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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说的话很快传遍全村,连村长都被惊动了,更别说本来就一直注意秦霜家动静的秦家人,郎中前脚刚走,这些人就涌到了秦霜家门口,其中又以秦家人看着最为气势汹汹,秦李氏和田秀花丝毫不相信什么中邪的说辞,反而觉得肯定是秦霜做了什么手脚,再更恶意地想,说不定是秦霜想害她的亲生父亲,别的村民们大多是惊恐惶然,她们却跟打了鸡血似地激动地满脸涨红。

村长和秦家人刚好在秦霜家门口碰上,看着她们这么一副找茬的姿态,不由自主地沉下了脸。

村长在整个村子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也是唯一的官儿,虽然不想理会来者不善的秦家人,可有村长在,这一次秦霜也没有把来围观的人都拦在家门口,村长,秦家人,和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们一下子全部涌入了宅子里,聚集在宽敞的后院,秦福喜住的客房门前。

进去的时候一些从来没来过的村民还好奇地四下张望,秦李氏和田秀花则是用两双眼睛贼溜溜的眼睛扫描入目可及之处所有看上去有些价值的东西,眼睛里的算计贪婪藏都藏不住。

好在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据说中邪了的秦福喜身上,也没注意到她们。

“秦霜,你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村长最先问道,“你们请来的郎中说他……中邪了?无缘无故地怎么会中邪?是不是郎中弄错了?”

周围的村民们好奇之余对‘中邪’的说法也是有些忌惮的,这都快过年了,这种听起来邪门的事情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太吉利。

秦霜指了指屋里,道:“那位郎中行医几十年,经验丰富,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见过,既然他这么说,应该就是有他的道理,而且,我也想不到除了中邪外,还能有什么病症能解释他现在的情况,村长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村长本来也想亲眼看看,见她如此坦然,点了点头,率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其他人秦霜没放行,冲阿辰和秦天使了个眼色拦住最前面想冲进去的秦李氏和田秀花,道:“现在他的情况很不稳定,最好不要有太多人去围观,不然发起疯来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秦李氏被秦天堵得火道:“什么发起疯,你说谁发疯呢!秦霜,那可是你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田秀花在一旁帮腔,“就是,秦霜,你爹可是娘的亲儿子,当娘的进去看看儿子你怎么还让人拦着,也太不像话了。”

秦李氏口不择言地指着秦霜的鼻子不管不顾地开骂:“你说你存的到底什么心,啊?你爹才住进来几天啊,你居然又害他受伤又让他‘中邪’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平白无故地中邪了?你骗谁啊!你说,是不是你不喜欢你爹住在这里让你尽儿女应尽的责任就做了什么手脚想害你爹!”

村民们震惊地看向秦李氏,没想到她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居然会这么言辞犀利且笃定地给秦霜扣上这么一定大帽子!秦霜是她亲孙女吧?怎么秦李氏对秦霜的态度跟仇人似的?

秦霜哼笑一声,道:“你可别乱说话,他是没住上两天就受了伤,可是,那是我让他受伤的吗?他自己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别的房间不知道想干什么,结果被我防贼的捕兽夹夹到,也能怪我?”

秦霜没直接说秦福喜就是想偷东西,却特意咬重了‘防贼’两个字,聪明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秦福喜又是个有前科的,根本毫不怀疑秦霜的话,这种事,秦福喜绝对干得出来!

来围观的村民们大多不太看得上秦福喜,所以才来看他热闹,听了秦霜的话忍不住议论起来。

“我就知道秦福喜那不是个东西的哪怕过了这么些年也不会有长进!偷东西居然偷到自己闺女家里来了,真是丢人!”

“可不是!活该他受伤!要不是他自己动了歪心思,怎么会被秦霜的捕兽夹夹到,后来还听说想撬开秦霜家仓房的锁呢!秦霜他们回来的时候坐着牛车回来,听说带回来不少年货,都放在仓房里呢,秦福喜去撬仓房为的什么,还用说?”

“狗改不了吃屎!”

“听说住进来当天就伸手跟秦霜要钱呢,还一张口就要三十两!天啊,他怎么不去抢!”

