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茜的喊话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清晰的传到容逸耳中。
容逸眼帘微动,开口,声音轻缓,“继续查,再派人暗中注意湛王和北湛太后那边。”
北湛太后就算和丁氏有恩怨,这般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说不通。
另外,前段时间他的人无意中发现北湛太后和湛王悄悄见面,未必和今日的事情没有关系。
湛王之前与他挑明了要抢浅予的事情他还记得。
他不认为湛王是开玩笑,也不认为湛王不会去做。
而丁氏......
是真的无意还是巧合,一切都会慢慢揭开。
安排好这边,容逸快马加鞭的往容王府赶。
廷煊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他太调皮。
早膳后到了该读书的时辰,他偏偏从花园里钻过去。
而容王妃和容芷滟就坐在不远处的亭子说着盛浅予到底能去哪里。
廷煊其实有些没明白,但是,当容王妃说到有可能掳走浅予的人,小家伙瞬间明白自己娘出事了。
在他眼中,不能搞清楚事情的具体来龙去脉,但是,娘亲不见了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廷煊的大哭声立刻惊动了容王妃两人。
之后就开始哄,却怎么都哄不好。
张茜去容王府就是因为张老夫人一大早听说了盛浅予不见这件事情,心里着急,让张茜去看看怎么回事。
眼看着廷煊哭的嗓子都哑了还是不听劝,张茜实在不忍,容王妃又不想容逸这个时候再为孩子操心,不让下人告诉容逸。
最后张茜看不下去,自己骑马带着丫鬟就直接来了郊外。
容逸一路赶回府,直奔容王府的主院。
主院中,廷煊的抽泣声和咳嗽声同时传来,容逸进门,胡御医的声音起。
“王妃,小公子是急火攻心,必须要想办法让小公子不要着急,也不能再哭了,否则小公子该发烧了,到那时就麻烦了。”
容王妃早就急的眼眶发红了,“这,逸儿。”
“给我吧。”容逸眸色深谙,大步走到跟前,抱起廷煊。
廷煊嗓子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但是见到容逸后大颗大颗的眼珠往下掉。
容逸眼底心疼划过,抬手轻柔的给廷煊擦干眼泪,“不要哭了,娘亲是跟咱们开玩笑呢,她说廷煊如果能在十日之内找到娘亲,娘亲就给廷煊一个大大的奖励。”
廷煊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吸吸鼻子,倒真的缓缓的停住了哭声。
“爹现在抱你去找娘亲好不好?咱们让那些叔叔帮着在京城找,到时候看看你娘亲会给咱们什么奖励。”
廷煊小脸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他脑子里想的是娘亲有危险,要把娘亲带回来才行。
容逸神色柔和,眸色深远,见廷煊没有点头,继续道,“娘亲应该是跟哪个叔叔联合起来跟咱们玩,爹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个叔叔,好不好?”
廷煊闻言,这才点头。
容逸把廷煊抱在怀里,看向胡御医,“廷煊用不用吃药?”
“回世子爷,只要不哭就不用吃,嗓子是哭哑了,千万不要让小公子着凉,别的基本上没问题。”
“好。”
容逸颔首,看向坐在主位的容王妃,“这段时间廷煊就跟着我吧,母妃放心,我能照看好他。”
容王妃站起身,“十日时间......”看到容逸的眼神,再看看趴在容逸怀里的廷煊,容王妃立刻改口,“浅予是不是说了,十日后自己回来?”
真正的意思是问容逸十日时间有没有把握找到浅予。
这段时间还真是多事之秋。
前几日王爷刚刚出事,现在浅予又莫名的不知被什么人带走。
本来瞒着廷煊还能好好的,大人担心着急就算了,孩子肯定受不了。
容逸点头,“是,真武会还有十日开始,浅予自然会回来。”
容王妃闻言,想叹气,却在看到廷煊的时候忍住。
“行,我一会儿让人把廷煊的东西送你院子里去,这几日也别让他读书了。你如果出门的话就让人来给我说一声。”
容王妃说完,指指廷煊,摇头,很小声的道,“不能带出门。”
“恩,母妃不用担心。”对容王妃点了点头,容逸抱着廷煊出了主院。
一出门即吩咐,“去盛府把金子叫过来。”
“是。”
怀里的廷煊听到金子,原本趴着的身子也直起来了。
容逸眼神轻柔的看向廷煊,“是不是想你金子舅舅了?”
廷煊点头。
“那爹让金子舅舅住在王府陪廷煊玩,你要答应爹,爹爹这几日若是出去找娘亲的话,你要跟着金子舅舅。”
廷煊想了一下,摇头,小嘴张张,说不出话。
“不要出声,这里会痛,是不是?”容逸摸了一下廷煊的嗓子。
廷煊又点头。
“你在府中跟金子舅舅玩,爹爹也好早点帮忙找到娘亲,廷煊听话好不好?”
