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世子爷。”
“见过世子爷。”
任欣懿和卫娈沁一起对走近的容逸行礼。
容逸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神色清清淡淡,再看向盛浅予,眼神柔和下来。
淡淡嗯了一声,容逸径直拉住盛浅予的手,“桃林中间位置的假山上有一处高亭,我已经让人留出来,咱们去那边坐坐?”
盛浅予弯唇,“好。”
应完,盛浅予看了一眼任欣懿,“任小姐和卫小姐随意,我们就不奉陪了。”
任欣懿站的笔直,眼神并没有乱看,也没有盯着容逸,规规矩矩的垂着眸子。
她知道世子爷并不喜她,她也不奢求什么。
“是。”
任欣懿很规矩的应下,看着那个眼中只能装下一人的男子,心中难免失落。
看着两人携手走远,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欣懿,我觉得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比较好,世子爷对郡主这般你也看到了,就算你真的进了容王府,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任欣懿笑了一下,“我知道。只是,我的身子不争气,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真正的大家公子就算娶我做了正妻也会不喜。”
“我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唯一想要的就只有嫁给喜欢的男子了。若不然,我的人生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遗憾。”
卫娈沁微微摇头,“何苦呢?若是这一次真武会你并没有如愿,那时......”
“若真是如此,我便认了。不过,郡主从小在乡下长大,我觉得我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卫娈沁也不敢说到底会如何,“尽力而为吧。也许,有机会呢。我看郡主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恩。”
*
亭子里,盛浅予从半透明的琉璃窗看出去,粉白的桃花包围在周围,看着这样的景色,心情也不由明朗起来。
“看那边。”容逸站在盛浅予斜后方,指着西北角的一处地方。
盛浅予仔细看去,“有很多人。刑场的位置吗?”
“不错,就是那边。”
“还好看的不是很清楚。”盛浅予转了一下头,“容逸,那些孩子真的没办法救回来吗?”
“知道你不忍。不过,真的不行。”
盛浅予抿唇,不再问,“希望他们能够重新投胎在普通百姓身上。如此,说不定可以一世安康。”
“恩。”
容逸从后面搂住盛浅予,两人看着刑场的位置。
看着那边有些躁乱,再看看即将午时三刻,盛浅予知道是时间到了。
也许那些孩子在哭闹,也许有的人被吓晕过去了。总之,过不了一会儿,那些人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盛浅予隐约看到影影绰绰的红色闪过,那应该是鲜红的血吧?
闭了闭眼睛,盛浅予轻轻靠在容逸怀里,“容逸,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去天回寺摇签的话会摇出什么签。”
“你应该不会相信那个。”
“谁说的,我有时候还是有点相信的。”
“那要不要去?”容逸侧头,“这边过去有些远。不过,我们可以在寺中住一晚。”
盛浅予摇头,“还是算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去,倒也不用特地跑一趟。”
他们现在在北郊,天回寺在南郊,太远了。
容逸无所谓,今日出来就是为了陪盛浅予散心。
“吃些东西吧,等下咱们在桃园里走走。”
“好。”
两人简单的吃过饭,下了高亭,随意的找了一个方向走动。
盛浅予抱着容逸一只胳膊,脑袋靠在容逸肩膀上。
“容逸,你说外祖父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不知。”
“还是没有任何音讯吗?”
“对。”
“舅母和师兄也说没有找到,我最近心里总觉得压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要想那么多,暗卫这段时间注意着各处的动静,没有任何音讯也说明你外祖父什么都没做。”
盛浅予深吸一口气,闻着淡淡的桃花香,“你说得对,至少说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容逸头微微歪了一下,在盛浅予发间印下一吻,眸色幽深,声音磁感,“一切有我,你安心准备真武会的事情。”
“恩。”
盛浅予懒散的靠着容逸,细细簌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感受到压在身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容逸转头,“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回,再走走,我还没看够桃花。”
“让人摘回去一些,插在花瓶里。”
“不用,就这么看。”
“好......”
“啧啧~真巧呢。”
右后方传来湛王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两人一起回身。
湛王一身暗紫色锦服,脸上的笑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容逸眸色暗沉一下,温润的声音中透着点点凉意,“湛王的伤看上去好全了。”
湛王视线轻转,落在靠着容逸的盛浅予身上,“盛浅浅,许久不见,本王对你甚是想念啊!”
这是直接无视容逸,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容逸。
盛浅予淡淡的看了湛王一眼,转回身,并且拉住容逸一起离开。
“喂喂喂,盛浅浅,本王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不能什么都不说的转身就走吧?”
“盛浅浅......”
“你认识一个叫王启的吗?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前未婚夫。”
“喂......”
盛浅予头也不回的拉着容逸走远,湛王眼神幽幽的哼了一声,闪身离开。
盛浅予听到湛王的喊声了,但是,王启出什么事与她何干?