“真是贪得无厌!秦霜家就算赚了钱,也不是为了给他这个混蛋的!”三十两银子,他们这些庄稼户少除非家里劳动力多,田地也多,否则一般三口之家省吃俭用的说的也得攒个五六年才有可能攒的下,秦福喜就仗着个亲爹的名头上下嘴皮子一张就要这么一笔巨款?

“今天秦福喜中邪不也是因为他偷摸进秦霜家放以前庙里佛像的屋里结果冲撞了什么吗。”

说道这个话题,村民们的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一些,似有些忌讳,“好像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弄的把自己都折腾中邪了……”

“我儿子才没中邪!”秦李氏早听不下去这些村民肆无忌惮的议论了,气得大吼道:“都是秦霜耍的手段!一定是她不愿意奉养自己的亲爹使了什么黑心的手段!”

秦霜双手环胸懒洋洋道:“奶奶,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要随便无赖好人,之前非要我把人留下的是你们,我顺着你们的意思做了,结果就是让他在我们家里今天溜进这里,明天想撬那里,到处打着不知道什么主意,最后居然还跑进放佛像的房间里,这下好了,折腾出事儿来了,你们倒好,张嘴就直接赖到我头上来了?是我让他去翻动那些东西的吗?”

秦李氏怒瞪着双眼,满是褶皱的脸气得涨红,道:“要不是你不愿意给福喜钱,他怎么会到处乱翻!”

阿辰冷笑道:“我们凭什么给他钱!”

“他是秦霜的亲爹!她有责任奉养福喜!”秦李氏说的理直气壮。

阿辰却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霜霜已经嫁给我,她现在是我家的人,不是秦家的,要奉养也不需要她来。”

田秀花立刻道:“那秦天呢!秦天是他儿子,这奉养的责任总归是他的吧?”

秦天满脸不加掩饰地嫌弃,却没有当场否认,反而道:“所以他非要赖在这里我们不是同意了吗,天天大鱼大肉地供着他,恐怕他在秦家生活了都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的吃有的喝就该知足了,偏偏还妄想把我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要走,他凭什么?”

阿辰带着警告地冷眼瞪着秦李氏,道:“秦福喜是个什么德行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秦家明知道他回来准没好事还把人找回来,现在好了,他都惦记上自己闺女的钱大白天地都有胆子撬我们家的仓房了,要不是我们买的锁头够结实,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多少东西被搬空了呢,这责任我们还没找你们负呢,你们居然还有脸想把他自己做的孽拐到霜霜头上来?你们秦家人是不是一直都这么不要脸?”

秦李氏和田秀花齐声怒喝:“你说谁不要脸!”

阿辰哼道:“在不知道秦福喜的具体状况的前提下张嘴就无赖霜霜害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急不可耐,为的是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怎么,秦福喜弄不来钱,你们又想变着法和我们所要‘赔偿费’了?”

村民们也很了解秦家这两个女人在撒泼耍赖方面的技能,阿辰如此直白地把话摆出来,所有人都用一种了然又带着不屑的眼神看向秦李氏二人。

的确,村长进去看秦福喜的情况都还没出来呢,也不确定秦福喜怎么样了,这两人也算是秦霜的娘家人,居然不由分说地就说秦霜要害他亲爹,准确说,应该是秦福喜这个亲爹想折腾秦霜他们一家子才对吧?

没看秦霜两口子和秦天的神色疲惫,精神不佳吗,这一看就是这几天被秦福喜给折腾狠了!要不是秦福喜闹腾的太大把自己都闹腾出事来,他们无奈找来郎中,村里人还不知道他们家关了大门短短几天里就有这么些麻烦事儿。

亲爹亲爹,秦家人和秦福喜就是仗着这么个身份赖着秦霜一家,难道秦霜家的人就只能被他们这么逼着什么都不能做?

有看不下去的脸色不好看地指责秦李氏,“秦家老太太,秦霜好不容易嫁人以后过上好日子,你们秦家人就不能放过她吗,三天两头的折腾,是不是想逼死他们啊!”

