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乌索里往肃州用兵的时候,突然辽国传来了消息:国舅详稳萧匹敌与卜阻部之间的战事大获全胜,因此肃州北面的方向,辽国此时已得手了。此事对乌索里西线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如此便可以派出人马,从北面卜阻部往南直压,这样一来,嵬逋不得不分出人马去防御北面,肃州人少,一旦分兵,肃州城东面的防御,立刻能瓦解,此时再拿下肃州不难。
正在嵬逋全力防守东面的时候,忽然探马来报,说北面阻卜族方向,又见辽军南行的动向,看他们路线,方向似乎正是肃州。
肃州这边,单乌索里东面一面的人马,嵬逋就已经吃紧了,再加上一路,恐怕立刻就守不住了。因此嵬逋立刻发急文与吐如纥斯结和曹贤顺这两路,急叫救援。
按照现在的情势,甘州是否可以保住,都且难说,何况肃州。吐如纥斯结手里纵有人马,要紧的是保甘州城,谁敢轻易去救肃州,东面这一路不用指望。此时肃州城的安危,只能是系在西面曹贤顺的身上。
之前的时候,夜落隔突然一反常态,把先前欠条上欠着的钱,主动派人来归还了,这种一反常态的做法,曹贤顺就知道大事不好:甘州必然是遇到了大麻烦,需要曹贤顺帮衬了。果不其然,没几日曹贤顺就得到了消息,辽军派萧惠攻打甘州,萧惠西线的人马,已经从北面阻卜部大举南下,意在攻打肃州和甘州。
现如今萧惠西线的辽军,正在黑水河与嵬逋激战,此时北面又有辽军,是想把肃州给一举拿下,然后从西面往东取甘州。
与吐如纥斯结不同的是,对曹贤顺来说,肃州的地势,比起甘州来更为要紧,一旦辽人得了肃州城,如何不趁机往西发兵?瓜、沙一向与肃州唇齿相依,没道理这个时候不去救他。
既然如此,曹贤顺这头不敢耽搁,随即便就派军抵御。根据归义军俘获的辽军供述,从阻卜方向杀来的辽军,都是由辽将萧匹敌率领,一共有三队,每队大约有三千余人。
一万的辽军从北面杀来,嵬逋自然抵挡不住。曹贤顺就先派出三千的骑军,往北面开拔,前去阻止北线的辽军。非但是如此,曹贤顺接着又命三千的步军,沿着北面山险的隘口,紧急布下三道的防御。只要是归义军战况不利,不得已往后退兵的时候,众人便就拆掉路桥,焚毁栈道,尽力阻止辽军往南来进犯,拖延他们南来的时间。
却说潘罗支在凉州,箭疮复发,到此时终于不治,一朝没了。临终前命弟厮铎督为六谷部大首领。吐蕃人又掌大权,凉州温末心中不满。发丧之日,左厢副使折逋游龙钵推病不去。
先前者龙部迷般嘱、日通吉罗丹二族有幸存者投靠党项,如今潘罗支一没,党项人趁机派人来蛊惑,者龙族部下,接连有四族又投党项人而去。因者龙族背反,龛谷、兰州、宗哥、觅诺这四部不听厮铎督的劝阻,一同发难,齐来攻打者龙部,者龙族长者龙粉堆抵挡不过,引余部悉投凉州南部山谷中去了。
外有强敌,内又不和。见不是头,厮铎督派遣使者入宋,希翼宋援。当初宋太宗至道年间时,党项李继迁攻凉州,被六谷部击退。西凉府左厢押蕃落副使折逋游龙钵到开封贡马,借口“蕃部频为党项所侵”,请宋朝派人去驻守凉州。
宋太宗以买马之名,命殿直丁惟清驻守凉州。后李继迁奇袭凉州,凉州守兵猝不及防,知府丁惟清兵败身死。前车之鉴,宋朝不肯轻易发兵去凉州,只是升厮铎督为盐州防御使,兼领灵州西面沿边都大巡检使,多加赏赐,命原州经略安抚使张齐贤屯兵边上,见机行事。
既萧惠使东路副都统石元吉借道昌松,穿过大漠,以图甘州,早有人报与厮铎督与张齐贤两人知道。萧惠分兵三路杀奔而来,自然不单是为图甘州,凉州、瓜、沙也包含在内,两家自然不愿借道。
张齐贤命宋军辫发左衽,扮作回鹘人模样,奇袭石元吉所部,厮铎督又命六谷部绕道后方烧他粮草,因此除了夜落隔所派回鹘人,凭空又多了好几路人马。
东线这边不比西线,石元吉身后并没有援军,一路上过来,除却大漠的阻隔之外,到处是阻扰暗算的,能够自保就不错了,更不要指望什么进攻!说不得石元吉这一头进展缓慢,辽军东路亦十分不顺。
