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李成遇得知了消息,亦匆忙赶来,正碰上没藏都也率领大军正待往王亭镇那边开拔,成遇害怕事闹得大了,立刻将没藏都也喝止住,警告他道:“夏王就算与咩迷氏不合,毕竟和他们是夫妻、父子,一旦咩迷氏母子有个闪失,夏王回来过问时,你怎么办!”
本来这一趟去王亭镇,没藏都也并不乐意,只是野利妃催促得紧,不得已才去。都也听见了成遇的话儿,心内遂道:“这个话儿也说得是。元昊就这么几个儿子,将来立谁不一定呢。野利氏要杀咩迷氏,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何必我去掺和这一趟浑水。将来让元昊知道了,岂不认为是没藏氏故意要挑起两边的争端?引火烧身,反倒不好。
既然是李成遇前来喝止,野利氏那边过问时,可以将李成遇推到前头,由他顶缸。就说是出兵攻打王亭镇不合规制,有人不允。”因没藏都也被李成遇过来喝止住,少不得报与野利氏,说有阻拦,王亭镇去不成了。
野利氏因为没藏不去,大骂都也是个“废物”,特意使人告诉他道:“你怕什么,将来就算有麻烦,有我顶着,你只管去!”
没藏都也又待要去,这边李成遇又警告没藏都也道:“凡事还需按规制来,你忘了之前左监军的事情了么。”说到山遇惟亮的事,没藏都也吃了上次的那个亏,立刻心里就长了记性,这次这事,别管谁说都不听了,还是按照规制上来,才最安全。
因没藏都也被李成遇给唬住了,不敢发兵去王亭镇,气的野利氏大骂,说若是宁令哥有闪失,让他没藏氏合族偿命,硬逼他去,没藏都也那不长进的,索性就推说患了疾病,头疼欲裂,不能带兵,让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都啰信度替他前去。
别人谁还是个傻的?都啰信度因没藏都也自己不去,倒推荐他去,立刻就推说痔疮发作,不能骑马,让野利氏再去请别人打王亭镇。
既然是两个废物都指望不上,野利氏遂就召集左右,命守卫发兵,前去攻打王亭镇。野利氏留在宫中的守卫,人马其实并不算多,更何况咩迷氏一向悍勇,熟知王亭镇地理,又兼王亭镇堡寨坚固,连野利浪烈在一块跟着,宁令哥尚且被阿理掳走了,去打未必能讨到便宜。若出钱能够解决的事情,谁还去拼死不惜命呢。
因此众人都劝慰说,咩迷氏如今过得穷了,为生活计,未必不干些占山为王之类的事情。更何况宁令哥如今在人家手上,逼的急了,万一他们做出来什么,再去后悔就晚了。拿钱去赎,未必不是一条好计。
野利氏正在气头上,不用大军将咩迷氏母子两个全都撕碎,算他们造化,倒给她钱?等着到阎王那里去领钱吧!虽然口里是这么讲,到底宁令哥在人家手上,野利氏心中不稳,到底筹了一笔钱出来,以备万一。
那一头李成遇成功阻住了没藏都也的大军,又率领了一批心腹的人马,亲自去王亭镇要人去了。野利氏到底不放心,半路上派人赶上成遇,特意把一笔钱送过来,好说歹说叫李成遇带上,以备使用。单单使钱怕不成功,野利氏重又命一队守卫人马埋伏在半路,一旦李成遇使钱不成,众人就上,一齐攻入王亭镇。
兴庆那边的情势,王亭镇又不知道,只因为李成遇亲自率人马前来要人,咩迷氏认为他向着外人,故意借此事拉拢权贵,脸上十分不满意,于是亲自率领着人马,将成遇一行挡在外面,不准让进。
成遇遂道:“若不是我半路上拦住没藏都也,今次来到王亭镇要人的,就是翊卫司大军了。这件事情,本来只是小孩子们之间的小事,幸而没有酿成大祸,尚可弥补。若处置的不好,岂不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好师出有名。”
成遇一番好说歹说,终于将咩迷氏说动,同意李成遇带上身边四五个人进寨,将宁令哥和野利浪烈这班人马带回去。一下次再惹了王亭镇,没这么容易就回去了。
本来宁令哥在麻娘岭被阿理伏击,同浪烈一道吃了个亏,不小心被人捉住了。在别人家的地盘上,生死掌握在人家手里,宁令哥不得已只能伏低做小,同意道歉。才软了不久,宁令哥又得知李成遇已经率人马来到这里,过来救他,立刻人就直起腰来,马上就不怂了,反而破口大骂阿理,量他一个野小子,只能靠伏击得手的人,能把他宁令哥怎样。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除非他阿理下跪道歉,不然的话,宁令哥就住在这里不走了,等着兴庆发兵来打他。宁令哥既然愿意赖在这里,阿理有什么不敢留的?只随他去,哪个走了,那就是怕了,谁走谁就是个孙子。两个唯恐不乱的,干脆就这么耗住了。