廷煊小脸上有不情愿,却还是点头。
容逸看此,嘴角弯了弯,“乖~”
廷煊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脸上和眼底都没有笑意,他在想娘亲。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娘亲出现重要。
容逸抱着廷煊回院子没多久,金子很快过来了。
进门看到廷煊,金子忍不住先哭了,“廷煊。”
“嗯......”廷煊对着金子伸出胳膊。
容逸站起身,把廷煊交到金子怀里,“带着他在府中玩,不要哭,廷煊如果再跟着哭的话会发烧。”
听到这里,金子立刻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抹干。
容逸知道去叫金子的下人肯定说了不能提盛浅予被掳走的事情,所以也不当着廷煊的面再说。
“这几日你先住进容王府,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过来,只要好好的陪着廷煊就好。”
“嗯嗯,我听世子爷的。”
“边嬷嬷也回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就叫边嬷嬷,只要在府中,廷煊想去哪你都可以带他去。当然,也可以回盛府,但要多带些护卫。”
“是。”
交代完金子,容逸又看向廷煊,声音不觉放轻了一些,“廷煊,爹爹现在要去找娘亲,你在家跟着舅舅乖乖的。咱们说好了要听话,你是男子汉不能食言。”
“嗯。”廷煊点头,眼巴巴看着容逸,其实很想跟出去。
容逸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冒出,眼神轻动,抬手摸了摸廷煊的脑袋,“爹爹走了。”
廷煊眼底浮出水色,还是点头。
容逸眼底划过不忍,转身出门。
现在的天气风沙太大,他不能保证带着廷煊不会让他吸进冷风。
若是廷煊好好的,可以带着他出去玩都没关系。
可他刚哭过,嗓子不好,心情也抑郁,这个时候带出去基本上就会生病。
孩子心里已经不舒服,他不能再让廷煊身体不舒服。
而他又不可能坐在府中陪着廷煊,只能让金子陪着,最起码廷煊跟着金子会好很多。
容逸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廷煊的眼泪就刷的掉了下来,无声的哭了好一会儿才被金子哄好。
金子其实比廷煊哭的还厉害,他是不忍看廷煊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心里更是恨急了那个把姑娘掳走的人。
盛浅予失踪的消息不知道又被谁传开了,各种传言议论纷纷。
任欣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情有些说不上高兴或不高兴。
她应该盼着盛浅予不要再出现,更不要去参加真武会。
只是,这样一来,她赢的也不算光彩。
所以,还是希望盛浅予能顺利的回来,能顺利的在真武会上一决高下。
而且,世子爷为了她这般的着急担忧,她也应该回来。
*
一个高墙大院中,盛浅予找了府中最高的一处楼阁,站在最高处往外看。
可是,院墙太高,她完全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不在京城。
这两日她把整个院子都转了一圈,算是刚好把这个大院子转完。
院子里一景一物都是奢华高贵的物件儿,亭台楼阁也是精致华美。
她现在住的院子看上去是个主院,院子里有亭子,有游湖,有船,有花园......
总之,她在这里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好,身边一堆不怎么说话的婢女伺候着,甚至她拧一下眉那些婢女就立刻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
有什么需要?
她想出去可以吗?
这些婢女并不多话,除了伺候盛浅予的衣食住,什么问题都不回答。
两日了,她都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又是谁把她掳到这里来的。
那日被二舅母扔出来,飘在半空的时候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希望有个人能接住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不死也会残废。
这愿望还真是实现了,草丛中还真的有一个黑衣女子把她接住了。
她的心脏狂跳中,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人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个院子里了。
现在距离真武会还有七日时间,她必须赶回去才行。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容逸一定又在满世界的找她。
希望廷煊不会知道这件事,希望他们能瞒住廷煊,要不然,她无法想象廷煊该多难受。
只是,现在要想办法知道到底是谁把她抓来的才能想办法离开。
盛浅予拧着眉站起身,转身下楼,立刻有一个婢女上前,“姑娘可累了,奴婢让人准备软轿吧?”
盛浅予看了她一眼,翻个白眼,什么都不说,径直下楼。
那婢女也不在意,低头,恭敬的跟在盛浅予两三步后面。
盛浅予身后不止一个人,一共八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婢女。
在这里两天了,除了经常说话的那个婢女,盛浅予到现在都没看清八个人的长相。
因为,她们都蒙着面纱,神神秘秘的。
“我要放风筝,去准备。”盛浅予说话声音冷冷。
“是。”婢女应声,立刻有人去准备。
盛浅予找了个空旷处,风筝也很快被找来了。
盛浅予拿着手里的大风筝,发愁要如何往外传信。
要笔墨的话太明显,也根本没有机会写。
她试过,身边有两个会武功的婢女。
“我饿了,去让人熬一碗燕窝过来,粘稠一些的,我不喜欢喝稀的。”
“是。那姑娘先去放风筝吗?”
“我去睡觉,燕窝好了叫我,没力气怎么放风筝?”