辽主耶律隆绪因萧惠这边进展不快,心中不满。时已秋季,怕大雪封山耽误行程,趁敌疲惫,是时候再发第二拨五万大军,以图甘、凉。除此之外,耶律隆绪又命国舅详稳萧匹敌多加人马从北面助攻,拿下来肃州,将夜落隔甘州防线拉长,分散甘州回鹘的人马,帮助萧惠夺去甘州。
萧匹敌那一头,已经从阻卜部派出前后三队的人马,人数上大约能有上万。这些人马,都在肃州城的北面,与曹贤顺归义军正在血战。这个时候,耶律隆绪又叫添兵,既然上面已发了话,萧匹敌已顾不得后方稳不稳的,驻地只留少许人马,其余的人,全部去打肃州城。
肃州北面曹贤顺那头,此时已经退到鸡山,若再往后,那就只剩下肃州城了。萧匹敌也知道归义军已经到了最后的防守,胜利已经在望了,立刻将北面的人马全压上来。
曹贤顺只有区区数千的守军,萧匹敌人马全部压上来,人数上大约能有两万,归义军如何抵得住萧匹敌猛攻?纵然再添一两千人,只能给萧匹敌多加道菜。
曹贤顺眼见情势不好,立刻与嵬逋报信说,叫他迅速放弃肃州,以免他们撤得晚了,再全军覆没。这个时候,辽军已经分兵三路,马上就能包围鸡山。肃州的东面,已经被乌索里打出空隙,眼看马上也守不住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嵬逋为了不被活捉,也只好放弃肃州城,直接从南边杀出去重围,由乌索里趁势占了肃州。
甘州城北面,萧惠在祁连山麓与安子罗厮杀月余,到此时皮室军已经攻破安子罗山隘关口,抢渡了河水,正在沼泽地里厮杀。再续已经无险可据,此系最后一丝时机,安子罗怎肯轻易罢休。那边厢萧惠历经千难万阻,眼看成事已在近前,亦不肯轻易放过。
九部里同罗、思结二部已经覆灭,仆固族、拔曳固族族长战死,所部人马十剩三四。阿布思族长重伤,契苾部、浑、骨仑屋骨等族还稍好些,所剩亦不过四五。安子罗两万军到如今剩不到一半,后续援军迟迟不到,在苦苦支撑。那边厢萧惠不好多少,五万人马亦不到一半,被分割数块死死绞住,彼此之间不能相顾。
僵持不下正等援军,忽然间报说,辽国东京舍利军详稳大延琳起兵作乱,杀掉户部使韩绍勋、户部副使王嘉、四捷军都指挥使萧颇得,将东京留守、驸马都尉萧孝先和南阳公主夫妻二人关押囚禁,自立为帝,建国号为“兴辽”,改年号为天庆。
海州、宁州、禄州等地,都纷纷响应。因他叛乱,女真各部亦紧跟其后,图谋造反。如今叛军分兵而上,欲取沈州。事态紧急,两院决议,命萧匹敌、萧惠两个人,放弃攻打甘州城,火速撤军回辽救应。萧惠闻听契丹消息,传令与乌索里与石元吉,叫撤军回辽,甘州之围此时暂解。
萧惠既去,安子罗安排人马,欲回甘州。忽然报说甘州已被元昊所得,众人全都大吃一惊。原来李元昊趁辽军与甘州相持之时,派人在大漠深处暗中集结。及辽军一退,甘州城空虚之时,命夏将野乜浪罗拿下删丹,然后野乜浪罗与山遇惟亮、山遇惟序、诺移赏都四路并进,攻打甘州。城中夜落隔抵敌不过,撇下家小,引心腹亲随杀出西门,投西州回鹘去了。
因可汗逃走,九姓回鹘一股脑儿投高昌王去了,城中臣民各自降了。元昊多数赐了官职,仍本处任职,将夜落隔亲眷全家灭口。数内挑出来军师张陟,拜为夏军的军师,就跟元昊同回兴州。
当初西来寺前发现有异的那个宋人,张陟已遣人查明了,唤做张绛,正是商贾。张陟叫他不投则杀,张绛自恨无故多嘴,不得已只好归附了。及至萧惠打甘州,调遣人马安排粮草,张绛这厮出力不少。既然张陟投了夏军,张绛也就跟着降了。既甘州已破,安子罗无处容身,遂投凉州厮铎督处去了。
元昊既得甘州,又欲西取肃州和瓜、沙这两地。军师张陟劝告道:瓜、沙两地城池坚固,曹顺贤善于用兵,不甚好取。若相持不下时辽军攻来,六谷部趁势断其后路,我军孤军深入,其势危矣。元昊然之,命野乜浪罗与诺移赏都守甘州,自引大军回兴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