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这边气归气,眼看着殿直把话儿带到,抬腿儿就走了,想了想他也坐不住了,也就立刻站起来,跟底下人交代了几句后,就出去了,去展昭那边透一个口风。这时候已到了下午了,展昭的人刚忙完,都聚在一块儿吃午饭。门口守卫的看见了杨斌,急忙跟他客气了几句。
杨斌遂就问他道:“你们这边进展怎样?都顺利么?”那人回道:“杨指挥快别提这个了!俺们这有个苗国舅,处处跟俺们不对付。不管干什么,他都得故意跟你反着来,那就是刺头里面的行首!为了这厮,俺们指挥交涉了几次,气得嗓子都哑了!”杨斌便道:“叫你们指挥消消气儿,这种东西,也不是一天半日能对付了得,慢慢来吧!”
说完杨斌杨斌又问:“这会儿你指挥还在么?”回他的道:“在,在,杨指挥往前走一百步,往左边一拐就看见了。”杨斌依言走过去看时,好几个正围在个桌子上,有狼吞虎咽吃着的,也有趴在地图上商议的,全都闹闹哄哄的。
有人突然看见了杨斌,立刻问道:“杨指挥今天不忙么?怎么有空儿过来了?”还有人端着饭碗问:“杨指挥午饭吃了么?一块儿来点?”因这个话儿,杨斌对旁边那些坐着的道:“看见我来,也不知道给让个座儿,只顾着往自己的嘴里塞,这帮没有眼力见的!”众人立刻笑着腾出来位置,一叠声道:“杨指挥坐,我们正好要出去呢,你有话儿跟俺们指挥说吧!”
展昭本来正低着头琢磨地图呢,等到看清了来的是杨斌,急忙笑着招呼道:“杨哥吃饭了不曾?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用些。”杨斌也就不客气道:“好香的粥,给我盛上一碗来。一天水米没粘牙,都快把我饿瘪了!”
等旁边的那些闲人们走后,杨斌询问展昭道:“现在嗓子好点了没?”他一面问,一面从身上取出个瓶儿来,一只手递与展昭道:“这是药酒,专门问名医讨的方儿,你喝一口润润吧!”
杨斌嫌一口不够用,又盯着叫喝了两三口,方才罢休,口里面便开始责怪道:“不是我说你,放着公主跟前的红人不当,非得跑过来治河,做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如今把国舅也得罪了,你这真是自找的!”
展昭也就笑了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把差事都推了,专门跑过来治河么?!东京这边,反正我也没打算多待,过几年就去边上了!杨哥你特意跑过来,有什么事儿么?”杨斌笑眯眯回话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有个小娘子看见你好,央我过来说媒呢!”
展昭不相信便道:“真的假的?几日不见,怎么你也学会说玩笑话了!”杨斌把脑袋凑过来,低声和他商议道:“你别不信,若真有个影子,难道你不考虑么?我也算帮你一件好事!”
展昭立刻阻他道:“这种‘好事’你千万别帮!我最不喜欢家长里短的,尤其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让那些琐屑打扰了。可是一旦成家立室,这些事情就免不了!”听见这个,杨斌把粥喷了一地,嘴里哈哈着抱怨道:“都说小白说话伤人,可是你偶尔说一两句,直接是诛心!就不会委婉一点拒绝么?”
展昭便就回复道:“有的时候一劳永逸,比给别人希望强。”杨斌评价了一句道:“道理虽然是这么讲,太直白了,这个样不招别人喜欢。”展昭便道:“不用有人蜂拥来喜欢,我只要别人敬我就行。你又不闲,走过来扯来扯去的想说什么?”杨斌遂就转入正题,把先前殿直的那个话儿,直接就说了。
谁知道展昭这个厮,关注点跟别人不一样,听完只说了一句道:“丑么?我觉得李驸马的模样还行。”一看展昭偏的太远,杨斌只好把话题拉回来,说话便道:“我要说的,不是李驸马丑不丑:为了避嫌,其他人都跑过去自证清白了,你觉得咱们俩是不是该去一趟?”