“是。”婢女恭敬应声。
盛浅予进了房间,砰的把门关上,表示着她极其不好的心情。
几个婢女没有任何异常,各司其职的站着。
主子交代过,姑娘在房间的话不用盯着。
盛浅予把风筝放在桌子上,看着除了笔墨什么都有的书架,走过去翻了一圈。
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盛浅予眼睛转了转,开始翻起来。
视线转了几圈,盛浅予走到装着针线的竹筐边,翻了一下,除了一把非常小的小剪刀,连根针都没有。
这个掳她的人对她还真是了解,知道她会医术,生怕她用针对付这些婢女。
剪刀也可以,刚好需要。
盛浅予回到书桌前,大概翻过去,把自己需要的字给剪下来,凑成一句话。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捡到?”
看着费劲剪下来的字,盛浅予轻叹。
咚咚咚......
“姑娘,燕窝好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盛浅予赶紧把碎纸屑夹到书里,翻开完好的一页,起身去开门。
婢女端着托盘要进来,盛浅予直接挡住,“给我吧,你们等着,我吃完就出来。”
婢女还是恭敬应下,视线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和风筝。
盛浅予也不在意,接过托盘,重新关上门,端着燕窝走回桌前。
看了看碗里粘稠的燕窝,盛浅予坐到椅子上开始搅拌。
外面就算听到瓷器碰撞声也不会多想。
随着慢慢的搅动,粥慢慢变凉,盛浅予喝了几口,只留下一点。
拿过风筝,盛浅予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用手指蘸点粥,然后贴上去一个字。
就这么一个个的把字粘好,盛浅予吹干,确定粘的很结实。
看着风筝上的两句话,盛浅予只希望这风筝能到容逸手中。
‘把风筝给容世子可以领重赏’
‘很高的墙’
就这两句,希望容逸看到能找过来。
盛浅予站起身,把桌子上的那本书收起来放到身后的书架上,夹在中间位置。
而后拿上风筝,手拿在沾了两句话的地方,简单的遮挡,也没有很刻意,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几个婢女见盛浅予出来,扫了一眼没什么变化的风筝。
“姑娘,今日天色晚了,要不要等明日再去?”
盛浅予不理她们,抬脚朝远处的花园走。
天黑了才好呢,天黑了更看不到上面的字。
婢女已经习惯了盛浅予不理她们,什么都不说,恭敬的跟上。
到花园,盛浅予找了一处宽阔又靠近墙的位置。
“你们在这看着吧,别过来碍事。”
“是。”
现在春季,但晚上刮的都是北风,还是有一些冷。
盛浅予一点点的把风筝放高,不让风筝掉下来,更害怕那些婢女看到上面的字。
好在她贴的位置隐蔽,一直把风筝放高很多都没有被看出来。
天色渐渐黑了,盛浅予一点点的放长绳子,看着那个点点越来越小,她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到最后,绳头处,盛浅予一点点解开固定绳子的结。
呲......
底下的一点线头迅速脱开,盛浅予轻呼一声,上前追了两下,看看手里长形的圆棍,很扫兴的往地上一扔。
两个会武功的婢女离得有些远,跑过来准备拉住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那风筝早就飞远了。
“谁系的线头?”
“好了!你家主子难道还买不起一个风筝?”
盛浅予打断那个要训人的婢女,“去给我准备许愿灯,再准备笔墨,本姑娘要放许愿灯。”
“姑娘,这许愿灯可以,笔墨恐怕......”
“你确定不去?那你现在去把那个风筝给我追回来,就要那个,别的都不行!”
那婢女闻言,低头,“是。”
反正她们在这看着,盛姑娘应该也清楚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
婢女想着,挥手让人去准备。
盛浅予不在意的轻哼一声,转身坐到不远处的亭子中等着。
那边拿许愿灯的人很快过来,盛浅予这才起身。
盛浅予也没写什么,就是平安健康之类的。
那些婢女看着没问题,心缓缓放下来。
殊不知,她写了字,字体出去了,总有人会在意吧?
到时候若是有一个许愿灯落在容逸手里,根据风向,时间,怎么着也能找到这附近。
想着,盛浅予又继续写,越多越好。
每一个上面都随意的写上几个字,然后放出去。
看着越飞越远的许愿灯,盛浅予眼底幽沉一片。
容逸,你一定要看到我给你传递的信息。
放完许愿灯,第二日,盛浅予想射箭的。但是,后来知道自己的技术不行,还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便也放弃了。
只是,风筝和许愿灯飞出去三日了,还不见任何的动静,盛浅予的心情不由沉了沉。
抿唇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传递信息出去,或者有什么办法能拿到药材。
这些人都知道她会医术,她转遍整个院子都没见过任何的药材,就连饭菜里都没有过多的调料。
不知道背后之人到底要把她关多久?又打算什么时候露面?
随着真武会的日子越来越近,盛浅予是真的等不了了。
看来,只能用下下策了。
抬脚,往湖边走,盛浅予坐上小船,没让任何人跟着,自己让船随意的往湖中间瞟着。
岸边看着的婢女看着船走远,就这么盯着。
只是,一转眼......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