宁令哥不走,别人谁敢过来劝他?说了他又不肯听,反而得罪了这个祖宗。众人无法,只好报与李成遇。李成遇正怕耽搁误事,急着要回,因宁令哥闹,李成遇遂亲自赶来,拖着宁令哥就往外走。那一头阿理手里舞着条棍棒,从背后对宁令哥挤眉弄眼,哈哈大笑,说他果然是一个“孙子”。
宁令哥被辱气不过,急要挣脱成遇的束缚,好与阿理打一架。因两个侄子不服帖,李成遇不管他们闹不闹的,夺过阿理手中的棍棒,上来一人给他们几棍,到底将宁令哥拖走了。两个侄子被打得痛了,都觉得委屈,忍不住都骂:“这棍记下,你等我以后做了夏王,咱们再说。”
那一头嵬逋和咩迷乙乞进展不错,真的将盐都转了手,顺利卖了。一算总账,这一次多亏了嵬逋这条线,咩迷乙乞小赚了一笔,总算是没赔。
这钱没赔,咩迷乙乞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一发连话也多了,半夜里两人说话起来,本来咩迷氏有一处矿山,一年铁器能打不少,藉此大赚。怎奈后来妹子失宠,元昊不放心让矿山落在外人手里,随即就命人把矿山封了。没了进项,众人不得已,只好转去贩盐赚钱。到如今他们借口有“外国细作”,要封盐路,真有些前方无路的感觉了。
嵬逋眼瞅无人,遂就压低了声音,说一声道:“抱着座金山。得能忍辱。你没听说有卧薪尝胆这句话么。”乙乞遂就小声道:“当初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指望着她们鹬蚌相争,先斗起来。怎奈生了儿子的,一共也只有两个人,我们反倒让人盯上,先成了靶子。”
本来嵬逋要说什么,却让乙乞抢了话儿,先开口道:“我如今也算看明白了:一味忍辱
根本不行,等到被人咬得瘦了,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才想到反击,那就晚了。我这些时日,见你是个能干事的,你肯真的做个‘帝师’,咱们合伙儿,一块谋这件大事么?”
咩迷乙乞突然间说出这个话来,好似天上突然落下个元宝,砸到嵬逋的头上,一下子乱了。这事虽说早有预谋,谁知来的太快了点,打得他几乎都有些懵了。一听见“帝师”这个话,不管将来能否成功,还真让嵬逋兴奋了一把。可惜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是躺在破败的客店床上,连被褥都是脏兮兮的。
欢喜过后,嵬逋立刻告诉说,“帝师”不“帝师”的话另说,他与咩迷乙乞也算是投缘,都是历经坎坷、心里都还有大志的人,倒可一交。听见这话,咩迷乙乞也十分同意,两个人立刻就拜起来,结为异姓的兄弟。
可惜眼前只有破乱的客店,太不应景。将来两个人还得对着贺兰山,重新再结拜一次,到那个时候,所有预备的东西,一定要一应俱全了,全补回来。
欢喜过后,嵬逋重新又想到眼前:与遏瓦那头只是个提议,诸多细备尚还没有定,更何况如今遏瓦尚无消息,钱、粮、人、马,都还没到,诸事还都没有预备。
既然两个都结拜了,索性干脆就开诚布公,商议拥立阿理的事情。说话当前的情势,如今李元昊不在,野利氏那边的人马,旺荣、遇乞都出兵在外,这个时候正是个良机。除了这两人之外,朝中还有诺移赏都,是向着他们那边的。
翊卫司那边,没藏都也那是个武夫,虽他人傻,他哥哥没藏讹庞人却精明,要抉择时,怕是能跟野利氏。阿理这边,只有李成遇是一伙的,可惜他又不掌军权,总之是情势不太好。要想能够得胜的话,除非这次引用外援,这个嵬逋倒是能帮上忙儿。
话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用什么遮遮掩掩的,嵬逋干脆与乙乞直说了,干大事得用钱粮人马,急需去筹措。他的兄弟遏瓦那里,与吐蕃、宋、辽都来往密切,十分愿意替他牵线,借助外面的力量,来帮扶阿理,放手一搏或许能赢。不然的话,两边的实力相差太大,阿理根本没赢的可能。
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什么里面外面的,野利族倒是党项人,人家动手可不见软!只要能帮忙脱离困境,那就是咩迷一族的恩人,管他外国还是外族的!既然两个都说开了,都不必隐瞒,趁着李元昊出兵在外,兴庆空虚,正是天赐的良机,不能耽搁,着手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