很快又有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吗,人家小两口过点安生日子不容易,就算他们赚了钱,那不也帮衬你们,让你们也跟着摆摊赚钱了吗。”别看现在秦霜家过得好,可最初的时候生意做得好了不是也被人砸了摊子差点一句不振吗?

村里人有不少人嫉妒他们家日子过得好是事实,可同样的也有村民心里跟明镜似的,平日里没什么表示那是觉得秦家自家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不要太过插嘴,可现在,秦家人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让人有些无法容忍,秦李氏和田秀花两个妇道人家也就算了,加上一个村里基本没人喜欢的秦福喜,他们就不想让这老混蛋欺负秦霜了。

从前秦福喜对秦霜就不好,难道秦霜嫁了人他还想继续折磨秦霜?

“其实你们秦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做人得知足啊!”村民们皱着眉头相劝。

“就是,当初明明就是你们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和秦霜断绝关系的,现在又这么纠缠着不放,多难看啊。”

可偏偏秦李氏和田秀花都不是那能听得进去劝的,知足?比以前过的好?摆摊以来他们是攒了十几两银子比秦家从前攒得多了好几倍,可那又怎么样?能和秦霜的家底相比吗?他们还住着以前的破房子,秦霜却住在这么大的宅院,不说前身破庙如果破旧,至少现在的这个家走进来一看就觉得是大户人家才住得起的好房子!就这么个房子就值三十两!他们呢?哪怕开春天暖了以后已经打算重新盖一个新房子,肯定也没法和秦霜家比!而到时候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几两银子恐怕也会花出去一大半。

村民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和秦霜本身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想拉关系占便宜也没那个条件,否则换了他们他们能甘心吗?凭什么秦霜就过得那么好,他们就只能捞点她指缝里流出来的渣滓?

知足?除非他们能过上和秦霜一样的好日子,否则就别指望他们能消停!

秦李氏和田秀花的想法一模一样,根本不管村民们怎么看他们,反正只要能站到便宜过上好日子,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又怎么样?他们没做对不起整个村,影响全村名声的诸如赵玲那样的行为,以及秦福喜当年那种引发众怒的事,就不至于会被赶出村子,就算哪天真待不下去了,有了钱他们去哪儿不能过好日子?

秦家人从秦霜开始赚钱以来就彻彻底底掉进了钱眼里,捞都捞不出来,谁说什么都是白费!

村民们还不遗余力地劝服着秦家人别太过分,秦李氏不耐烦地正想骂人,却骤然听见本来很安静的房间里传来秦福喜发狂地喊声,“走开!滚出去!不要过来!活了!佛像活了!真的活了!它肯定是记恨我当初想融了它卖钱,它想害我!快走开,都给我走开!”

发狂的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颤音,语气中透着惊慌,恐惧,村民们停下话头伸长了脖子往被阿辰和秦天堵住的房门口看,正好看见村长一脸狼狈地踉跄着从里面出来,脸上居然还青了一块!

有人惊呼,“村长的脸怎么了,难道是被打了!?”

本来想骂人的秦李氏一看见村长沉着脸捂着青了的脸颊,心里一虚,把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往不断传出自家二儿子喊‘滚开,不要过来’声音的房间里瞄了两眼,没看见人,狐疑地问村长:“村长,我家福喜的情况怎么样?没真的中邪吧?”

村长黑着脸语气不善地说道:“我怎么知道!反正看着没正常到哪儿去!”

村民们此时多半也都信了秦福喜恐怕真的哪里出了毛病,否则他能敢对村长动手?

秦霜看着村长脸上的伤也在心里偷乐不已,她让村长进去看只是为了让村长做个见证,让村民们相信秦福喜确实很不正常,并且根据刚才秦福喜喊得那句‘佛像活了’,也足够让村民们相信秦福喜的确是重装了原来庙里的佛像才中的邪,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他们可不觉得人力可以做得到,自然也不会怀疑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村长挨揍并不在她的计划内,但好在这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村长亲身体会了一把秦福喜的不正常,又很清楚秦福喜会回村是被谁撺掇的,对秦家人的意见自然很大,就冲着这一点,他就不会让秦家人随便把脏水泼到她头上来。

秦李氏和田秀花听着屋里的动静,又看村长的脸色,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二人面面相觑,秦李氏犹豫片刻,道:“村长,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福喜?秦霜这死丫头说什么不能去太多人刺激他,我看就算我们没进去福喜的情绪也没稳定多少啊,我们去看他也不会影响什么吧?”