原身出了那样的事,王启退亲这一点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在那个村子里,王启也算是人中龙凤了,自然不会娶一个没有了清白之身的女人。
就算不是王启,换了别人也一样会是这个结果。
所以,在京城看到王启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做任何事情。
王启对她来说就是个认识的陌生人,湛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沿着林子里的小路一直出了林子,“回去吧,看看廷煊去。”
“好。”
两人一起上马车,走出没多远,遇到了丁氏和古若几人。
“舅母,师兄,你们来找我的?”
“恩。”
古若看向马车,视线和容逸对视了一下,面上淡然,眼底却冷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吗?”盛浅予下马车迎上丁氏。
“我们的人在西郊的一个村子发现了疑似你外祖父的人,刚好经过这附近,顺便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
“我们一起去吧。”容逸接过话。
盛浅予看了容逸一眼,点头,“好。”
那边丁氏看了容逸一眼,摇头,“容世子还是不必去了,如果真的是老谷主,看到你的话恐怕会不高兴。”
盛浅予听丁氏这么说,觉得确实是这样,转头看容逸,“要不,你先回去?”
那边丁氏拉过盛浅予,不给她再磨蹭的机会,“上马吧。”
“好。”盛浅予点头,对容逸摆摆手,让他先回去。
盛浅予想的是祖弢武功高深,而且现在情绪不稳。
若是见到容逸之后起了杀心,那就麻烦了。
现在只是去查看一下,那个人也不一定是外祖父。
盛浅予上了丁氏的马和她同骑一骑,一行人快马立刻离开。
容逸站在马车边上看着,抬手,“陌千,鞭卓,箭奇,你们跟着我,其他人暂时回府。”
话落,容逸飞身隐匿到暗处跟着。
他不敢跟的太近,是怕丁氏几人发现。
若是真的找到了老谷主的踪迹,他跟的太近恐怕一下就会被发现。
丁氏说的很对,老谷主不让他和浅予在一起,所以,在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老谷主的时候,他不好轻易露面。
如果真的是老谷主,他远远看一眼也不会惊动他。
而且,上次那封信,他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一路往西郊走,盛浅予坐在丁氏前面,神色沉沉,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见到祖弢要如何面对他。
只是,还未到西郊,在经过一处干涸的大坑时,前面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丁氏也看到了,勒马减速,慢慢接近,盛浅予才看到那马车上的标记。
“北湛太后,她怎么会在这里?”
盛浅予疑惑的话刚出,北湛太后坐着的马车门已经被打开。
“动手!”
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下令。
什么情况?!
盛浅予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几十个黑衣人已经飞身冲了过来。
丁氏冷哼,拔剑,“不自量力!”
盛浅予有些懵,舅母和北湛太后有什么恩怨?
“浅予,你去古若那边。”说着,丁氏一只手拉着盛浅予的胳膊准备把她甩到古若的马上。
“啊?舅母,等等......”
“师妹!”
“啊......”
“浅予!”
丁氏的动作太突然,加上盛浅予被强制性的拉着胳膊,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失去平衡。
另外一边古若倒是反应了过来,驱马上前。
问题是马儿不能及时做出反应,他再想弃马接住盛浅予的时候已经晚了。
盛浅予就这么直直的从古若眼前飘过,直接朝那个长满一米深的大坑摔去。
古若脸色大变,飞身去接,却根本来不及。
因为丁氏甩出去的那一下不知是没收住力道还是怎么着,反正盛浅予被甩出去的速度很快。
而远远跟在后面的容逸更是来不及赶到。
就这样,唰的一下,盛浅予便从所有人眼前掉进看不见的深草中。
这个大坑已经干涸,但是,最深处也有几十米深,这样掉下去的话整个人肯定会往下滚。
容逸发疯一般的直接朝盛浅予掉落的地方去。
而把人甩出去的丁氏也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手,懊恼的拍了自己一下,而后也不管接近的黑衣人,飞身朝深坑里去。
古若更不用说,他是第一个跟下去的。
那边的北湛太后看此,“回来!”
她看到容逸出现了,容世子过来了,肯定带着不少人,今日不适合动手。
“撤!”
北湛太后果断撤离,这边所有人都朝深坑的草丛而去。
古若第一个赶到盛浅予落下的地方,看到地上有血迹,还有就是压到草继续往下滚的痕迹。
容逸赶到,看了一眼这个场景,眸色发紧,猛的转头看了一眼丁氏,却什么也没说,立刻往下走。
古若也什么都没说,随着下去。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到盛浅予。
只是,几人越往下走越觉得不对劲。
“世子爷,这边的草没有压到的痕迹,姑娘应该没有掉在这里。”
容逸拧眉,眼底神色沉重,这一点不需要鞭卓提醒,他也能看出来。
只是,周围都找了,没有任何痕迹,他也只能再往下找找看。
“人还没到吗?”
