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耳挠腮。
姜维跪坐客房的桌子前用自己生动的演绎了这个名词，他提出来的意见又一次被张裕诸葛亮二人驳了回来。
也不知二人是为难他还是看重他，开口让姜维写一写这驱赶羌氐的策略。姜维本来不想接，但是张裕轻蔑的表情没来由的让人窝火，想着证明自己的姜维接下来了这个差事，现在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件事跟自己也没关系啊。为什么自己要受剥削啊！
这也不怪姜维头大，张裕和诸葛亮就像是讨厌的甲方，盯着姜维交来的策略，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好，反正都是毛。也亏姜维有几分志气，不然真要崩溃倒地，想着走为上计。
姜维把修改了多次的策略递交上去以后，诸葛亮和张裕这才满意的点头。
“伯约不愧是凉州一等一的人才，军略谋划远超俗人。”
张裕赞叹不已，姜维则是没什么情绪，他的精神收到了摧残、已经没有了回话的力气。
“心动不如行动，现在就来商议一下具体事项吧。伯约先回去休息，有事情我们会找你的。”
张裕和诸葛亮摇人开会去了，姜维迷迷糊糊的则是回到了住所，倒头就睡，牛马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维持了。
姜维的策略其实也不复杂，说得通俗就是大军压境，武力胁迫，放在汉阳郡，肯定没这个实力，但是放在汉中，那就是杠杠的。汉中有充足的兵力和后勤，完全不怕和羌氐打持久战。
张裕说想吸收羌氐人口的话也确实并非戏言，他也并不是抱着什么教化的心思，纯粹是想着补充兵源。毕竟自己手底下以王平为核心的异族部队，总是要补充兵源的。张裕要把这个固定的兵源固定在武都郡，把武都郡打造成东汉末年的少数民族聚集区域。而且武都郡夹在陇右和汉中之间，想翻都翻不起来风浪。
“我的意思是先让子均上门，先礼后兵。听话了皆大欢喜，不听话就不用客气。”张裕很快就下达了目标。
“正好也可以趁机探探汉阳的虚实，看看那边是什么反应。不过入境之前，一定要让子龙给你压阵，不可冒进。你率领的也是益州精锐了，可不要负我所托。”
“请府君宽心，平必定不负所托。”
王平领命下去准备，其他人也开始叽叽喳喳，问自己有没有任务。内事方面忙的晕头转向，将领们却是闲得蛋疼，天天练兵都快练抑郁了。
“有的是机会，你们着急什么。”
张裕让诸将稍安勿躁。“一个个汉阳郡就让你们全军出动，太高看他了。你们暂时不用管汉阳事务，专心陇右，我想看看关中的回应如何。真要出手，自然要去找大的猎物。”
张裕想知道关中的反应如何，但是关中这边也早就开始争论不休。
长安城中，曹真看着唾沫横飞的众人，扭过头看向张既。
“夏侯叔父在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这些德行？”
曹丕继位，在各地一把手的位置上肯定是进行微调，原来的老将收回部分权柄，作为过渡，辅佐现任一把手。
曹真现在就是接了夏侯渊的班，开始总督关中，而长安的负责人张既就是他的副手。
曹丕把夏侯渊调任到宛城，第一因为年纪大了，可以去休养一番；第二则是因为夏侯渊在长安面子太大，会影响曹真建立权威、但是曹休转任合肥的时候，却没有把张辽调走，因为张辽毕竟是降将，纵使威名赫赫，却没有多大的面子可以让人给面子。真实的历史里，逍遥津之战，张辽都担心乐进和李典会卖自己，就可以知道他在曹操阵营里的尴尬地位。
“并无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一腔热血，争论也属正常。”
张既点头。“况且这次的情况确实不明朗，贸然出兵并不可取。”
“看来德容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愿意在此时和汉中动兵，我最优先要确保的是关中安定。”
张既摊开手，表示他很坚持。
“魏王的重心现在在河北，我们这里不该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曹真直接摇头，更加坚持。
“你这是书生短视，张裕的心思很大，如果我们不插手，他会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凉州。马超是一时的藓疾，但张裕是要命的。”
“将军所说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但是我们确实没有余力。”
张既摇头，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只有等魏王解决了他的忧患，我们才能发力。”
提到这所谓忧患，曹真最终烦躁的扭了扭头。
“出兵之事可以暂且不提，但是马遵约见，这件事务必要重视，派个得力之人。我初来乍到，还要看德容安排、”
张既这次没有反对。
“我手下有一人名为胡遵，他是安定胡氏出身，和马遵见面也不会失了礼数。”
“安定胡氏吗，也确实说得过去。”
曹真点头，很快也联想到一些事情。
“既然能征辟安定胡家的人，想必对安定的掌控应该不低？”
“大部分郡县都是心向魏王，郡守更是和夏侯将军有旧识。若不是郡内声音不一，再加上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不然早就能够掌控。”
“那现在不正是机会。张裕要动汉阳，我们就让他动，而德容去联系安定的人脉，看能否趁机整合。”
曹真的脑子转的很快。
“胡遵带话给马遵，让他务必和张裕拖沓一番。就说我们不会坐视张裕入寇汉阳，请他防备袭击。我们随时派兵支援，我也会写上一份亲笔信，盖上我的大印，让他安心。”
“这么处理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们想掰扯清楚安定，可能比张裕对汉阳动手还麻烦。”
“何出此言，你不是大多数都是心向魏王吗？”
“大族豪商自然如此，至于其他人……”
张既摇头。
“夏侯将军虎步关右的名声可不是说出来的……”
曹真：“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没办法，徐徐图之吧。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等张裕积蓄好了势力，我们连还手的机会就都没有了。”