村长阴沉沉地看了眼秦李氏,这话什么意思?刚才就他一个人进去的,结果秦福喜就这么大反应,难道是怪他把人给刺激了吗?亲眼看过秦福喜魔杖了似的态度,村长觉得镇上郎中诊断的一准儿没错,这还不是中邪了是什么?张嘴闭嘴就是说什么佛像活了,正常人能说这话?

村长冷着脸道:“想去看就去,秦霜,让她们进去。”

秦霜无不可地冲阿辰秦天一摆手,二人立刻让开身体。

不是不相信秦福喜中邪了吗?那就让她们亲身体会一下好了!秦霜一伙人和村长难得默契了一回。

围观的村民们看见村长被打了,又听见屋里秦福喜似乎情绪很不稳定,好奇归好奇,安全起见却没跟进房间里,只是在门口向里头张望。

秦李氏一心想靠着秦福喜从秦霜手里占便宜,也没时间估计秦福喜是不是真中邪了,壮着胆子焦急地走进去,看见秦福喜面色发白地坐在床上的角落,目光茫然有带着惊慌地看向他们,急道:“福喜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秦霜他们做了什么?”

秦李氏为了说给外面的人听故意说得很大声,而她这骤然出现的喊声也把秦福喜再次惊了一下,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如惊弓之鸟一样怒吼:“滚开!别靠近我!都给我滚开!”说着还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手的用来防身的烛柄冲着秦李氏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娘,小心——!”田秀花吓得惊呼一声,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烛柄精准地砸在秦李氏的额头上,后者痛叫一声,直接栽倒在地上,额头上也被砸出了一个血口子,孳孳地往外冒血。

“啊——!”田秀花吓得尖叫一声,看着秦李氏满头是血,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外头围观的村民们被这突生的意外吓了一跳,跟着惊叫:“哎呀,出血了!”

“有人受伤了!”

“好多血,快,快找郎中来啊!”

“晕了!秦家大媳妇儿晕倒了!”

没见过什么市面的村民们一见到血顿时慌了神,场面一下子乱做一团,你一言我一句一惊一乍的弄得吵吵嚷嚷,一个个着急忙慌的偏偏还什么忙都帮不上,堵在房门口推推挤挤,害得村长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看见地上倒着的两个人一个晕了一个疼得直哼哼,立刻冲着门口的村民们厉声道:“都别吵了!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村长一发话,村民们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但这下所有人都歇了靠近秦福喜的念头,哪怕走进来帮村长把秦李氏和田秀花抬出去,也是尽可能地能离床远一点就远一点,一边抬人一边提防地看向秦福喜,深怕他什么时候又发狂攻击他们。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临过年还给自己开瓢。

秦霜看着两个女人被人抬出来,无声地冷笑一声,见村长迟疑该把人送回秦家还是直接弄到镇上看伤之间犹豫,秦霜悠悠地开口:“先把人扶到堂屋坐着吧。”其实这时候最方面的处理手段就是先把人扶到他们家客房里休息,该找郎中就找郎中,该叫秦福贵他们就去叫人。

但秦霜怎么可能让他们进他们家客房?一个秦福喜就够烦了,她可不想再看见有人赖着不走。

反正只是脑袋被开了个口子,又死不了人,没必要一定得在房间里休息吧?凑合着在堂屋坐会儿就得了。

村长大概也知道她不可能把人留在自己家里,没多说什么,让村民们把人扶到了堂屋各自放到了一把椅子上坐着,田秀花只是一时受了点刺激晕过去,很快就会醒,不会太在意她,倒是秦李氏头上受了伤,恐怕得去请郎中给她上药。

