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寝宫中,仅留守着杜飞虹最为亲近的几名宫人。
莫愁抱着祈笙蹿进来,“娘娘!娘娘你快看!”。
杜飞虹循声望去,随即整个表情扒在脸上。
彼时的祈笙一双丹凤眼瞪得圆溜溜,嘴巴瘪着,许是因为鼻头有些痒,她还伸手挠了一下。
又半天不见对面的人动作,一下嘴巴瘪得更厉害了。
在对方终于站起身颤颤巍巍走来的时候,直接扯开嗓门,嗷一声就来了:
“……有点饿……”。
“……肚子空荡荡……还累……”。
“……饿了……好,给你弄吃的,弄吃的,笙儿……娘的笙笙~”,杜飞虹眼泪哗啦啦往下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一旁的莫愁见状马不停蹄的亲自去小厨房叮嘱。
之后更是把小公主的库房打开,这一年来娘娘每月都要往里放一次礼物,如今已然是堆山码海,金灿灿。
中途她又抽空去了趟大门口,吩咐侍卫看好门,闲杂人等不让进,有人问起公主就说没看见。
反正她想得美好又简单,公主是自己跑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是梅妃护佑不周,他们娘娘甚至能名正言顺的问责。
总之就是,能留多久留多久,陛下实在不做人了,他们还讲什么规矩。
就这样,走路带风的莫侍卫就愣是把整个凤鸣宫围得水泄不通,任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
“慢点儿……吃慢点儿~当心噎着”。
杜飞虹在一旁守着,日思夜想的女儿就在眼前,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缩成一团,不大的脑袋整个挤进碗里,在那使劲儿扒拉着,给她看得心都要化了。
她捏着手帕时不时给她擦着嘴角的汤汁,不住各种小声叮嘱。
又瞧到她脸上沾的米饭粒,有些好笑的询问,“……还是母后给你喂吧,好不好?”。
祈笙埋头苦干,顺便摇头,“……不……自己吃”。
别人把握不好她的节奏,她有自己的速度。
杜飞虹自然都顺着她,笑眯眯说着好,顺便默默把她的喜好记在心里。
吃过饭后,祈笙全程被杜飞虹抱着搓洗干净,然后放腿上摇晃,拍着背哄着哄着就睡着了。
在祈笙彻底睡着后,她才轻手轻脚掀开她的裤腿,方才洗澡的时候瞧见的,都伤了,红红肿肿渗着血丝。
当时没太敢有太大情绪,怕吓着她,如今再细细看着,越看越难受,越看心口子划拉得越大。
莫愁也是愁得,在门外踌躇许久才悄悄进来,手里拿着药瓶。
等再涂上一层药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说,“娘娘,皇上……皇上那头已经发现公主不见了,正在找”。
地毯式搜索,梅西宫都快被掀翻屋顶了,恐怕再找不着,陛下就该反应过来了。
公主一路上也不是没人瞧见,她虽然封了口,可宫里边一块儿石头都是能说话的。
杜飞虹当下难得松快,闻言却是立马敛去眼里的笑意。
却依旧动作轻缓的拍着祈笙的后背,“……不用管,待到陛下找上门再说”。
孟知祥出身市井,说话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他不在意什么名声千秋,只追求实际,讲心里舒坦。
满朝传遍,民间流言,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会变本加厉。
除非家里上缴兵权,这是皇上自己登基之前给的,也说了不会无故收回。
这块兵符,是他们家族死了多少人,掏空了多少钱财为他铺路才换来,也是唯一仅剩的东西了……若是放手,恐怕就会他被连拖带拽彻底架空,甚至是……清理。
她杜家多少口子,上下几百人,怕是一夕之间就会没了。
到那会儿,她将成为整个杜氏家族的千古罪人。
孩子们,恐怕也会背负着同样的罪孽,一生不得安心。
当天夜里。
孟知祥还是来了,只是这一回的杜飞虹异常冷静,一身素装依靠窗前早早的等着他。
远远瞧着,清冷,孤寂,甚至还带着一两分的破碎。
让人很容易心软,奈何郎心似铁,一开口便是质问,“皇后,祈笙呢”。
杜飞虹转过头微微俯身,而后把今天祈笙是怎么被发现的,怎么过来的,都一一道明,没有添油加醋,也没带什么私人情绪。
结束后只道:“皇上,您也清楚,笙儿生而知之,怀揣赤城,您如何困的住她。
“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您是预备就这样让她一辈子缩在小小的一个宫殿里吗?”。
孟知祥皱起了眉,“她自己跑过来的?”。
他还以为杜飞虹钻空子把人偷出来的。
杜飞虹点点头,“皇上若是不信,宫中有的是人看到,公主自己一个人,小小一只从梅西宫跑出来,更是一路爬行,如今……腿都是肿的”。
闻言,对面男人眉头锁得更紧了,“……腿伤了?”。
“可严重?”。
他是没想到这孩子会这样倔,据宫人说不让跟着,她自己要一个人溜达,但这样也已经许久了,他也是知道的,想着外边有人把守,里边也有梅西宫上下看着,不至于让她就丢了,也同意的。
如今想来,这小家伙恐怕自己一个人盘腿琢磨挺长时间了吧。
线路,时机,都给她吃准了去。
今日梅妃宫中忙着惊鸿舞演练,哭唧唧说疏忽了。
屁大点的孩子还真会瞅准时机,一溜烟就没了。
要说梅妃还真没想过祈笙能自己跑掉,她只是想把重心转移,不再都用来看着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