说完，曹真就猛的拍了一下桌案。
“都给我闭嘴！”
等到底下争论的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开始发布命令，都给我各司其职。
胡遵去上邽跟马遵见面，双遵会；郭淮回去陈仓，检查防务，以防对面声东击西；孙礼、王双二将带轻骑三百打探一下安定周边的情况；张既协调粮草军械，如果有不足的，立刻汇报，曹真会伸手找曹丕要。
吩咐完所有事，众人也对曹真的雷厉风行准确的有了一个认知，这位新上任的一把手，也不是好相与的，而且还是个宗室，难搞啊。
而在这场事件中心的另一个人关键人物马遵，也开始做准备前往上邽和关中的来人见面。
“其实不必您亲自前去，我可以代劳。”
尹赏觉得马遵自己去有些示好之意，所以旁敲侧击的劝告一番。
“我就是要低声下气，不然人家怎么会来插一脚？”
马遵一下子就听出来言外之意。
“现在汉阳郡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是我们都清楚这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我对汉中的嗯有求必应，他要姜维，我就给姜维，满足他们的要求。那么对于关中这边，我也要百依百顺啊。”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下注，投入一方……”
“还没到时候。”
马遵摇头。“现在不管投到那一边，你觉得我这郡守的职位还能留得住吗。我不是说恋栈不去，但是如果归顺了却只是做个小官，那岂不是脑子中了风，光做糊涂功。
“您心里有数就好。”
“别想太多，你替我看好冀县就行了。外围的探子早就散开了，一有风吹草动都能发现。想要突然袭击是没那么容易的。”
马遵还是很信任自己这个下属的。
“至于姜维那边，你也多留心，如果他真的投向张裕，就提前把他的老母控制起来，以防不测。”
“这……”
“你纠结什么，难道就这么肯定姜维会倒向汉中？”
马遵拍了拍尹赏。
“我确实不喜欢他，可我也没有对不起他。所以我说了，只是预防不测。”
“是。”
见尹赏答应，马遵这才离开。尹赏在马遵离开后，也是焦急的踱步，心里天人交战， 到底该不该跟姜维告知此事。
而当事人姜维还没有好好休息一天，就被张裕抓壮丁，一行人从汉中来到了武都。
武都作为五斗米道的聚集地，羌氐的聚集区，姜维进入以后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他见到了一脸慈祥的五斗米祖师爷张鲁，张鲁年纪大了，但是一脸看穿世事的模样，还真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
张裕看姜维一脸被糊弄的模样，心里好笑，但也不说破。张鲁这么多年在这里潜心发展五斗米，也确实整个人变化很大，倒也不全是神棍心思，对于道家典籍也已经有了可以开坛讲解的高水平。
“看来张天师的教化已经不局限于汉人了。”
五斗米教徒里已经有了不少羌氐之人，不得不让张裕佩服传教的威力。
“这不正是您希望看到的吗，老道只能说幸不辱命。”
张鲁在前面和张裕聊着，姜维和诸葛亮就在后面跟着，最终忍不住开口。
“张府君就这么任凭五斗米在这里传教，他就不怕……”
诸葛亮：“怕什么，怕天下大吉吗。你可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他伸手指向这些教众。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去入道？”
姜维想了想：“因为有所求？”
诸葛亮点头：“百姓们无非就是想吃饱穿暖，有地耕种。如果天天都有所忙碌，谁会有时间投入这些呢。”
这话有道理，但是很矛盾，武都这里感觉人人都是道中子弟啊。
诸葛亮：“五斗米道终究是有不同的，所以府君才没有赶尽杀绝。比如他们每年都会组建义舍，在里面摆放米肉，供人食用。”
姜维愕然：“这么做的话，如果有人全部吃了或者拿走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这就是要入道的缘由，如果心中没有敬畏，谁会把这义舍的规矩当一回事呢。乱世之中能如此行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已经值得高抬贵手。”
一边说他指向路边几个正在修整路面的道徒。
“这都是犯了小错的道徒，他们的惩罚就是修路百步。至于真犯了大错的，反正我是没有亲眼看到。”
姜维这一下大长见识，他只知道凉州风土，出了凉州，才知道天下之壮阔。
“武都郡守的位置，你如果卸任了，肯定是不可能给你徒子徒孙的。至于你那几个孩子，恕我直言，安心做道友挺好的，起码享受富贵。”
张裕和张鲁也聊到了最紧要的事情，谈的是张鲁的身后事。
张鲁：“可如果没有这个位置，我的继任者又怎么管得住这些人。”
张裕停下来看他，眼神犀利。“我从赤壁走到汉中，张天师真把我当书生吗？好果子不吃，那就只能吃刀子了。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张鲁脸色一青，张裕立马又是和颜悦色：“天师的孩子可以承袭官位，你随便指一个郡县，我都可以安排。只是这武都郡的生杀大权，就不要再想了。东川称霸十多年，武都又掌握了权柄三四年，麾下教徒数以千计。天师的一生已经够波澜壮阔，离场的时候就体面一点吧。”
张鲁这才缓和了很多。“府君说话总是一惊一乍，吓得老道养气功夫都要破了。”
张裕眯眯眼：“至于继任者，还是要我们亲自从您的徒孙中挑选，当然我说的是五斗米的继任者。您如果有推荐的也可以告知我们，共同商量吗。”
张鲁只是苦笑。“徒子徒孙都是不成器的，就是看府君想要什么样的了。”
这话已经是任张裕安排了，张裕哈哈大笑，亲切的搀扶张鲁。
姜维在后面听的不确切，但是语气和情绪能感受个大概，他求知的看向诸葛亮潜在意思也很明显，他平时也这么情绪转换自如吗。
诸葛亮只是看着张裕的背影：“时间和经历可以让很多人成长。”
“伯约，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