卖行，地方我来安排，绝对让神医满意而归，如何？”
盛浅予还真没想到她如今这么受欢迎了，“当然没问题，齐老爷愿意费心我就感激不尽了。这件事真的要麻烦齐老爷了。”
“不会，是我应该谢谢神医。我们齐家做生意，这次神医愿意让我来主事这次拍卖，收到请帖的人肯定会记我齐家一个好，以后做生意肯定也会更加顺畅。”
闻言，盛浅予淡淡摇头，“生意上的事情我实在不是很懂。既然齐老爷觉得是双赢，那这件事咱们就这么定下了。”
“不过，这四日我可能出不来，齐老爷安排时间的话可以在第五日，最晚第六日。”
齐老爷闻言，眼睛转了转，“神医是要离开了？”
“是，本来想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也多看些病人练练手。可惜，突然有些更要紧的事情去办。”
齐老爷觉得有些匆忙，但还是应下，“那就按照神医的时间来，第五日上午，地址的话，就在我们齐家的一个别院，到时候我派人去接神医。”
盛浅予点头，“好。东西先放在齐老爷这边，您来安排。另外，您看有没有想要留下的药丸之类的，咱们可以私下里谈。”
齐老爷闻言，眼睛大亮，对于盛浅予的这份信任更是心里感动。
“好，神医放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盛浅予才起身告辞。
*
接下来的四日时间还算顺利，盛浅予如愿赚到银子，她的心也微微安了不少。
让鞭卓买了马车，马匹就用两人骑的那两匹。
将一箱金子放到车上，盛浅予之前交代了齐老爷帮她换一箱碎银子，齐老爷自然答应。
第五日，盛浅予被齐家人接到一处别院。
别院的大院子停着不少马车，客厅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男子，也有几个打扮华丽的夫人，以及穿着奢华的公子哥儿和小姐。
这些人不需要说，肯定都是金流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以及他们的子女。
“这位就是艽神医吗？幸会幸会。”
盛浅予进门，看大家主动打招呼，也大大方方的对众人抱拳，“多谢各位捧场，不敢当什么神医，只是医术比普通人好一些罢了。”
“哈哈，神医谦虚了。”
齐老爷也从主位迎上来，“神医到了，咱们现在开始吧，东西都已经备好了。今日可说好了，人多，东西少，大家只能各凭银子了。”
“哈哈，好，我们都明白，齐老爷不用多说。你刚得了一个孙子，我们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
“对对，你齐家可是大运，能够遇到神医，以后咱们可要互相照料。”
“一定一定，哈哈......”
众人寒暄着往一个特定的大厅走。
这边大厅有个特制的高台，一看就知道这里已经不止一次的进行过拍卖。
“诸位坐吧，这次的东西我都安排好了，咱们不说废话，直接把所有东西都放上来。”
“好。”众人应声，各自找到位置坐下。
盛浅予带着鞭卓找了个角落落座。
那边高台上的桌子前出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
他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拿出乳霜。
“这是神医专门为女子所研制的，能够......”
一阵夸张的说辞后，在场的几个女子都动心了。
“这十瓶底价是两千两，现在，大家出价。”
盛浅予挑挑眉，她也不知道齐老爷怎么安排的，但是，只拿出十瓶确实有些少了。
“我出三千......”
“老爷，老爷。”一个小斯慌慌张张进门，打断拍卖，一脸的忐忑与紧张，四处张望着找齐老爷。
齐老爷脸色一黑，站起身，“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小斯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老爷，湛王，湛王来了！”
“湛王？哪个湛王？”
“北湛的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