秦霜这边的人都知道她懂医术,家里也备着不少药,外伤药,跌打损伤药,还有她调理身体的药,给秦李氏处理个小伤口绰绰有余,但他们谁也没主动开口,权当没这回事,随便村长和村民们自己折腾去。

没多久,得了信的秦福贵和秦城以及秦怜儿就都来了,秦福贵看着被一个村民用布按着头的动作,又见那块布上满是血迹,吓得面色惨白,满脸焦急地冲过去问道:“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秦城则担心地跑到同样晕着的田秀花跟前,接替了旁边稳住她不让她从椅子上滑下来的村民将人扶好,同样急问:“我娘怎么了?伤到哪儿了吗?”

村民安抚道:“别急,她只是看见你奶奶受伤,见了血吓晕了,没事,一会儿就能醒。”

倒是秦怜儿虽然同样震惊于亲娘和奶奶出事,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询问她们的具体情况,反而眼尖地看见秦霜和阿辰,秦天三个人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脸上还带着一抹冷笑的样子,张嘴就给村民们见识了一番和她娘,奶奶如出一辙地蛮横不讲理。

“秦霜!你说,你把我娘和奶奶怎么了!你不但想害自己的亲爹,居然还把奶奶给打伤了!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那可是你大伯母和亲奶奶,他们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众人:“……”

不论是村长还是村民都被秦怜儿这和她长辈一模一样的思考模式无语了。

该说,果然是不愧是秦家养出来的闺女吗?一家三个不同辈分的女人,想事情的方式居然完全一样,甭管别的,先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再说!而且这个别人还不是真的‘别人’,每回都是秦霜!或许她们就是看准了对象是秦霜,才只要和她扯上关系就说是她的错,完全是习惯成自然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他们自己都没发现这又什么不对的,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仿佛这些都是秦霜该受着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或许真应了秦霜前几天在家门口说得那句,秦家这是打算死攥着对她的养育之恩赖她一辈子?

若是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在场这么多人亲眼看见事情经过,还能由着秦怜儿这么颠倒黑白?真当他们都是死的吗!

村长对这一家子的行事作风也是真心服了,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看着秦怜儿道:“说话之前过过脑子,你亲眼看见秦霜把你奶奶怎么样了吗你张嘴就说是秦霜打伤了她?”说完又看向秦福贵,斥责道:“你身为一家之主就是这么管教自家姐儿,由着她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就随便把过错推到自己的姐姐头上?”

秦霜和秦怜儿虽然同岁,不过秦霜比她要年长几个月,的确算是秦怜儿的堂姐,只不过她们两个谁也不稀罕这种关系。

秦福贵听见秦怜儿什么情况都没弄明白就直接指责秦霜的时候也觉得不妥,但自己老娘确实受了伤,他心里也有气,又是在秦霜家里出的事,加上上次在这儿丢的脸面,秦福贵便默认了让秦怜儿把火气发泄到秦霜身上。

可他没想到村长会用如此严厉带着谴责的语气当着这么多人面责怪他教女不严,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堂屋里的这些村民们看着他们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透着股难言的嘲讽。

还是秦城最为老实,没那么多想法,只单纯记挂着奶奶和娘的情况,向村长询问,“村长,我娘他们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受伤的?”

有个村民扯着嘴角带着讽刺意味地说道:“还不是多亏了你们家特意找回来的秦福喜吗。”

“二叔!?”秦城大惊,“这和二叔有什么关系?”

秦福贵和秦怜儿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无法预料的意外。

另一个村民说道:“当然和他有关系,因为你们家老太太头上的伤就是秦福喜用东西给砸的!秦家大媳妇儿会晕倒也是看见血吓的,和秦霜家的人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老太太他们张嘴就诬赖秦霜要害亲爹,现在连小辈都这么不明是非,秦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这种蛮不讲理的丫头谁家敢娶啊,还不得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秦家娇养着秦怜儿想把她嫁到大户人家当夫人,这在同福村并不是秘密,只不过谁也没真当回事,大户人家是那么好嫁的?当个小妾也就算了,还想当明媒正娶的夫人?秦家压根连认识大户人家的机会都没有,就做着这种白日梦?秦怜儿长得是很标志,可人家大户人家难道还没见过几个模样俏丽的美人不成?非得跑到这种小村子里找夫人?

