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声音的传播速度,在气温保持25℃适宜的冥府是346ms。对于丁义来说,仅仅是看到布里克张口,呵斥声就已经在脑中回响多时了。
如雷贯耳,比之如雷贯耳更加迅猛的是一记侧踢。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全力回撤的丁义完全没有防御能力。
这一脚正中丁义胸膛,伴随而来的是灼热的气浪和灵体散发出来的惊人斗气。
被踹之人腾空而起,失了双手罪割,成为一段完美的抛物线向着后方飞去。“嘭!”,几乎是陷入那辆漂亮的跑车——重重砸入顶部。
破碎了玻璃的弯曲窗框与承受不了重力而塌陷变形的车架互相挤压,四个轮胎同时爆破,轮毂也跟着裂成几段。
“队长!”
飞环鬼差和长棍鬼差当然要护着上司,左右刚刚围拢却只见一道寒芒坠落如流星,直直扎入了丁义的肩膀。
玉碎的枪头没了半截进去,布里克的瞬身之快、之静、之奇,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两边鬼差还想反抗,唤了罪割跃跃欲试却被更加凌厉的一声喝止住了——“放肆!!!”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知道那不是幻觉,在布里克的周身散发的墨烟形成了一个暂未成型的黑狼头部,跨在双肩之上龇牙咧嘴——“奉命行事,再有阻拦,格杀勿论!”
骇人的气势伴随着暴戾的气息吓得两名鬼差满背冷汗,丁义也是怔怔躺着,左肩的痛处完全消失,留下的只有心灵上的震撼。
“咻!——”
韩墨一声口哨,冲破封锁进来两辆黑色汽车,前车为轿车,四四方方;后车略大,是辆附有装甲的囚车。
两车一前一后刹在众人面前,车门自动弹开,等在一旁。
布里克收了罪割,借着塌陷的车鼻走下,“铐起来。”
喜玉见茶茶服了药无大碍,先拉着她起身站定,将手臂还给木熙搀牢,自己则对着韩墨伸出双手,两腕自觉的靠在一起,嗲声道:“轻点,我可是第一次。”
韩墨咧嘴一个假笑后冷了脸,从背后取出手铐给她戴上,禁闭锁眼之后拔出那截细长的钥匙,整幅手铐排出气体,紧缩到贴合手腕大小。
布里克扯住喜玉肩膀,押她上了后面囚车。
茶茶不安的摸了摸手腕,这个动作被细心的韩墨捕捉到了,她立刻解释,又把之前的话专门对茶茶说了一遍:“不用,她是被逮捕,你们只是接受问询。”
“茶茶?”木熙担心的看了茶茶一眼。
茶茶摇摇头,表示无碍,只是抓住木熙臂膀的手怎么也松不开。
“你们先上车。”韩墨目送两人上车后正看见丁义捂着伤口下来,便提醒了一句:“丁义队长今天你的辖地热闹了,我劝你善良,对待原住民最好能‘符合冥府期望’。”说罢,上了车关了门。
两辆车一齐发动,很快消失在隧道口的光亮处。
丁义拖着伤体挪步到断崖一边,“温泉街怎么了?”他喘着气,迟来的疼痛感带来了回旋一击。
“游行……”飞环鬼差正要说明,三人的耳麦就传来声音。
“队长,温泉街聚集了相当多的原住民,本次集会未经任何部门批准。”耳麦里充满吵吵闹闹的背景音。
“那还等什么,武力驱散!”丁义吼道。
“这……”耳机那头为难。
“说。”丁义咬咬牙,接过长棍鬼差递来的注射器,蓝色的药剂在管体中静默的像滩死水。
“里面有相当一部分的居民。”耳机那头回复。
“居民?”注射药剂后的丁义缓解了痛苦,将注射器交还给长棍鬼差,他看了看逐渐愈合的伤口,将精力集中在了眼前:“通知各组配备防毒面具,前往温泉街谷口广场,就地待命!”
羁押喜玉的车队很快驶入了布里克的辖区。在世界广场的下行位置,挨着主干道有条支路,通往一处月牙形观景台,因为是支线,且有大厦的阴影遮蔽,所以算不得一览冥府的最佳去处。
几架投币式望远镜锈迹斑斑的弧形排开,凹凸不停的地板有好几道裂缝都露出了绿色的苔藓,几处枯黄的杂草随山峰摇曳,欲之将败。
一个男人,戴了一顶考克帽,这是环中世界一位名叫拿破仑的伟人所带的帽子,但这个人却不是拿破仑,他比拿破仑身材高大,却没有拿破仑的雄心壮志。
他要的很简单,解救冥王,还以正朔。所以这位隐藏在阳光之下的男人,叛军组织的首领阿克鲁斯,正弯腰利用眼前的望远镜观察着温泉街的动向。
木熙坐在车中,忽感一阵异样,他向车窗外望去,是匆匆略过的护栏铜桩,“好像……有什么不对?”
“是结界。”韩墨坦白:“她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我们耐心等一等吧。”说完,车停了下来,四方车锁“咯噔”一声落了槽。
“谁?”木熙发问,见韩墨没有回答,想了想说:“阿克鲁斯……布里克都告诉你了。”
韩墨意外的看着木熙,全然明白,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抬手敲了敲驾驶室的格挡,一扇小窗拉开了:“时间是20分钟,超过之后我们先走。”
担任司机的鬼差点点头,关掉了格挡。
“你们如此明目张胆,不怕露馅?”木熙问。
“没关系,三栋内部也不都是忠于白王的。”
木熙冷笑一声:“这冥府上下,就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手下吗?”
“阿木,你比我先来冥府,自然更加了解一些,比起圣城忠于‘信仰’,冥府更忠于资本,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利益,与自己有利的可以,与自己无利的不行。”她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瓶饮料,把葛乡茶饮给了茶茶,矿泉水给了木熙,接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在冥府更为贴切罢了。”
“那么你呢?”木熙看着茶茶喝下饮料的样子似乎平静了许多:“你的‘利’是什么?”
韩墨摇摇头,对木熙口中的“利”并不买账:“玄、白二王囚禁了冥王大人,欺骗大家这么久,总要有人揭穿他们的谎言。欲要掩盖谎言,就要抹杀知道真相的人,我想他们在私底下做了许多残忍的事,并且可能做得更多,因此,我想阻止。”
“谎言啊,谎言。”木熙惨然一笑:“谁真谁假不一定,还是亲眼所见比较真实。”他将目光方向车窗外,正好望见喜玉下车。
茶茶脱下手套,手背的罪割印记隐隐有光:“木熙……锤鳍和喜玉的罪割是双生,它预感到了危险……”
“别担心。”木熙为茶茶重新戴好手套,转过头问:“她站在哪一边?”
“恐怕是谎言的那边。”韩墨回答。