容逸的声音淡淡,但鞭卓听着却不由把皮绷紧了几分。
“回世子爷,羽千回信说还要半刻钟。”
容逸没说话,继续扎到草丛中。
他的心不仅提着,更是有些慌,有些乱。
难道浅予醒了,自己移动了位置?
那边丁氏,古若,裘意等人不必说,全都到处找。
羽千带人到了之后什么都不说,分散开来几乎地毯式的搜索。
“再调人来,把这附近的草全都拔了!”
容逸沉声开口。
他就不信了,人明明就是落在这附近的,怎么可能找不到?!
羽千什么也不说,调人,开始行动。
这个大坑的地并不平,到处坑坑洼洼的,说不定浅予卡在什么位置被草掩着没看到人。
现在把所有的草拔了,不管浅予在什么位置都绝对能够看到。
眼看着天色渐黑,所有人以盛浅予掉落的位置为中心向下面开始清理杂草。
现在都是干草,很多都是干枯的杂枝,清理起来倒是不费劲。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个平时很少有人经过的大坑处点燃着亮如白昼的火把,几百人在里面一边拔草一边仔细的看着周围。
容逸站在其中一处,看着渐渐缩小的杂草,眼底神色越来越沉。
他现在觉得浅予应该不在这个深坑当中了。
说不定,浅予掉下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那边满脸懊悔的丁氏也在帮着拔草,但是,依然抵挡不住容逸怀疑的眼神时不时飘来。
丁氏抿着唇,眼神沉沉,仔细的找着。
古若拔了大半夜的草,现在他也和容逸有一样的想法,说不定师妹真的已经不在这边。
想着,古若走到丁氏身边,“师婶,休息一下吧,这么多人在,肯定能找到师妹的。”
丁氏点了点头,眼神没有直视古若,自责开口,“都是我,见到那老妖婆就失了分寸,下手也没个轻重的。以前经常拿舒儿甩来甩去,我就习惯......”
丁氏自己说不下去了,眼眶微微发红。
古若低了低头,再转过来,问道,“师婶和北湛太后之间有矛盾吗?”
丁氏点头,脸上神色冷了冷,“其实一开始只是误会。北湛太后想要买一种药,我说了价格之后,北湛太后以为是一瓶的钱,其实是一颗的。”
“后来我不愿卖了,北湛太后还不愿意,说我缘笙谷的人贪得无厌之类的。我自然是不服气的,便与她争执了起来。”
“总之,就是因为那瓶药,最后北湛太后拿了药却只给一颗的钱,我再找她要她却不认。就这样,一点点的加深了矛盾。”
“原来是这样,北湛太后也是个记仇的,竟然在这边等着师婶。”
丁氏神色轻闪了一下,“自然,我前几日把她东西偷偷拿走送去当铺当了,北湛太后也是因为这个一直让人追着我要东西。”
古若理解的点点头,行走在江湖,与人发生矛盾或者惹到仇家都是难免的。
就像湛王和他,现在也是见面必然动手的地步。
时间缓缓走着,容逸的神色也越来越沉。
眼看着天快要亮了,大坑里的草几乎全部拔光,根本没有盛浅予半分影子。
“去周围找,查看这附近有没有人或者马车走过的痕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容逸吩咐下去,看了看大坑的三个方向。
靠近路的这一边可以排除,北边是田地,一望无际,这样的地方也可以排除。
另外两侧,一侧是竹林,一侧是树林,想要把人从林子里带走,先是借着草丛的遮掩上去,再借着林子的遮掩离开。
容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当时他们都在大坑里找,绝对不会想到查看周边是不是有人。
如今觉察出异常,恐怕查到的可能性也很低了。
收到命令,所有人离开大坑,往竹林和树林找起来。
太阳升起,渐渐把周围照的一片光亮。
眼前的大坑之前是一片嘈杂的杂草。如今再看上去,一片片堆在一起的干草,以及被留下无数重叠的脚印,证明着昨日有很多人在这边停留。
此时,两处林子中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震的在林中栖息的小鸟扑凌凌飞起,飞远。
“主子,这里,这是姑娘的包,里面的药都在。”
一个护卫的喊话声起,容逸立刻飞身过去。
接过包袱,不需要查看,这就是盛浅予经常背在身上的包。
如今这个包完整的在这找到,要么是带走浅予的人故意留在这里的,要么是浅予悄悄留下提醒他的。
不过,第二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就算浅予要留线索,也绝对不会把这个能够保命的包留下。
现在只能说,留下这个东西的是那个带走浅予的人。
因为,他或者是她,怕里面这些药材。
“别的方向也找找,这个可能只是迷惑,说不定浅予走的方向不是这......”
“表哥,表哥,你快回府吧,廷煊知道浅予不见的事情了,正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