平日里村民们听过就算,但现在瞧着秦怜儿如此肆无忌惮,蛮横的态度,还是忍不住逮着名头刺一刺他们,就秦怜儿这种性子,别说是大户人家了,就是他们村子里恐怕也没人敢娶她过门。

秦家人自以为把秦怜儿娇纵的性子藏得很好,平时秦怜儿在人前也尽量展现着好的一面,可一旦她对上秦霜,基本就是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甭管秦霜稀不稀罕搭理她,她自己肯定得先炸,一来二去地几次下来,已经足够全村的人都认清楚秦怜儿是什么样了。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秦怜儿不像当初秦霜那样因为不能生养,被人退亲坏了名声,实际受到的影响也足够让村民们不待见秦怜儿了,只是大家伙都是心照不宣,没摊开来说,秦家人才至今毫无察觉。

秦福贵被村民们说得脸色先是涨红,紧接着便是发青,憋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还是秦城焦急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村民们知道秦城是个老实的,没怎么卖关子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还特意重点提了一下秦李氏和田秀花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就对秦霜一通指责的事情,也让秦福贵知道了为什么这些村民的反应如此奇怪。

从老到小都是副蛮不讲理的模样,任谁知道了都得对他们家没什么好印象。

而且在这件事上也的确可以说全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事端,把人找回来的是他们,被人折腾的却是秦霜,自家人被打伤了还去反诬赖秦霜,说他们极品都是轻的,村民们一直知道秦家人不讲理,可今天这么一番举动还是让他们开了眼界,再次刷新了对秦家人的观感。

等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后,秦福贵只觉得臊得不敢抬头看村长和秦霜,只能木着脸替秦李氏按着伤口,抿进了唇不说话。

秦怜儿被人用谴责嘲讽的目光看着,尽管气得够呛,可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说得不合时宜,惹来了村里人的不满,愤愤地瞪了眼好似看她笑话的秦霜,咬着牙站到了秦城身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去找郎中的人才回来,也是多亏了之前秦霜他们找来的郎中脚程慢没走远,村民在半路上就碰到了人直接把人弄来了,否则没有一个时辰都不能来回一趟。

在郎中给秦李氏上药的时候,村长知道这人就是之前诊断出秦福喜中邪的那位,也趁机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了一番。

一些并没有亲耳听见郎中诊断的村民们也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同时绷紧了精神的还有秦福贵和秦怜儿。

郎中也不负他们所望,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诊断,而且在得知秦李氏就是被秦福喜砸伤以后语气更加肯定了几分:“那人确实是中邪了!否则正常人不会张口闭口就说什么‘佛像活了’‘不要来追我’这种胡话,更不用砸伤自己的亲娘。”

这下算是彻底坐实了秦福喜的‘病症’,本来还半信半疑的村民们也相信秦福喜真的冲撞了什么,正巧这时因为郎中急匆匆赶来忘了关堂屋的门,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使得村民们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眼中出现继续惶然,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秦霜只是想解决秦福喜,可不是打算让村里人连他们一块儿怕,从他们微变的脸色猜出他们的想法,温声安抚道:“在我爹住进来以前我们一直住的好好的,想来是他擅自闯进拜访佛像的地方才会出这种事情,若是他不对佛像有什么无礼举动,动了不好的心思,恐怕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村民们一听,果然舒缓了脸色,的确,他们没事又不会做犯忌讳的事情,只有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怕会碰见和秦福喜一样的事情嘛!没看秦霜他们住了这么久都没事,还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吗!说不定就因为他们妥善保管了佛像,才得了庇佑呢!

村长等郎中给秦李氏包扎好伤口,才问他:“秦福喜若是真中了邪,可有办法医治?”

郎中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才道:“可以先抓几副安神的药喝一喝看看效果,只是恐怕不可能根治,若是想彻底治愈,最好……”

“最好怎么样?”