对此展昭不感兴趣,也懒得去证什么清白,反而告诉杨斌道:“如今是庞籍做宰相,包拯做府尹,欧阳修任右正言,事情闹大了我怕什么?姓苗的仗着国舅的身份,在蔡河鱼肉百姓多年。不趁着这时候拔了这毒刺儿,再换一个软弱的宰相,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杨斌便就回复道:“是,现在这个官家还好,能识大体,不太听那些枕边风。可是你不想想以后?最可能继位的赵宗实,是苗娘子亲手抚养的,真得罪了恐怕不好!”展昭便道:“只要能拔了这根毒刺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在乎。更何况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我已经不在东京,早就去了边上了。”
早就知道是这样结果,因此展昭这么个回复,杨斌也没有太奇怪。倘若倒回去三五年,杨斌跟展昭一个样,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对这些破事儿不愿意掺和。可是现在年龄稍长,经历的一多,再遇到些事时,免不了就得多琢磨。
因为听说了苗国舅这事儿,杨斌心里面反没了底儿,又开始这么琢磨道:“已经和苗国舅刚上了,公主那边再不过去,恐怕真能得罪人!他们年轻刚来的,可以不知道厉害,任性胡来。我干禁卫可不止一年,宫里面事情见的多了,凡事应该想在前头!”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这种脏活,不愿意干也得干!想到这时,杨斌干脆没告诉展昭,决计自己一个人处理。
因为事忙,杨斌本来想着缓几天再去。谁知道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去自证清白的越来越多。而且杨斌已听见说,禁卫里面,去的人已经占了七成,没去的只剩下有限的几个。而且剩下不多的人里面,大多是站在曹家那边的。
杨斌立刻抽出个空来,让娘子准备了二百两银子,然后就准备托个人,让他帮忙,将钱
交与梁怀吉,顺便把展昭和他这几日的行程,一块儿都说了。就在杨斌拿着银子走时,半路上突然碰见了白玉堂,玉堂见了杨斌便道:“你一个忙着治河的人,怎么突然回来了?还穿的这么新簇簇的,这是去给谁做媒么?”
杨斌便道:“这还真让你猜对了一半儿,真有人托我做媒呐!”一听说是替展昭做媒,玉堂立刻就笑了道:“这是哪家不开眼的!月亮在天上人人都爱,可是一旦摘下来,光秃秃冷冰冰一大块石头,有什么意思?用不了三天,她们保准就后悔了!”杨斌便就告诉道:“反正媒也没做成,我这是去办另一件事。”
杨斌本来想说两句就走,谁知道玉堂死拖活拽的,非叫去他楼上坐一坐,没办法杨斌也只好上楼。当下两个人说话起来,杨斌询问玉堂道:“宫中到处在传的事儿,你听说了么?”玉堂回道:“我这几天忙着呢,没时间打听外面的消息,是什么事儿?”因玉堂问,杨斌遂就把那个流言,还有宫里正在查散布流言的这个人,以及众人去自证清白的这几桩,一五一十就说了。
玉堂听见便笑了道:“原来是这个!要我说他俩谁都别嫌弃谁,公主的长相也不咋样!而且据传还有些疯症。怎么你拿着那些银子,也是跑过去讨好的么?那些破事,以前你可是从不掺和,在东京几年真是变了!怎么男人一成了家,一个个都变得胆小了?”
杨斌被气得结巴了道:“说,说,说啥话呢?谁胆小了?小白我真得说你一句:开口之前数三个数,别张嘴就胡来!还我‘胆小’,你以为我愿意过去的么?!这不是中间又出来件事:明熠因为治河的事上,把公主的母舅给得罪了,我怕苗家人借事儿来报复!再说包龙图刚刚有急事走了,上面没有了做主的人,闹大了不还是我们吃亏?!”
因为说到了苗国舅,玉堂便道:“这人我知道,他家是东京城有名的泼皮,又横又赖。东京人背后都管他叫‘苗二混子’。在买卖行名声很不好,东京城有头有脸的人,没几个愿跟他交往的。
他们家在蔡河两岸的店铺和房屋,都是靠坑蒙拐骗弄来的,惯做那些无本的买卖,怎么你们遇上了他?”杨斌便道:“我管的是块穷人的地方,生事的少,明熠倒楣,碰上了他了!”
玉堂便道:“虽然你是一片好心,只是就这么拿钱不好:你不知道苗国舅为人,那不是给一个台阶就肯下,好好商议能罢战的!对峙的时候,他若是看你松动一点儿,立刻会认为自己赢了,你这是怕他,然后更变本加厉了。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故意把老实人往死里欺负!对这种人,只一个办法: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来,他才能怂。”
对此杨斌琢磨了道:“这样的话,那我去跟捎话的说,主要是我想证清白,然后顺口提一句明熠,让他们看不出目的来,你看这样能行么?”
玉堂回道:“说不说的,你看着办吧!反正宫里面那些人,不是太精,就是太蠢。在宫里得势的没一个好货,别去跟他们打交道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