郎中道:“既然那人是在这宅子里冲撞了什么,搬出去或许就不会再受刺激了,否则整天想着‘佛像活了’,受环境影响怕也没那么容易好。”

村长陷入沉思,似乎在考虑这个主意的可行性,其实他同样也想到了另一个法子,就是……把佛像弄走,没了佛像,秦福喜应该就不会再说什么佛像想追它,记恨他的胡话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这里原来是庙,那佛像也是庙里的,秦霜这个主人家都愿意把佛像留存下来,他又有什么理由只为了一个秦福喜就让她把佛像弄走?而且,能弄到哪儿去?那佛像损毁的严重,也不可能弄到别处的庙里让人摆着,若是融掉……

村长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后院中邪的秦福喜还在那儿呢,那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冲撞了佛像的例子吗,就算还不确定真假,他也不想冒这种风险做蠢事。

为了不惹出更多事情来,佛像还是让它保持原样比较好。

心里有了主意,村长直接对秦福贵道:“你也听见这位郎中先生说的话了,为了不让你弟弟的情况更严重,你们把人领回家去吧。”

秦福贵的眉头立刻死死地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说不想把人带走吗?那是不是表示他根本不在乎秦福喜的情况会不会更严重?那可是他亲弟弟,关系再恶劣,血缘摆在那里,他娘他们能用这层血缘让秦霜就范,同样的,村长也可以让他以兄长的名义把人领回家。

秦怜儿倒是想抗议,可秦福贵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神情,立刻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多嘴,那少有的严厉的目光震得秦怜儿一时没回过神,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不敢再乱说话,但心里仍然季度排斥把叔叔带回家。

从秦福喜回到家一直到秦霜他们回来,短短数日的功夫,她已经烦透了跟大爷似地天天白吃白喝还要让她端茶递水伺候着的秦福喜,一想到好不容易把人弄到秦霜家里却又要把人带回去,眼下那人据说还发狂地连自己亲娘都能砸伤,心里更是既厌烦又恐惧,深怕把人领回去以后他会不会也对自己动手。

村长可不管他们什么想法,他只觉得要是继续把秦福喜留在秦霜家里,以阿辰对秦霜的在乎程度,还有秦天和秦福喜本身就极差的关系,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对中邪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狂的秦福喜多友善,万一一个没忍住大打出手,还不得闹的更大?

再说,就秦霜和秦家两边来说,他也更倾向于帮着点秦霜,上次秦家逼着秦霜留下秦福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这次可不能由着秦家人胡来了!秦霜家是全村最富有的人家,和他们家保持良好的关系肯定不会有坏处,否则万一日后村里再又什么困难需要她帮忙的时候,他都不好张嘴。

村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见秦李氏和田秀花都没醒,道:“你们先把她们带回家里让他们好好休息,再过来把秦福喜带走,我想他知道可以远离他害怕的东西也会很乐意和你们走的。”

村长的态度很强硬,让秦福贵想当作没听见都不行,沉默了片刻,无法,只得和秦城两个扶着秦李氏,田秀花离开,顺便不忘了把仍然满脸不甘心的秦怜儿拉走。

村长怕节外生枝,也没就这么一走了之,反而耐心地等着秦福贵回来,打定了主意非得亲眼看着他们把人弄走,确定不会再出意外。

过了一刻钟左右,秦福贵和秦城才回来,这次却没带着秦怜儿,村长又看着他们走进秦福喜的房间,两个人按住不断挣扎的秦福喜想把他带走。

不过秦福喜非常不配合,挣扎得相当厉害,还是秦霜说了一句‘你跟着他们走了佛像就追不到你了’,成功地让秦福喜放弃了挣扎,被秦福贵父子俩领走。

村民们在秦福喜被带走以后也大大地松了口气,露出一副解决了一桩大事的表情,看的秦霜好笑不已。

“这次麻烦村长了。”秦霜对村长客气地点了点头。

村长看着她只长长地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然后便离开了。

其他人见事情解决,也纷纷道别离开。

等到只剩下秦霜几个自己人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扬起嘴角,露出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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